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都是眾人所知的,要的不過是他親口說出來。
姓費的象數豆子一樣,有的,沒有的啥都往外倒,吳采蘭知道張易之來就是沖著她來的,現在說什么也沒用,白這一張臉杵在那兒,干脆一聲不出,只求離開了這里,再去求叔叔
幫忙。
張易之故作驚詫,斜睨著姓費的,“這話可開不得玩笑,陷害吳家可不是鬧著玩的。”
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姓費的把話說到了這份上,哪能再縮回來,拍著胸脯保證,“張大人,小人說的句句屬實,件件事,都不怕您查。”
“得,這事,真不是我分內之事,不過你這么求了我,我也不好不理,要不這樣,我幫你把刑部的鄭大人請來,你敢不敢當著他的面,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張易之瞅了瞅吳采蘭
后者臉刷的一下,沒了血色,他這么做是把她逼上絕路,根本不容她有回旋的余地。
姓費的一聽,立馬生出了希望,“敢,當然敢,小人巴不得能見見鄭大人,謝謝張大人成全,謝謝大人。”
張易之果然喚了候在門口的家人過來,吩咐他立馬前往刑部請鄭大人。
赫子佩和千喜交換了個眼神,事情到了這一步,也算去得七七八八了,接下來的,也不過是些過場上的事了,反正吳采蘭今天是別想離開這兒了。
事畢,吳采蘭當即被扣下了,和姓費的門對門的關著,等著開審。
吳采蘭恨萬(是不是‘萬萬’?)沒想到她有這么一天,吩咐家人喚了叔叔來,叫他快去尋公主幫助,結果回來說公主去了另處泡溫泉,十天半個月是回不來。
吳采蘭氣得咬牙,這時候去泡溫泉分明是避嫌,把與她的關系撇干凈。
吳大人無可奈何,到處托人,結果那些平時多有交情的人,不知哪兒得了風,說吳大人即將發派別處,也就是從此在京里失了身利。
這些人都是沖著利來的,沒了利誰還跟他纏著絞著,再說這官司是皇上下的令查,接手盯著的又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張易之,誰敢為了他這么個將失勢的人得罪當前的紅人?
一個個見了他,不是閉門不見,便是明稱無可相幫。
饒是吳家再有錢,也使不出去,尋不到個人。
這邊案子沒審,朝里文書倒是先下來了,吳家涉及以權謀私,損害朝中利益,念吳大人并不多知情,在朝中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官職貶了四級,罰黃金四十萬兩,調派到邊遠
縣鎮負責文書上的一些職務。
他官職本只是個五品官,被這么一貶,成了九品,也就是最低的,不管官大官小只要在富裕地方,一樣能撈錢,偏偏被發去的地方是個鳥不生蛋的窮地方,暴亂不斷,別說撈錢了
,能保得平安都是運氣。
這些日子被赫子佩搞鬼,虧損出去的幾十萬兩,家底所剩并不多。如今要罰四十萬兩黃金,虧他做了一輩子生意也拿不出來,說白了,也就是相當于暗抄家了。
將家中所有商鋪,土地,房產,古董,價值之物變賣光了也沒能湊出來。
好在上頭的目的也就是讓他凈身離開,這目的達到了,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給他過了。
如此一來,吳大人自身難保,攜家帶口的離了京。
吳菜蘭在牢里得了消息,徹底傻了,這么個大家,一夜之間就成了兩手空空,沒了錢,沒了后臺,呆在這牢里也不過是熬時間。
姓費的見吳家破了,對她是終日冷嘲熱諷。
吳菜蘭雖然不理,聽著卻是一針一針的往她心窩里扎。
呆呆的坐了一夜,一張美人臉即時黃了下去,陶著身上僅有的一點銀子,把給牢頭,讓他傳話,要見一見赫子佩。
如今只求赫子佩能放她一馬,吳家雖然倒了,她還能回娘家,雖然難免受些奚落,但慢慢熬著,總還能有點出頭的機會。
等來等去,等來的卻是千喜。
千喜帶著婉娘,提了個八仙盒來了。
千喜穿著和以前差不多,并不多華麗,但卻梳了個墜馬髻,插了一堆金絞絲的云鳳紋簪。
吳菜蘭看著那對簪子,眼都綠了,
這云鳳紋簪雖然值錢,卻也不是什么稀罕東西,但他這對就不同了,是薛家各代的長媳婦才能有的。
吳采蘭一心想嫁赫子佩,對薛家不能沒摸過底,再說她知道這對簪子還是因為早些年前薛家宗簡的夫人不小心跌了她云鳳紋簪,不敢聲張,便叫丫頭偷偷拿出來修補,正巧到了她
家金鋪。
那天她剛好去金鋪巡視見到,那簪子打造的的確精致,但這么大的一個薛家,用得著巴巴的來修這簪子?一個當家奶奶還能少了簪子戴不成,不由多嘴問了句。
那丫頭見她口氣有些不以為然,怕他們不好好補,就說了這簪子是薛家長子嫡孫娶的正房才能有,也就是一個身份的象征。
所以吳采蘭對著簪子是暗留了心。
這時千喜戴著,而赫子佩又是薛家的長子,說明這個陸千喜在薛家已經得了身份,立了正室。
她為了嫁赫子佩,該做的做盡了,落得家破了,叔叔外派,而她進了大牢,到底怎么判還不知道,繞了個圈子,這個千喜還是赫子佩的正室。
一口氣差點上不來,看著千喜打開食盒,為她擺了飯菜,只是板著臉不理,暗罵牢頭拿了錢,辦的這缺德事。
千喜看她一身華服皺皺巴巴,這才沒幾天她一張臉已尖得不成樣子,眼圈又黑又大,陷了下去,臉色蠟黃完全失了型,覺得她雖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卻也有些可憐。
“明天就要開審了,聽說不會輕判,吳家現在在京里也沒個人,我做了些飯菜送來,你將就著吃些,明天不管怎么判也能有些力氣。”
“你是來看笑話的吧?”吳采蘭更氣得發暈。
千喜笑了笑,“隨你怎么說,反正以后咱倆也見不著面了,我來不過是盡個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