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碧藍的天上漂浮著幾縷云彩,千喜早早收拾妥當等著辛雨澤過來,等了半晌,也不見人,尋思著去柜臺問問,他有沒有叫人來留什么話。
一開門,卻見辛雨澤立在門口,看樣子已經等了些時辰了,愣了愣,“辛二哥,怎么不叫門?”
辛雨澤見她穿了身白綢撒花長裙,頭上也沒戴什么飾物,從頭到腳就是個素,不過反顯出她面容姣好,雖然眼睛有些浮腫,精神倒是比昨天好了不少,“我看時辰還早,琢磨著你多睡一會兒。”說完往門里張了張,“都收拾好了?”
千喜回頭看了看床上的包袱,這次出來也沒帶多少東西,“都收拾好了。”
辛雨澤進屋提了包袱,“走,我們先去那院看看,差什么的,再去集市上買來補上。”
千喜忙上前去接他手上的包袱,“我自己來拿就成了,也不沉。”
辛雨澤順手講包袱自個背上,“走吧,不就一個包袱嗎?”
千喜不好到他背上搶,只得作了罷,跟在他后面,下了樓往柜臺走,辛雨澤攔住她,“房錢昨天就和三弟的那一間一并結了,子佩的東西昨晚幾送過了那院子,這人是走了,東西留著做個紀念吧。”
千喜心里一片黯然,抿了嘴沒出聲,只管微埋了頭走路。
辛雨澤側臉看了,暗嘆了口氣,這一對好好的小夫妻,成了這番光景。
出了門,千喜跟著辛雨澤穿了三條街,又在胡同巷子里七彎八拐的,顧著記路,把心里的那些愁暫時拋開了,出了胡同,果然有間清風雅靜的院子,琉璃瓦墻里探出幾只紫薇,開得煞是艷麗。
“就是這兒。”辛雨澤伸手推開雙開的黑漆木門。
邁進院子卻是一愣,千喜跟在他后面,望了進去,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正帶了個十七八歲的姑娘一人抱了個包裹正在匆匆出來,與他們撞了個面對面,神色慌張。
那婦人一身洗得發白的藏青色粗衣袍,左肩和下擺打了兩塊補丁。縮在他身后的姑娘面色蠟黃,眉目倒是清秀,也沒穿裙子,一件及膝的藍布褲子,手肘也是塊補丁,下身是一條藍布長褲,褲角毛了邊,吊著些線頭。穿得雖然破舊,洗的卻是干凈。
婦人向辛雨澤行了個禮,拉著姑娘,擦著他身子,要從門口出去。看見門口的千喜,又行了個禮。
“站住。”辛雨澤的聲音并不多嚴厲,那二人忙站住腳,神色間卻更是慌亂。
千喜看著也覺得這里面有些蹊蹺,不知這二人是什么來歷,又將二人打量了一番那,衣衫寒磣,但神色間不象是奸惡之人
不過這院子是辛雨澤的,這兩個人不知個辛雨澤是什么關系,她一個外人也不好插嘴,安靜的站在一邊等著辛雨澤處理。
辛雨澤轉過身看了看她們,“你們是什么人”
姑娘哆嗦著嘴,往婦人身后縮了縮,更不敢出聲。
婦人勉強陪了笑,“我們……”
辛雨澤冷著臉,“說,你們是什么人,怎么會在我這院子里。”
婦人偷偷望了望對面的茶水鋪,“我們……我們……”婦人‘我們’了半天,硬是沒說出多個字來。
辛雨澤皺了皺眉,“你們不好好說,我可要送你們去衙門了。”
千喜看到這兒,已經斷定辛雨澤不認得這兩個人,雖然覺得這二人可憐,但不明不白的出現在別人家里,也實在有問題,看了看辛雨澤,好聲好氣的道:“你們別怕,好好說,你們到這院子里做什么?”
婦人一聽見官,早嚇得軟了腿,不是二人相互扶著,只怕已經跪了下去,“我們,我們住在這兒……”
“住在這兒?”辛雨澤和千喜交換了個眼色,都是大二金剛摸不到頭腦。
姑娘一直縮在婦人身后,見辛雨澤口氣不大好,壯著膽站了出來,“我和我娘在這兒住了差不多一年了,我們有給房錢的。”
千喜看向辛雨澤,正巧他也向她看來,“這是怎么回事?”
辛雨澤搖了搖頭,轉向問姑娘,“誰收了你們房錢了?”
姑娘指指對面茶水鋪,“賣茶水的那王阿婆。”
對面茶水鋪里的一個穿著一身青色半打衫褲的老婦人正張頭張腦的向這邊望,見姑娘指了她,又見辛雨澤也往她那邊看,臉上一團黑,打了個哆嗦,忙奔了過來,朝著辛雨澤施了個禮,陪笑喚了聲,“公子。”轉頭呵斥二人,“昨兒不是叫你們走了嗎?怎么還在這兒?還不快走。”
二人忙退開一步要走。
“慢著。”辛雨澤喚住二人,瞪了茶水鋪王阿婆一眼,又問那姑娘,“你們老老實實說,到底怎么回事,不好好說,我把你們一并送去衙門。”
千喜心里不認,想叫他算了,見他使了個眼色過來,閉了嘴,等那姑娘開口。
姑娘心里害怕,怕更怕被送去衙門,她們這樣的窮人進了衙門,少不得要受罪的,“我爹在京里吃了官司,我和我娘來京里看我爹,看能不能有什么辦法打點打點,我們在京里人生地不熟,我爹一人熟人認得王阿婆,請她幫忙尋個住處,王阿婆收了我們的錢,讓我們住在這兒,昨天突然說這院子的東家要回來住,趕著要我們走,可是我們沒地方去,天色又晚了,見有人來打掃,就躲到了外面。我們沒錢住客棧,尋思著反正我們交的房錢都沒到時間,等那些家人走了,我們轉回來再住一晚,今天一早就走,不想就……撞到了二位……”
話說到這兒,這事情也再明白不過了,這王阿婆拿了辛雨澤的院子租給這母女兩收了人家的房錢,落了自己的口袋。
這事本來沒這兩母女的事了,但千喜聽她們也是為了官司來京里的,和自己可以說是同命相連,“那你爹呢?”
姑娘眼圈紅了紅,“我們對京里不熟,銀子用光了,也沒能打點好,我爹病死在大牢里了。”
千喜心里一陣難受,也是苦命人,“那你們怎么不回老家?”
“沒盤纏了……”姑娘聲如蚊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