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徐麗絹。”
“你是大學生嗎?”
“還有一位算術課的老師,叫沈君蘭,今天也來了,就是這位。”麗絹也把君蘭介紹給了大家。
“麗絹,按照我目前所知道的情況,家興和錦繡的愛情關系已是不可逆轉。在你后面還有兩個妹妹對家興發生了興趣,其中一個還救過家興的命,但是家興都無動于衷,都沒使家興動心、動搖,都被拒之千里。所以,依我看來,你還是放棄算了。這絕對是明智之舉!你還年輕,前程無限。天下好的男子多的是,現在先集中精力把工作做好。”陳慧要麗絹采取明智之舉。
“這你知道,我愛的人不愛我,我不想愛的人拼命追我不放。你說我應該怎么辦?”麗絹說了壓在心頭很長時間的話語。
麗絹點完名后,就把學習文化的目的、好處講了一通,算是學習動員,她說:“我們這個補習班開兩門課,一門是國語,一門是算術。這兩門課對每位師傅都很實用。學習國語后,平時記個事情,寫封家信,寫張假條,便條,就都可以自己動手,不用求人;學習算術,好用的地方就更多了。每天家里買小菜,記個豆腐帳,這個月做了多少工,家里日常鈔票的收支,人情往來等等。弄個本子,隨手記上一筆,叫‘勤筆免思’。通俗一點講,叫‘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對勤儉持家也很有好處。還是老百姓常說的那句話,叫‘吃不窮,穿不窮,不會打算一世窮’,日腳要算了過。學習文化的好處確實很多,我不可能都想到、講到。大家可能比我想的還要多,我就不多講了。我現在把我們的上課老師,給同學們介紹認得一下。”說著,她把站在身邊的家興往前拉了一把,說:“這位是李家興老師,給我們上國語課。大家認得一下。”
“你說的是家興、君蘭。”老師說了個正中。
“陳慧老師,我知道您也是為我好,但是要我改變主意,恐怕也很困難。您放心,我不會為了愛情而影響工作,我會處理好愛情和革命工作的關系。不過我曾經發過誓言,今生非家興不嫁。我現在正繼續在尋找我的母親,如果能找到,她肯認我這個女兒,我就出國,離開這兩位哥哥。婚嫁之事,以后再說。但是我們的結義真情,永遠不會泯滅”麗絹表白了最后的打算。
這時,不少工人已陸續進入教室在座位上坐好。麗絹和兩個哥哥打過招呼,手里捧著一本點名簿站上講臺,大聲說:“工人師傅們,不,現在大家是來讀書,應該叫同學們。對,同學們,我們工人文化補習班今天起正式開學。我先點一下名。叫到姓名的請立起回答‘到’。然后坐下。我現在點名開始------”麗絹說完就點起了名。
這些工人師傅對麗絹今天的組織、動員很滿意,簡單明了,通俗易懂,講話不多,印象深刻。兩位老師,實際是哥哥,同樣對她非常欽佩,真是不能用老眼光來看新問題。現在的麗絹,真是今非昔比,要刮目相看。她有這等組織能力,兩位哥哥是怎么也沒有想到過的。現在她做事井井有條,說話頭頭是道,真是像那么回事。她已不再是過去那個淘氣、頑皮、任性、好哭的小姑娘了,而成了一個成熟、干練,能文,能武的組織者。據說現在還是紗廠里什么協會的文化宣傳干事。她的這些本事從何而來?本人的聰明和努力當然是一個方面,但陳慧的直接培養和調教,可能是更加重要的因素。
家興用歷史的事實,作為說形勢的開場白。
“我們首先到班長羅秀英家中去看看。她家離這廠里不遠,走過去大概只要十來分鐘時間。”麗絹說了第一次訪問的計劃。
有一次在空閑時,就問麗絹說:“麗絹,你今年幾歲了?”
“好,你帶路,我跟你走。”家興說著就跟在麗絹后面往工人居住區走去。
“你的課上的真好,我們一聽就懂,還容易記得牢。”
“這就是紡織工人居住的地方?”家興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師傅們,你們要知道每換一次鈔票,老百姓,特別是我們貧苦工人的血汗就被壓榨一次,一直把你的血吸干為止。我們工人日夜流血流汗,苦苦地干活,但是我們住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穿的又是什么?我今天走進這兒的工人棚戶區,看得更加清楚了,感受更深了。國民黨有美國撐腰,給錢、給槍、給炮,但是最終還是逃不拖失敗的命運。這又是為什么?因為他代表的是蔣介石、宋子文、孔祥熙、陳立夫四大家族的利益,他與全國工農、勞苦大眾為敵。大家放心,共產黨一定會打過長江,一定會來到上海。我們上海人民離解放的日子不遠了------”
“李老師,你說得好。姐姐讀五年級,妹妹讀三年級。”羅秀英又答道。
曹家渡、大自鳴鐘一帶有很多的紡紗廠、織布廠、漂染廠,有大有小,大到幾百人,小到幾十人。這一帶的紡織工人有成千上萬。麗絹做工的紗廠是其中比較大的一家,有四百多個工人。
“他在隔壁人家竄門子。小菊,去把你爸爸找回來,說是麗絹阿姨、李老師來了。”羅秀英打發女兒去把爸爸叫回來。
那天吃好晚飯,家興、君蘭就依約一同來到一所小學,在底樓的一個教室里找到了麗絹。
對家興來說,今天能站到這個“講臺”,給工人們上課,當一名老師,不禁全身熱血沸騰。盡管這個“講臺”是一張小小的條桌,不像樣子,但是家興此刻感到,這同樣是人間最神圣的地方,是教人學問的“講臺”。他越這樣想,他的心口更是乒乒乒地跳個不停。他既非常興奮,又有幾分緊張。這畢竟是第一次做老師,教人識字,為人師表。他感到老師兩字分量有千斤重,責任重大。一定要上好每堂課,決不能馬虎了事!此刻雖然還未給大家上課,但是他心里已經感到十分榮耀。他感到他的人生從此更有意義,更有價值。他的人生意義得到了升華,他的人格也似乎得到了一個新的提升!
“小菊大名菊花,十三歲,是姐姐;妹妹十一歲,叫梅花。”羅秀英答道。“這名字叫得挺好的,這姐妹倆長得也很好看,就像兩朵盛開著的鮮花!很懂事,也很有禮貌。已經讀書了?幾年級?”家興夸獎起這姐妹倆。
“噢,對了,你家的王師傅呢?”麗絹問。
紡織工人的家庭生活就這樣完全呈現在他的面前,羅師傅的一家一當可能都在這里了。
話說這家興在堅持處理好與幾個妹妹關系的同時,除了白天做工,晚上堅持到夜校讀書外,還安排出空余時間,與君蘭一起到麗絹組織的工人文化補習班里,擔任了業余兼職老師。
“我家也是!”
一扇竹門隨即吱呀呀地往外推開了。開門的就是羅秀英,她熱情地說:“麗絹妹妹,快進來,進屋里來暖和、暖和。還有誰?
“愛情不是先和后的問題,而是愛與不愛的問題,是男女雙方相互之間的問題,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一廂情愿是沒有用的。”老師繼續開導學生。
這一帶全是草房,一間連接一間,一家連著一家,這里房子的排列,確實是雜亂無章。房子之間的間距,只有幾尺寬。有的地方只好走一個人;有的地方一個人側過身來才能通過。
“好,羅秀英班長,你開始執行你班長的任務吧。”麗絹說完就問君蘭:“你是否在這里先聽聽李老師上課?要是有事你可以先走。”
“這怎么敢當,我的工作缺點還不少,請兩位多多給我提些改進的意見。”羅秀英謙虛地說。
“我在這里聽聽李老師上課。”君蘭說。
“李老師你在哪個學校教書?”
這時,陳慧她們迎接大上海解放的工作,也如火如荼地在秘密地進行著,家興他們組織工人的文化補習暫時停止。要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羅秀英把手里正在縫補的衣服往床上一放,嘴里也跟女兒說道:“兩位請坐,坐啊,我給倒碗開水你倆暖暖手。”說著她去拿碗倒開水去了。
“是的。”麗絹說。
這些工人們接著就紛紛地開了口,說:“我家的墻壁上也糊上了不少的這些鈔票!”
“家興,到了,這準是羅師傅的家。”麗絹非常有把握地說。
平日里講話,語言表達能力,自認為比較強的李家興,今天不知怎么搞的,講起話來總是結結巴巴,不那么流暢。但是他很快克制住了他那比較緊張的心情,情緒慢慢地穩定了下來。
“兩位今天怎么想著到我家來的?”羅秀英問道。
家興停下腳步,在暗淡的月光下往前看去。這眼前的棚戶區,是黑壓壓的一片連一片,不知道有多少間房子,簡直無法數得清,可能有幾百間。麗絹、家興走進了棚戶區,左轉右拐,右拐左轉,簡直像是進入了諸葛亮的八卦陣。要不是麗絹帶路,家興是進得來,出不去,更不要說是找到羅秀英的家了。
工人文化補習班的教室,借在紗廠附近一所小學的教室里。教室的設備很簡陋,但工人們還是十分認真,非常珍惜這個學習文化的機會。說是七點上課,但都提前一、二十分鐘來到教室,端端正正坐好,準備聽課。
家興抬頭一看,進來的這些師傅,原來都是文化補習班的工人學生。他們李老師、李老師的叫個不停,大家像是久別重逢,感情深厚的朋友、親人。家興和大家一一熱情地握手。
上海處在解放前夕,形勢越來越緊張。迎接上海解放的工作也必須抓緊進行。不少工廠都先后辦起了工人文化補習班。按照陳慧的要求,家興發動和組織夜校里的一些可以信任的同學,充實到各個補習班里去擔任老師。陳慧還要求家興、君蘭,直接走進工人群眾、兄弟姐妹的生活之中,做他們的知心朋友。只有了解他們的實際生活,知道工人們生活得怎樣?在想些什么?有些什么要求,才能有的放矢地做好革命形勢的宣傳。于是家興他們就走進了工人們生活的貧民區。
再看看眼前這些補習班的學生——紗廠里的工人師傅,雖然年齡不一,穿著各異,樸素平淡,但是大部份人還是流lou著喜悅的神情。有的人衣服上補丁重疊;有的人勞累一天顯得已很疲憊;有些人從臉上可以看出平日里營養不良。沒有點名前,大家坐在那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點完名后就安靜了下來,準備聆聽老師上課。這對家興來說是莫大的鼓舞和安慰,同時也是一種責任和鞭策。
“是的,現在又來了個錦繡,我不會就此罷休。”麗絹表述了自己的決心。
“同學們,我再次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李,木子李,名字叫家興,家庭的家,高興的興。從今天起------我擔任你們------補習------班國語課------的老師------”
不久,這位四川妹子對君蘭發生了興趣,君蘭看看麗絹的態度十分堅決,也就放棄了對麗絹的追求。陳慧也因勢利導,主動地做了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紅娘,使沈君蘭和許愛芬也進入了愛情的夢鄉。
“李家興老師,我們這個班級一共二十八名學生全部到齊,現在請你開始上課。”麗絹說完就離開了這里,做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三十一回初次登講臺心情激蕩進入棚戶區宣傳解放
其中大一點的那個女孩親切地叫著:“徐阿姨,您請坐,還有這位叔叔,你也請坐。”
“家興,我們到補習班的工人家中去走走,好嗎?”一個星期天的晚上,家興上完課,麗絹說。
“你來過?”家興問。
“我知道,愛情是自私的,是容納不了第三者,好像人的眼睛里不能吹進沙子一樣。但我們是新青年,對愛情的處理也要有新思想。要敢于面對現實,要從實際出發,不能只憑感情行事。”老師要學生對愛情應該有新的思維。
君蘭聽完家興上的這兩節國語課,也覺得大哥上的課,不亞于他在學校里聽到的、所有老師們上過的課。他真為家興暗暗地高興、祝賀!也為他自己講課能否出這樣的效果感到擔心。
通過上課,家興一下子同這些工人學生們的距離拉近了,彼此之間像是交往多年的老朋友。他感到在這個講臺上,初步把腳跟站住了。這個講課是盡義務的,一分錢的報酬也沒有,還要自己貼車錢、點心錢,但是家興已下了決心,要堅持上下去。而且還要研究,怎樣可以把課上得更好,為這些工人兄弟姐妹們文化水平的提高,盡到一份責任,貢獻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這些暫且不表,還是說說家興、君蘭怎么走上這個神圣講臺!
家興坐定下來,趁這空隙時間,舉目四望。
麗絹、家興離開工廠大門向北走了七、八分鐘,就見到前面的一片工人棚戶區。
不一會兒,羅秀英的丈夫王師傅回來了,后面一下子又涌進了七、八個人,簡直要把這草屋撐破了。
“我不能只管工作,不關心你的終身大事。”老師關心起學生的個人愛情問題了。
“啊呀,李老師大駕光臨,真是稀客。里面請進。”羅秀英非常熱情地把這兩人讓進了屋。
“是鈔票。”一位工人答道。
“羅師傅,李老師說您這位班長很負責,配合得很好。特地來登門拜訪,向您致以口頭感謝!”麗絹說了來意。
“家興你是第一次到這里來吧?”麗絹問。
君蘭自己往前走了兩步,說:“我叫沈君蘭,同學們晚上好!”
“我是第一次進來,原來我想在這繁華的上海灘,像我們居住的七十弄算是最貧窮的地方了。可到此一看還有比七十弄,可能還要窮上好幾倍的地方!”家興說了自己看到這里情景后的感受。
“誰呀?”門里有個女的反問。
“小李老師,你幾歲啦?有女朋友嗎------”
接著,家興、君蘭等不少人,按照陳慧,現在叫魏明霞、麗絹的統一安排,在不斷地向工人們教習文化同時,宣傳當前的形勢。
麗絹、家興雖然借著月光勉強可以看到走路,但是這里的道路條件實在太差,不是爛泥路,就是碎石路。高高低低,坑坑洼洼,走路時是高一腳,低一腳。有的地方看上去是亮亮的,但一腳踩下去卻是一個大水塘。雖已隆冬季節,天氣寒冷,可嘴里卻能吐出熱氣。這兩人只走了十幾分鐘的路,已感覺十分吃力,背上在冒火,額上淌汗水。這里沒有電燈,更沒有路燈,kao人家窗戶透出的微弱的煤油燈光,才可以辨認人家的門戶在哪里。
陳慧本來不想插手這些兒女私情,但是后來了解了一下,還有什么重慶的妹妹,家興的表妹,不是兩個妹妹,而是四個妹妹,真是夠多、夠亂的了!她感到里面還真是挺復雜的,一時之間還真理不出個頭緒來。陳慧后來好好想了想,這些雖然都是私人瑣事,但如果不處理好也會影響工作和任務的圓滿完成。于是她下定決心,深下去了解情況,做了不少思想工作。她先是做了麗絹的工作。
形勢的發展異常迅猛,1949年的4月23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橫渡長江,南京解放。接著,解放軍就沿滬寧線揮戈東進,日夜兼程,不多時就解放了鎮江、常州、無錫、蘇州,直逼上海。解放軍的另一路部隊從南京向東南插向杭州,杭州解放后,跟著就迂回向北,直指上海。不久,解放軍乘著破竹之勢,兩路大軍將上海團團圍住,隆隆炮聲在市區也已經清晰可聞,上海的解放已指日可待!
“這是你的兩個女兒,叫什么名字,都幾歲了?”家興問道。
“白天來過不少次,這么晚還是第一次來。”麗絹說著伸手去敲了敲竹門,問道:“是羅師傅家嗎?”
現在工人的生活狀況竟然是這樣,實在是出乎他的想象之外!
后來重慶的妹妹許愛芬真的來到了上海,決定在上海讀大學。說巧也真巧,這姑娘父親選的大學,正好是君蘭和錦繡要上的同一所大學,這三個人后來就成了大學的同學。
時間長了些,她越發感到這四個人都已不是小孩子,都已長大成人了。人長大了當然不僅感情、親情逐步加深,還會有愛情,戀情開始糾纏,纏綿。
好多人圍上來熱情地向家興問這問那,問長問短。
家興的平生第一次上課,雖然一開頭有點緊張,口吃,但是情緒穩定之后,倒是蠻像一位有教學經驗、又比較成熟的年輕老師。其實他是博采了給他上過課的那些老師的精華,特別是陳慧老師的教學方法和教學風格。他按預先準備好的上課教案,上來給大家朗讀了一遍課文,并領誦了一遍。然后講解課文的中心大意,段落大意,接下來講解幾個句子、成語,并提出幾個生字,帶大家一起朗讀幾遍。最后指定幾名學生要他們簡要回答本課文的中心大意和幾個成語的涵義。結束時再帶領大家一起朗讀了一遍課文。這兩節課,一百分鐘,課堂里是書聲瑯瑯!
這樣一來,家興卸掉一個大的思想包袱,錦繡對家興也更加放心,安安心心的讀好她的大學。但錦繡知道她和家興,今后愛情的道路并不平坦,阻力將來自雙方的母親。不過那是后話,留在以后再做文章。
左面那床的床頭,有一塊藍布擋著,里面大概是放著馬桶什么的。
“十九了。問我幾歲做什么?”麗絹有些不解地問道。
李家興在這草棚里的方桌前,慷慨激昂地向工人師傅們作講演。這小小方桌,也成了他宣傳革命、講形勢的神圣講臺!
“這個實際是什么,明明是我在先,她在后,憑什么一定要我讓她?麗絹還是據理力爭。
后來家興就與羅秀英聊起了物價、罷工、工人游行等等熱門話題。
“好吧,你說怎么走法?”家興同意了麗絹的建議。
“我們一個禮拜上兩次課,禮拜天國語,禮拜四算術。晚上七點上課,每天晚上兩節課,每節課四十五分鐘,兩節課之間休息十分鐘。你們班的班長先由我指定,是羅秀英、羅師傅。以后大家對她工作滿意,就一直由她做下去。如果不滿意,一、兩個月之后,大家可以另外民主選舉。班長有三項任務:一是課前點名,我們這個班級一共有二十八個學生;二是上課開始,喊‘起、禮、坐’,同學們向上課老師行鞠躬禮,散課時喊‘起、禮、散’;三是收發學生的作業本。大家聽明白了?”麗絹簡單、明了地作了學習動員。
其實,家興的課上得很好,君蘭的課上得也不錯。課后,麗絹收集了工人學生們的反映,也很高興。她不斷地向陳慧匯報,陳慧聽了也挺滿意。陳慧現在既在夜校里做兼課老師,又在麗絹做工的廠里的財務部門做會計,她還有另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擔任上海西區工廠的一個什么協會的聯絡員,通過辦工人文化補習班等,向工人宣傳形勢,發動工人罷工,組織工人糾察隊保護工廠。實際上陳慧從解放區回到上海已有一年多了,開始對她的三個學生沒有交底,后來通過考察,認為這幾個孩子,現在加上錦繡,這兩男兩女,不但政治上可以信得過,而且有一定的組織、活動能力,可以委以一些比較重要的工作任務。
正伏在桌上在做功課的兩個小女孩,立即放下手中的書本,站起身來讓出座位。
“我叫李家興,同學們晚上好!”家興上前跨了一步說。
“同學們,請翻開課本第一頁,今天上第一課------”
家興是第一次上課,應該算是成功了,一炮打響了。下課后得到了工人學生的認可、好評。
“你們看,這里有漢奸汪精衛、汪偽時代的儲備票、有國民黨現在政府發行的新法幣和過去發行的老法幣,還有正在使用流通的金圓券。票面有一元、兩元,還有千元、萬元。這一萬元鈔票,最后只好買一只大餅,再后來連一只大餅也買不到了。這花花綠綠的鈔票,就只好拿來糊墻壁!”
“那怎么辦?我就這樣讓步了,我不甘心!”麗絹還是不想失去自己愛的人。
有人提出,要李老師給大家講講當前的物價、罷工,共產黨能打過長江嗎?共產黨什么時間打進上海------麗絹就使了個眼色,家興稍稍地想了想,看了看墻壁上貼滿的紙幣,腦子里把思路理了理,就開口說道:“師傅們,你們看看這墻上貼的是什么?”
“李老師也來了。”麗絹又說。
這間草屋是長方形的,屋子兩端kao墻的地方,橫放著兩張木床。屋子的中間擺放了一只四方桌,四面圍著四只四條腿的長板凳。kao剛才進來的竹門的右面,放著一只煤球爐子,再右面是一只小水缸。屋子右面那張床的床頭,有大小幾只木箱疊放在一起。
“明白了!”學生們齊聲回答。
“我家也一樣------”
這些學生的年齡從十五、六歲,到五、六十歲,真是男女老少都有。她們和他們是多么渴望重進學堂,再做學生,多識幾個字,擴大知識面,使自己在今后做什么事都能方便一些。工人師傅對麗絹組織這個文化補習班都十分感謝;對這兩位雖然素不相識,但從今天起教他們識字、認數的年輕人,也都打從心底里對老師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