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袍子君休換

第一百一十章 百年終點的開端

棉陽卷:致我終點站的幸福

我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姜曉棉

英國倫敦。

來到倫敦的第一天,這里的天氣很晴朗,和煦陽光地撲在臉上很舒服。比起姜曉棉離開長南的那個十月天,長南過于冷清寒涼了。

那種對于溫度的跨越,就好像是站在結滿霜雪樹下頭頂上突然有束溫暖的陽光穿過全身。

可能,這個冬天的長南還會下雪吧。至少姜曉棉是這么猜想的。

一下飛機的時候,穿越在姜曉棉身邊的人海,陌生的面孔白或黑色居多,快速交流的英文夾加在一起像是其他星球以外的語言。她仿佛是來了一趟外星球。

來接機的人很多,即使姜曉棉一個人的名字也叫不出來,遲叔父為大家互相介紹過后,姜曉棉才知道他們都是遲家的親朋好友,從相貌來判斷的話好像沒幾個華裔人。比遲叔父都還要長得偏向外國人。雖然遲陽和跟姜曉棉聊過遲家家譜的故事,但是這個時候早已忘得比清水還要干凈。

哎,剛來第一天不用把好奇心都放在他們家族上吧。她覺得自己多事了。

姜曉棉都不奇怪了,他們仍然怪異地望著姜曉棉,搞得姜曉棉好像是從其他的宇宙星球誤打誤撞過來的CFO。

可能是因為姜曉棉站在遲陽和的輪椅旁吧,他們一定會猜想姜曉棉是遲陽和的誰呢?

我是遲陽和的誰呢?

連姜曉棉自己都疑惑了,也難怪他們會多想。

陌生的城市突然讓人很想哭,因為這是姜曉棉第一次處在異國他鄉,很想冼叔跟媽媽還有哥哥。而距離姜曉棉最親近的人也只有貪睡的遲陽和而已。

車子穿流過了那些繁華多元化的城市,最后進了一家頂尖的私人醫院。

簡潔莊嚴的西方建筑,大方優雅的格局,走進去沒有那么濃重的消毒水味道。但是當打開那一扇扇紅木門的時候,有多少人要躺在這樣漂亮奪命的房子里流失大量的時光跟金錢,還有無數條唯一一次的生命。

想到這樣,姜曉棉突然抖了一下身體。好像遲陽和一入此門就會永遠長眠似的恐怖。

外國人的名字往往都是長串的復雜,遲陽和的主治醫生叫做Bill

Bedford,這是以教名為首的名字,中譯叫做杰弗森。姜曉棉估量他是跟遲叔父不相上下的年齡。

他笑起來很英朗,對姜曉棉伸出手用英文說:“姜小姐,很高興認識你,你真年輕漂亮。”

“杰弗森醫生,以后多麻煩你了。”姜曉棉對他鞠了一個很懇求的躬。

“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爭取到最大的希望。你要知道,就在前些年,我的職業生涯里可有位昏迷二十六年的植物人蘇醒過來的記錄。”

可能是姜曉棉很少用英文這樣跟外國人面對面交流,杰弗森醫生的話突然被她聽出了別的意思:有位植物人被他治療了二十六年才蘇醒過來。

哈哈哈,這個玩笑不是很好笑。

姜曉棉照顧著遲陽和,仍然像在長南一樣給他講故事,她想他會不會知道自己已經躺在故鄉里了呢?

姜曉棉肯定希望他是知道的。

醫生說他受創的是大腦,不會有意識的。可是姜曉棉還是不相信,因為他聽故事的時候總是那么安靜,均勻的呼吸在催促她繼續講更多的故事給他聽。

很快,一天就要過去了。從病房窗臺里照近一片片暖色的夕陽,潔白的地板都被斑駁染色了。

遲陽和一定也跟姜曉棉一樣很想看夕陽,姜曉棉便推著輪椅帶他來到了陽臺,站在夕陽下半邊天的角落里。

姜曉棉遙望那些聳高得要突破彩云的建筑,好像是它們刺破了天上的色彩馕,才會有那么多余暉落在拱形或者尖形的石砌上,一磚一石都煥顏了新的色彩。

浮光流影的寬河淌向遠方,像一匹琳瑯彩炫的織錦載著夢幻向往天堂。

陽和,我第一次見到那么美的日不落帝國,仿佛是你帶著我走進了以前在教科書上才能看到的西方美景。

姜曉棉雖然沒瞄到巍峨的宮殿延綿到的盡頭,但是她聽到了遠方的教堂飄來了虔誠的禮樂,還有廣場上那座跟著時間幅擺的古老洪鐘。陽和,他們陪著我一起在呼喚你啊!

天漸漸暗下去的時候,是滿目亮麗的夜城市,比長南熱鬧繁盛多了。

不過這種經濟發達的喧嘩是長南那種小城市比不上的。兩處總歸各有各的美,倫敦像是舉世同樂的樂隊響出高歌洪亮的氣勢大合唱,而長南則是溫柔鄉里散出低吟淺唱。

姜曉棉為陽和洗好臉給他唱過催眠曲之后,時光里有一句很陌生的呼喚。

“曉棉?”

有人開了門進來,用不是很標準的中文發音呼喚姜曉棉。

姜曉棉轉身對著那個呼喚她為“蕭棉”的粉衣姑娘,那個粉衣姑娘沖著姜曉棉微笑,姜曉棉也對她微笑。

面孔并不怎么陌生了,因為早上的時候姜曉棉在飛機場見過她,只是很不太記得她是遲陽和的誰,或是遲叔父的誰。在機場見面時的介紹跟囫圇吞棗一樣,姜曉棉都忘記了她什么名字,看起來才二十歲吧,比姜曉棉小呢。

入鄉隨俗吧!姜曉棉就用英文跟她招呼了又問了一遍怎么稱呼她。

沒想到她是用中文回答,雖然不是很標準:“我叫英文名叫Saiiy,我最近在學習中文,莎是莎莉的莎,莉是莎莉的莉。”莎莉說完還摸摸頭笑了,然后又說:“我來看看我堂哥,我爸爸囑咐我等會帶你回去。”

堂哥?這樣說的話莎莉是遲叔父的女兒了。

姜曉棉早該第一眼猜測出來的,因為她跟遲叔父還長得比較像。

后來是她領著姜曉棉回去了他們的家,也就是所謂的遲家城堡。因為遲陽和要留在醫院觀察幾個星期才能轉移到家里治療,所以暫時不能先帶他一起回去。

醫院跟他們家的城堡應該是比較近的,莎莉本來想要打電話叫人來接被姜曉棉拒絕了,畢竟自己是個外人,搞得勞師動眾的姜曉棉也挺不好意思。

反正跟莎莉散步坐公車回去也更愜意自在一些吧。

早聽說英國的公車是雙層的電動巴士,而倫敦的紅色雙層公交車,那可是英國的“國寶”呢。

姜曉棉才上去坐了短短的兩站還沒找出其中趣味值得跟中國比較的時候,莎莉就拉著她的手腕說,“嘿,曉棉,下車了。”

一路上莎莉都幫姜曉棉拿著行李箱,莎莉的性格很歡朗跳脫,有假小子的淘氣古怪,甚至還會吹口哨,拉著行李箱行走在暮夜里,再加上她穿著粉色衣服,扎著兩個蓬松大辮一跳一跳的,像一個會吹口哨的移動芭比。

姜曉棉就在旁邊跟著聽她的口哨響,跟著行李輪聲亂七八糟地交織在一起,像區分不清的某個樂器在奏歡快的交響曲。雖然是這個,但是還是聽得姜曉棉的心情有些煩悶。因為自從下了飛機后,她嗡嗡的耳鳴還沒有停止過。

“我還是自己來拉吧,你幫我拉了一路怪麻煩你的。”姜曉棉很不好意思地跟莎莉說,伸手去拿行李箱。

莎莉把行李箱拖了回來,呵呵笑:“你下了飛機就得照顧我堂哥,我還怕你累呢!我家馬上就到了。”

可能是夜漸漸黑了,或是姜曉棉沒注意看,他們家的城堡就好像是被巴啦啦小魔仙變出來的一樣,那些圓錐形的屋頂忽然就矗立在姜曉棉的視線里,周邊是好幾棵密布的參天大樹。在黑夜里看去就好像是一片森林把他們家的古堡給圍剿了起來,把白色的燈光刺成了淡紅色。

姜曉棉想應該是自己的焦慮心情才看得有些陰森吧。

“這就是了,以后你就住在這里。”莎莉指著前面的古堡樓跟姜曉棉說。

“這也是遲陽和的家嗎?他沒有去長南的時候也是住在這里的嗎?”姜曉棉也不知道為什么第一個反應就是問這樣的話,好像他是姜曉棉唯一的依靠似的。

可莎莉好像是怔了一下沒聽懂姜曉棉的話:“你是問Sun侍ne嗎?是啊!”

“Sun侍ne?森夏恩?”姜曉棉才明白這里不是長南,‘遲陽和’這個中文名沒有多少人熟悉的。

莎莉點點頭。

穿過幾條鋪著漂亮五花石的小窄路,姜曉棉抬頭能看到那些城墻上爬滿了藤蔓,繁茂有序地圍繞在四四方方的窗戶邊。再走過去先映入眼簾里的是一面面青瓦墻,路燈下斑駁著葉影很有復古的韻味。因為剛過了薔薇的凋謝季,剩下綠油油的顏色,所以讓墻頭上顯得單調乏味。

走進古堡里面,第一眼看到的無非是高檔的陳設,連地板上都鋪著精致奢華的地毯。那些頭上帶著蝴蝶結的女仆看見莎莉就很親切地直喚名,擁抱。

姜曉棉想自姜曉棉介紹的時候她們都已經反應過來,用英文說:“你就是先生從中國帶回來的姑娘?”

“是的,我叫姜曉棉,很高興認識你們。”

其中有個人夸姜曉棉說:“她很漂亮呢,就像中國人的赫本。”

莎莉又糾正說:“不,用中國的語言說的話應該是西施。”

然后大家都夸姜曉棉具有東方女性的美感,姜曉棉也只是隨便笑笑,外國跟中國的審美挺有差距的吧,畢竟在長南那么多年還不會有人拿姜曉棉跟赫本比較,更別說西施了,姜曉棉這樣想想都覺得是給自己的臉上貼金。

姜曉棉看著四周陌生的格局,手里攥緊了旅行箱,掌心里出汗了。

“曉棉,之前我爸就吩咐我給你準備好房間了,我帶你上樓。”莎莉說后就拉著姜曉棉去了她口中所謂的房間。

大約走了三個階梯再穿過一條滿是油畫的走廊就到了,那是一間很復古氣息的房間,墻壁都是用不規則石塊來裝飾,走近了可以看見清晰的奇特紋路,搞得每一塊石頭都像是有收藏的歷史價值,其中凸出的一面潔白石壁上鑲了一座羅馬掛鐘。

衣柜,書桌,臺燈那些都是精雅的木質結構,一眼望去什么鋼呀鐵呀的都要找不到,除了雕花鏤空的鐵窗。房間中間擺了張橢圓的軟床,床褥協調的配色真的很養眼呢,累了一天的姜曉棉挺想跳到上面擺大字造型睡覺的,可惜不是自己的家不能這么放誕無禮。

“兩天前才聽說你要來,所以準備得很匆忙,很多東西不是很齊全,如果缺什么你就跟我說,把這里當自己家一樣。”

莎莉咧著嘴笑,手里抓玩著蓬松的兩豎頭發然后手指穿過,很是可愛。她轉悠著告訴姜曉棉衛生間在哪里,各個燈的按鈕又在哪里,自動窗簾的遙控又放在哪里…

明亮的燈光下,莎莉的大圓圈銀耳環就跟著她的笑容搖擺,給姜曉棉的感覺就像是迎接一位好久不見的姐妹回家。

姜曉棉問:“那你的房間又在哪里呢?”

莎莉說在對面一頭的分堡里,姜曉棉頓時就有點不開心了,以為她會住在隔壁,畢竟莎莉是自己來倫敦第一個認識的好朋友。

姜曉棉也只是想想還沒有發言,莎莉湊巧說:“你隔壁是森夏恩的房間。”

那一瞬間,姜曉棉也不知道該回答些什么。

姜曉棉隨便安放了一下行李后就有女仆敲門呼喚她們吃飯。

跟著莎莉來到他們家的廚房,那是很大的一張方桌,擺在桌子上的東西,除了菜品旁邊的碗碟刀叉,其他的姜曉棉都叫不出名。大約有十個座位,除了三個五六歲的小朋友在座位上睜著大眼睛望著客人,也就是姜曉棉,那些長輩們都還沒有到齊。

吃飯就這么大陣仗,這是怎么樣一個家族,實在讓姜曉棉喘不過氣來。

姜曉棉為了打消不自在,就跟那三個小孩子打招呼:“孩子們,我是你們的曉棉阿姨。”

金發的小女孩很聽話地叫了曉棉阿姨。

可是其中一個小男孩就調皮了,他扭著頭問莎莉:“姑姑,是稱呼她為‘曉棉阿姨’嗎?可是爺爺跟我說今天家里會來一位小嬸嬸的。”

姜曉棉有點啞口無言了。

不知道遲叔父為什么教他的小孫子這樣輩分呼喚。

莎莉看出了姜曉棉的異樣,轉圜說:“那就叫曉棉阿姨吧,跟嬸嬸是差不多的意思。”

正聊著稱謂的事,幾個小孩子忽然跑過去呼喚:“爺爺!”

姜曉棉扭頭回去看是遲叔父,他兩只手分別抱起了最小的孫女跟孫子,問:“今天在學校是不是闖禍了?”

看到遲叔父都沒長白頭發就有了三個小孫子,不像是爺爺倒像是爸爸的年紀。姜曉棉還是挺羨慕的。

姜曉棉又看到后面走來了一位扮相十分富貴艷麗的太太,出于禮貌姜曉棉不敢多打量她身上的首飾衣著,只敢望著她的棕色眼睛,那是一張妥妥的西方人面孔,姜曉棉心想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游走于上流社會的名媛了。

那位貴婦也望著姜曉棉緩緩走來,鐵著臉沒有笑,嘴唇線條平行成橫空的天線,像金庸劇的滅絕師太長著的“戲臺吊死鬼味道”的那種面容,姜曉棉看著心也砰砰地跳起來。

如果不是聽到莎莉呼喚她為‘媽’,姜曉棉都想像不出這樣臉如白霜一樣的女人會生出莎莉那樣活潑伶俐的女兒。

不過也不能這樣評價她,因為姜曉棉記得遲陽和跟聊過他的嬸母是個很好的女人,表面“女閻王”內心“女菩薩”,只是姜曉棉有點難以想像見到他嬸母的第一眼時她沒有對自己笑。

她可以不對姜曉棉笑,但是姜曉棉必須要對她笑,“遲太太,您好,我是陽和的中國朋友。”

那個婦人坐下餐桌后身體挺得筆直,冷冷地說:“這里是英國,不用喚我為遲太太,遲姓只是我丈夫的中國姓,如果你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就叫我‘溫蒂夫人’。”

“好,溫蒂夫人。”姜曉棉的回答依然面帶微笑,生怕會得罪這位溫蒂夫人。

很快,莎莉的哥哥嫂子來了以后,還有一位比溫蒂年紀大一些的孀居,姜曉棉也不是很懂她是誰,好像是遲叔父的嫂子吧,畢竟遲叔父那一代是有三兄弟的。

她倒比溫蒂夫人慈祥好多,十分平易近人,也打扮得沒有那么高級。

餐桌上,姜曉棉小心翼翼地跟著他們用刀叉吃飯,動作放得很慢,不敢發出多余的聲音。就算姜曉棉在冼家生活得再富有,是不怎么愛吃西餐的,所以姜曉棉初來乍到的對于他們的食物不是很習慣。

他們的正餐很豐盛,對于那些各種做法的肉類美食,姜曉棉看不出哪些是豬肉哪些是牛肉就不敢亂夾,就只胡亂地吃了點燉菜跟羅宋湯。

“曉棉,給你嘗嘗咱們這里最地道的‘媽媽料理’!”可能是莎莉看姜曉棉吃得少吧,就把酥黃的面包一樣的東西端在姜曉棉面前。

姜曉棉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心想反正不會毒死人就行了。她一邊撥開面皮一邊挑里面的內餡吃。嚼著嚼著姜曉棉有點想吐的倒胃,因為是人家的食物,一點也不敢浪費,她硬著頭皮把碗里的東西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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