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聽柳絮斷斷續續說完,明白了。
金元宗,看了顏家的錢財,還看了自己姐妹倆。
那李承恩呢?
有利可圖之事,李承恩必定不會放過。
玉秀早就想過自己兄妹四個無權無勢,若是錢財露白,必定引人覬覦。如今果然是被人盯了。
一想到金元宗不僅盯著自家的銀子,還盯了自己姐妹倆,她不由暗暗咬牙。
“你回縣城去,想法子打聽一下,昨夜金元宗和李承恩喝酒是如何情形,還有今日兩人有沒有做什么。這幾日都想法子找人盯著些。”玉秀讓柳絮回建昌縣城去打聽。
兩人就算心里沒把自己兄妹四個放眼里,明面也不敢明火執仗就門。那么,要防的,自然是暗地里有什么動作。李承恩不是有耐心的人,金元宗很快要回京復命。他們在建昌縣都待不了多久。
九娘和柳絮都是風塵打滾多年的,玉秀又讓兩人要舍得花銀子,所以,在建昌縣城里,她們三教九流也都認識一些。
柳絮知道這事要緊,答應一聲,匆匆忙忙又趕回建昌縣去打聽。
玉秀想了半晌,叫富貴來,讓他去找錢掌柜傳了些話。
這日下午,王府田莊中一派熱鬧。
李承允宴請金元宗,李承恩和武知縣作陪。李承允又特意從芙蓉樓請了女妓席間彈唱陪酒,一時間賓主盡歡。
酒喝到一半,小北走進廳中,與李承允耳語了幾句。
李承允為難地看了金元宗半晌,還未說話,外面已經吵了起來,哭聲喊聲吵成一片。
“大哥,外面是怎么回事?”李承恩對于李承允的熱鬧,還是很愛看的。
“我失陪片刻,出去看看。”李承允示意小北推自己出門,又吩咐廳中的女妓,“你們好好伺候著。”
“大哥,你腿腳不便,這要有什么事可如何是好?還是我們陪你出去看吧。什么人這么大膽,竟敢在王府田莊外吵鬧。”李承恩一副共進退的樣子,放下杯子就起身往外走。
走到廳門處,他有轉身招呼,“武知縣,你是建昌父母官,不如一同出去看看?”
武知縣避不過只好跟著出門。
李承允對金元宗苦笑,“金主事,這事……料來無妨,您先在廳中稍候,我去看看。若有事再派人請您吧。”
金元宗聽他這話意,外面吵鬧的人是沖著自己來的?
他當然不肯干坐著,“趕在王府別莊前鬧事,必是刁民無疑。下官同去看看吧。”
“也好,真有什么事,金主事也不用擔心。”李承允安慰了一句,金元宗已經聽到外面吵鬧得更厲害,心下疑惑,快步往外走。
外面,只有一群人,領頭的竟然是個穿著圓領長衫、一副書生打扮,看著就是有功名在身的青年男子。
“眾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家公子稍候就出來見大家。”丁三爺正帶著人在門口攔著。
“丁三,出了什么事?”李承恩人未到聲先至,“你們有何事,可以先跟本公子說。”
圍在大門口的人不認識李承恩,李承恩所帶的侍從馬前說道,“這是靖王府二公子,最是愛民如子,你們有什么委屈,都可跟我們二公子說。”
很快,武知縣、金元宗和李承允也到了門口。
李承允坐在輪椅,小北推著前,“眾位有什么事,不如先到莊子里說?”
李承允在建昌待了這些時候,眾人都知道靖王府大公子腿腳不便,所以一看就知道是他了。
那領頭的青年男子看看李承恩,又看看李承允,長揖朗聲說,“在下硯山縣秀才王彬,參見大公子、二公子。斗膽門,實在是想著在建昌縣境內,除了求大公子外,沒別人能為在下做主了。”
李承恩一聽是來求李承允做主的,有些無趣,他本來還想看李承允的笑話呢。
李承允謙和地虛扶一把,指著李承恩說道,“看先生是有功名在身的,請勿多禮,若有盡心處,自當盡心。這是我二弟,若先生真有何事是我們兄弟不能相幫的,我二弟回明州時也可稟明父親。”
他又指了指金元宗和武知縣,“剛好武知縣也在,他是建昌縣父母官。這位金主事是京中來的大人……”
那書生一聽是京中來的大人,指著金元宗問道,“你就是昨日剛來建昌縣的金元宗金主事?”
被一個秀才功名的書生直呼其名,金元宗皺了皺眉,“正是本官,你有……”他剛想問王彬有何事。
那王彬走幾步,忽然撲前吐了一口唾沫,一手揪住金元宗的衣領,一手舉起拳頭就打,“我打死你!打死你個仗勢欺人的王八蛋!”
王府田莊的大門就那么點大,金元宗被王彬拖到門檻處,門檻內外是丁三爺帶的田莊里的隨從護衛。
眾人猝不及防,金元宗自己也沒想到這出,一下臉就被打了好幾拳。
“住手!”丁三爺連忙帶人前幫忙。
金元宗帶的隨從站在門檻里,看到自家老爺被打,自然要沖出來護人。
李承恩和武知縣也不能干看著,都招呼帶來的小人前幫忙。
結果救人的在門口擠成一堆,誰也出不去。
丁三爺帶的人倒是能拖到金元宗,可一群人有往外拉的,有往里拉的,門里還有往外推人的。就看到幾十只手臂在揮舞,一群人互相遮擋,想插手都插不進去。
等金元宗好不容易從人堆里被拉出來,樣子已經不能看了。
六月天氣漸熱,他穿的是夏布裁剪的衣裳,現在一身常服被拉成破布條,一只袖子都不見了。頭發帶掉了,發髻松散。臉鼻青臉腫,鼻血都出來了。
那王彬看著瘦削,力氣居然不小,他站起來的樣子,雖然圓領長袍也破了,可跟金元宗一比,樣子好多了。
金元宗因為是來赴宴的,他那些衛隊之類都沒帶,就帶了幾個隨從輕車簡從而來。
他一身狼狽地被自己的隨從護住,再好的涵養也沒了,指著王彬怒聲道,“把他……把這刁民給我抓起來,打!”
毆打朝廷命官,這罪名可不小。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