木棉袍子君休換

第五十一章 好驚喜我驚你喜

課堂上的氣氛沒有一點味道,死氣沉沉地被按壓在《毛概》枯燥的理論知識里。林深一個下午都在打瞌睡,上眼皮跟下眼皮像是被迫分家的牛郎織女,而講臺上老師的授課聲音就是王母娘娘的金簪銀河。

姜曉棉也開著小差,心里揣測著之前向冬漾說過的話:“向冬漾說過的驚喜就是今天晚上了,他指的是什么呢?”

她心里想著這個,眼睛卻要看著課本上的齊整整的教材漢字,整堂課簡直就是味如嚼蠟。

授課老師看下面的課堂狀態不是很好,便拿粉筆著重敲著桌面,又吭了幾聲。姜曉棉反應過來后也就把那些心思拋到九霄之外,繼續跟隨著老師的講課進度把心思放到課程上。

“林深,別睡啦!”

姜曉棉悄聲推了一下旁邊的林深,看林深的課本上浸著兩頁厚的口水,如果不叫醒她的話估計她會打出鼾聲來。

“啊?”林深勉強瞇醒著眼睛,才坐正就立馬響起了下課鈴聲,這會子睡意又沒有了。

林深看著姜曉棉課本上滿滿的筆記跟勾畫出來的重點,而自己打了一節課的盹,她的書上除了原有的白紙黑字,其余一片空白。林深一語仰天:“喔!天吶!上學期《思修》,這學期《毛概》,大學里面怎么會有這么殘忍的公共必修課,非要去研究死人說的話!”

她吐槽完后合上課本,把整個腦袋攤在課本上。

姜曉棉看著林深生無可戀的模樣,忍俊不禁起來。林深瞇著眼也正看姜曉棉的笑意,便直盯著她。

“你看著我干嘛?”姜曉棉覺得被她盯得很奇怪,不自在起來。

林深抬起頭問姜曉棉,“哎,我覺得你最近好像談戀愛的模樣,你跟誰陷入熱戀期了?”

看著林深一臉期待八卦的表情,姜曉棉堅決搖搖頭。

“你分明騙人,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林深說著拿筆當作匕首架在姜曉棉的脖子上玩笑,“我要嚴刑逼供了,趕快從實招來,你的情人是向冬漾還是韓非然?”

姜曉棉故意咂嘴說道:“少來管我了,哎,真為陸小郭感到悲哀!”

姜曉棉提到陸小郭,林深就變得結巴起來,“你…你,關他什么事?”

“早上我好像看到陸小郭在抱怨沒有舞伴,在隔壁班那里邀請舞伴呢!”姜曉棉胡謅了一語,這樣應該能堵住林深的嘴巴了吧!

林深聽了裝作嗤之以鼻,拿著筆甩手一笑,“那個臭鍋蓋,我才不管他呢,就他那痞樣,能找到舞伴的話我就跟他姓!”

“喔!”后面突然有個男音一聲長應,又聽那聲音走近了繼續道:“原來,你那么想當陸太太啊!”

陸小郭突然亂入,把手拍搭在林深的肩膀上。林深不由得一驚暗恨想:“臭鍋蓋,真會掐點出現!這下丟臉了!”她尷尬轉過頭對著陸小郭擺手假笑,“陸小郭,好巧!”

這個時候,林深恨不得逃到月球上閉門不出。

“對喔!真巧,我好像聽到你在說我的壞話!”陸小郭一手搶過林深手上的筆,一把拍在桌子上,發出重重的響聲。

姜曉棉在旁邊偷笑,搖搖頭無語,任他們兩個斗嘴去。

林深變著法解釋道:“哪有,我是說…是說等你找到了舞伴我就祝你幸福!”

“是嗎?幸福?可我聽到的是有人揚言要跟我姓!”陸小郭一臉壞樣,偏揪住林深的話不放。

“去你的狗屁姓,讓我姓朱(豬)也不跟你姓“鹿”!“朱”最起碼還是大明國姓呢!”

林深瞥著他又轉移了話題盤問:“哎?這是毛概課的教室,你來這里泡妞的話,你看看,這邊好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呢!隔壁護理課,那里妞更多!出門左轉慢走不謝!”

“我沒有走錯,我是奉向校草的命令來給曉棉送一樣東西的!”陸小郭說著拿給姜曉棉一封木棉圖樣的精美信件。

林深見了就哈哈大笑說:“這都改革開放多少年頭了,還有人寫信,再過幾天是不是要寫血書啊?他追曉棉把腦子追掉在陰溝里了吧!”

姜曉棉接過后對陸小郭道謝,礙于課間人多,不好查看信封里面是什么東西,只好隨意把信封夾在《毛概》書本里頭。

“他人呢?怎么讓你交給東西給我?”

“老向逃課去了,都快一天了,這會子不知道人還在哪里鬼混呢!”陸小郭說著擺擺手,暴露了向冬漾逃課的事情。

姜曉棉瞬間驚訝,“他?逃課?”

林深在旁邊說:“有什么奇怪,很正常啊!像他這種有錢人家的兒子,根本就不需要寒窗苦讀。”

“東西送到了,那我走了!”陸小郭說完后離開,林深還朝他的背影齜牙著表情踹了一腳。

姜曉棉心想:“叫小郭送個信封,人卻逃課去了?難道這就是他說過的驚喜?故弄玄虛些什么東西啊?”

姜曉棉摸著那信封,也不是軟塌塌的紙張,倒像是一沓硬紙的東西,正要悄悄查看時,手上的動作被窗外的一聲呼喚止住。

“姜曉棉,樓下有人找你!”

姜曉棉重新把信封夾回《毛概》書本里,聞聲出去看時,也不知道剛剛叫她的那個人是誰,人跑到哪里去了,樓下又是誰在找她?姜曉棉正想著就往樓下走去。

林深瞟見姜曉棉離開后,心里正沒意思。一手抓拿姜曉棉的《毛概》課本補筆記,翻開書一看見姜曉棉密密麻麻的課堂筆記,林深閉上眼睛就甩著書本抓狂:“等我過了這科一定把課本燒成灰燼!”

“啪”夾在課本里的信封掉落在地上林深也沒有發現。

葉窈正想著用什么方法去偷信封時,林深這一大意倒是成了神助攻。她走過去,悄悄撿了信封離開。

林深抄了一小會的筆記后看見姜曉棉帶著疑惑的表情進來教室。

“怎么了,曉棉,樓下是誰找你?”

姜曉棉搖搖頭,“應該是誰的惡作劇吧,等了幾分鐘也不見人。”

正說著,上課鈴聲響了,誰也沒太注意這件事情。直到這節課過后,大家都去吃晚飯了,唯有姜曉棉把書桌翻了個遍。

“奇怪,我明明是夾在這本書里的啊?”

姜曉棉半蹲在地上,往書桌里掏尋了半天,翻了好幾本書也不見信封的影子,大腦里挖空了記憶也回憶不出什么細節來。

林深回過頭來催她:“曉棉,你在找什么,等下吃完飯再回來找!不然又只剩鍋底飯了!”

“喔,好吧!”姜曉棉應了林深一聲,胡亂攤好課本后出了教室。

亂哄哄的食堂,擠得只看得見人頭。

姜曉棉還吃著飯就收到了向冬漾的短信:“你看過信封里面的照片了嗎?那天的事情一直不敢當面跟你說,怕你生氣了就不理我。我瞞了你那么久,希望你不怪罪我。今晚八點,我在學校的那排木棉樹下等你。”

姜曉棉尋思著短信又扒了幾口飯,心想:“為什么那信封找不到了?我到底把它夾在哪里了?我總不可能回復他東西還沒看就丟了吧!”

想到這樣,她飯也沒好好咽完,帶著不甘回了教室。

趁著教室還沒有人,姜曉棉把所有的書本拿出來,就連桌旁同學的課本也翻了一遍。忽然,信封像長了腳一樣又莫名出現,從自己的筆記本里抖落了出來。

“原來是在這里!我倒看看向冬漾短信里指的是什么照片?”

姜曉棉欣然打開里面的東西來瞧,但是很快她的笑容漸漸消失,甚至令她驚訝錯愕。

一張張展開那些照片,為什么全部都是向冬漾和葉窈的各種合照?

有些照片已經泛黃,卷邊看得出歲月的痕跡,還有的照片背面還黏糊著,像是臨時從哪里撕出來的。照片里兩個人兒的臉龐從幼小到稚嫩,從小到大,他們都穿著同一所學校的校服。

再往后翻去,還有更親密的合照以及雙方父母的合照,各種游樂場或者是聚會的合照。

“原來,冬漾跟葉窈真的很早就認識了。”

“傳說他們兩個青梅竹馬,是真的。”

“可是向冬漾好像也不是很喜歡她啊!”

“結合短信內容,難道他是要拿這些照片來跟我解釋他們的關系嗎?”

盯著這些照片,姜曉棉心底的失落感頓時一下子竄升。各種想法像繁殖的蟲卵不停地衍生,然后變成一群細蚊在腦袋里嗡嗡吵鬧,惹人厭惡。她沒有心思好好坐在凳子上去想這些問題,直接坐在課桌腳,照片落了一地也不收拾。

入春的天氣,夜色明顯比以往來得遲些,橙紅色的夕陽沉落下來,撒滿了教室的窗臺。姜曉棉抬眼看去時,眼前卻朦朧了終年的白霧,模糊不清。又久久不散。

話說回來,哪里來的白霧呢?

只不過是姜曉棉覺得委屈,眼眶里蓄了兩滴淚而已。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覺得委屈,就是心里憋得慌。

姜曉棉起身走到廊沿,稀薄的夕陽就打落在她的臉龐上,不遠處的鷓鴣聲,都在夕陽的顏色里激蕩著回聲。現在她在五樓呢,視線穿過一條路,就可以看到那排木棉樹,向冬漾約她見面的那排木棉樹。

她把目光凝聚到木棉樹下,隱約看見有人爬木高梯的身影,爬上爬下,好像在拿著什么東西往樹上掛去,遠遠憑衣著顏色來判斷,那個人應該是向冬漾。

為什么說是判斷,因為向冬漾的衣服總是穿得很潮流新穎,姜曉棉還沒看熟他的衣服款式,才過了幾天,就再也沒見他穿過。

再加上夕陽把視野朦了一層顏色,那樣更加有意無意地阻礙著姜曉棉視線的分辨。

不久后,她看到一個女生往木棉樹的方向走去。那女生,姜曉棉懶得多看幾眼,早估摸出來是葉窈。

因為女生辨別女生,只需要靠發型跟穿著就區分了大半。還有女生的第六感。

如此,姜曉棉更確信,站在木棉樹下的那兩個人是葉窈跟向冬漾。

看見他們講了很久的話,直到整個學校都沉入暮夜里。漸漸地,他們周圍開始聚集起人群,姜曉棉再也看不清他們兩個。

樓梯里很快響起錯亂的踏腳聲,好像教學樓要倒塌的那種擁蜂而出。

“你們快去看,路邊的那排木棉樹下,向冬漾要跟葉窈表白了!”

“哇,趕緊的,真是大新聞!”

“不愧是校花校草,告個白都要那么轟動。”

隔墻消息風吹透。

姜曉棉心想,她是不是產生了錯覺,又或是聽錯了些什么?又忍不住望向樓梯里走下去的人群,只見從人群里逆走上來的韓非然。

“曉棉,曉棉…”

姜曉棉沒有理會韓非然,跟著人群往那排木棉樹的方向跑去。

可能一路聽來的小道消息會被傳錯,當姜曉棉走近到木棉樹下,那是再怎么樣也無法錯認的兩張臉龐,即使旁邊路燈的光線很淺暗。

于是,那掛在木棉枝上的發光掛件就好像被人策劃控制過,姜曉棉一來,就瞬間亮了起來。

垂吊下來的燈光五顏六色地閃爍,把那兩張面龐照映得光輝生亮,姜曉棉還看見燈光的開關被葉窈緊握在手里。他們腳邊還用木棉落花圍成一個飽滿的愛心,紅彤到礙眼。

向冬漾的臉色冰冷冷,葉窈的臉色又笑瞇瞇。

下一秒,人群尖叫了。眾望所歸一樣的尖叫。

“哇,他們吻了…”

頓時場面開始沸騰,但是姜曉棉覺得他們的熱情讓氣溫快速地冷卻下來了。人群堆里一張張殷切的臉,只有姜曉棉的表情很恍惚,像被迷幻了。她覺得自己不適合存活在這片空氣里,要轉身離開時,被葉窈叫住。

“曉棉,聽說你也愛慕過冬漾,現在,你恐怕要祝福我們了!”

周圍那么多雙眼睛變得鋒利,跟著葉窈冷話里的刺頭深深扎進姜曉棉的胸膛,最后的防備被扎得血肉模糊。姜曉棉說不清自己該生氣還是該難過,就那樣僵著五官死板,臉上的表情都憑空消失了。

“青梅竹馬,本就是良配,恭喜你們。”

姜曉棉的聲音低沉無力,她不屑看向冬漾是怎么樣的表情,她也不想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她跑開了現場,就像地球要爆炸了那樣死命地逃離。

那排木棉樹的路,跟著剛降臨的黑夜變得漫長。有朵木棉落花急促旋轉落下,剛好重重地砸在姜曉棉的頭頂,她已經沒有力氣去計較,跟一朵無辜的木棉較什么勁呢?

向冬漾,難道這就是你說要給我的驚喜嗎?

咦?好像真的是這樣,我的驚,你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