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喜事

第十四章 血 光

“蘿卜!”隨著趙武的一聲驚呼,蕓三娘和劉嬸也一臉慌張地從屋里趕了出來,嘴里還嚷著出什么事了!

“蘿兒!”蕓三娘出來后一看到這一番景象,臉刷的一下全白了!

“趙文,你趕緊,趕緊去找大夫!老天爺啊,蘿丫頭,快,快進屋里來!”劉嬸臉色也變了,張口就嚷了起來,而趙文也還未待她說完就已經跑了出去。

白文蘿看著自己那已涌出鮮血的左手,沒覺得有多疼,倒是麻的感覺要多點。剛剛,還真是驚險的一幕,那爆竹竟會突然沖過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把一只手給拍過去,另一只手把他拉開。本還以為會來不及,卻沒想到,在那一瞬,她居然找回了點以前的感覺!身體的反應和感覺趨于同步,既快且準,終是幫他給擋住了。要不然這小子非但會破相,估計就是連那雙眼睛也保不住。

只是卻沒想會把自己傷成這樣,她再一看蕓三娘那張臉,沒來由地就是一陣心虛,就好似做錯事被抓了個正著一般。她訕訕地看著他們,下意識地就想藏起那只手,剛要張口說“沒事”,卻馬上被劉嬸和蕓三娘給拉著進了屋,趙武和白文軒也蒼白著一張臉緊跟在后面。

“老天爺啊,這這……小武!你到底做了什么!”劉嬸進來屋后,看了看白文蘿的手,又是慌又是懵的。一口氣壓在心里出不來,再一瞅蒼白著一張臉站在一旁的趙武,馬上就想到肯定是這小子惹得禍。剛剛那聲巨響,一定又是他不知從哪里弄來的破東西搞的鬼!

“劉嬸,是我自個玩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白文蘿輕笑了一下,然后嘶地抽了口冷氣,又接著說道:“小武哥,你給我端盆冷水和拿條干凈的棉布來,我先清理一下這傷口。”

趙武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那雙大眼睛閃了閃,也不說什么,就低頭跑了出去。

“大夫什么時候能過來,嫂子,你這兒有治外傷的藥嗎?還是文軒跑回家把昨兒給你用的那瓶藥拿來!”蕓三娘這會終于定下了心神,然后就有條不紊地開口說道。

“有有,我這就給你拿去!”劉嬸回過神,趕緊點頭說著就轉過身往里間走去,正好這時候趙富貴瘸著腳一蹦一蹦地跳了出來,一臉著急地問道:“怎么回事,蘿丫頭傷著了!”

“哎呀!你這會出來搗什么亂,肯定是你那寶貝兒子闖的禍!我進去拿藥,你別擋著!”劉嬸一瞅他著單腿立著的樣子,就覺得一頭兩大起來。

“軒兒,你去扶趙叔回屋去坐著。”蕓三娘看著趙富貴出來后,便對白文軒吩咐道。

“不用,你扶我到那椅子那就好,我看看蘿丫頭。”白文軒過去扶住他的時候,趙富貴就指了指白文蘿旁邊的椅子說道。

他剛在那椅子上坐下,趙武就端著一盆冷水走了進來,蕓三娘趕緊上前兩步接了過去。趙富貴坐下后,伸著脖子看了看白文蘿手上的傷,那眉頭頓時就皺成一個鐵疙瘩,手掌直在自己膝蓋上摩挲著,臉色不豫,半天才憋出一句:“這是小武弄的!”

“不關小武哥的事,是我自己貪玩不小心弄的。其實這也沒傷得多重,就是看著有些嚇人而已。”白文蘿扶著自己的手輕輕說道,蕓三娘擰好毛巾后正要給她擦,她卻反射性地開口道:“我自己來。”

蕓三娘看了她一眼,眼中帶著責備,白文蘿一怔,便默不作聲地低下頭。蕓三娘輕嘆一聲,輕輕托起她的手,小心地幫她拭擦著那掌上的污血。

這會趙富貴正要怒斥趙武,劉嬸就從里間拿著幾個瓷瓶子急急忙忙跑了出來道:“找著了!這些都是!”

“嫂子先放那兒吧,我這給蘿兒擦一擦。”蕓三娘點了點頭,又洗了洗毛巾。

趙富貴滿是擔心地看著白文蘿一聲不吭的臉,劉嬸把手里的瓶子放到桌上后,就使勁瞪著趙武。趙武沉默地站在一旁,微低下頭,眼睛卻一直盯著白文蘿看,一會看她手上的傷,一會移到她略帶蒼白卻非常平靜的臉上。白文軒咬著唇,目不轉睛地盯著蕓三娘的動作,再看盆里那已漸紅的水,臉色又白了幾分。

一時間,這貼了福字、擺了果點、插了堂花的屋里只聽到偶爾響起的水聲。片刻之后,白文蘿看著自己的手基本恢復了本來的顏色,便開口說道:“好了娘,差不多了。”她掌上的傷口約有一寸來長,傷口微向外綻開,邊緣帶著黑色,此時已腫了起來,那鮮紅的血還在慢慢往外冒著。

蕓三娘看著眼睛又是一紅,把毛巾放下,劉嬸也趕緊把旁邊的藥拿起來,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地問道:“這,這要用那一種?”

而這會外面忽然傳進來趙文的喊聲:“大夫來了!”屋內的人全都往門口看過去,劉嬸剛走到門口,那門簾被從外面掀起,隨后便見身上還帶著雪花的趙文,正扶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大夫走了進來。

“急什么急什么,這大雪天的,我這骨頭都要被你拖得散架了!”那顯得有些顫顫巍巍的老大夫干啞著嗓子,邊邁著步子邊不滿地說道。

“趙文……你怎么,唉,大夫,你快請過來。”劉嬸一看自己兒子請回來的大夫那老眼昏花的模樣,心里就直堵得慌。

“娘,那錢郎中沒在家,我跑去最近的醫館,那里就只這一位老大夫在。”趙文趕緊解釋了一句。

“就是受了點皮肉傷,上點藥不就得了,急什么急!”一進來屋,那大夫似乎就變了副模樣一般,甩開趙文的手,徑自走到白文蘿跟前。耷拉著那雙樹皮一樣的眼皮,瞧了兩眼然后又說道:“沒事,待我給上點藥,包扎一下,幾天就好了。”他說著就已經接過趙文遞過來的藥箱,拿出紗布和膏藥,開始動起手來。

“大夫,這傷,會留下疤嗎?”蕓三娘在一旁滿是擔憂的問道。

“會。”那老大夫連句安慰話都沒有,就非常直接地說了出來,并且還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大夫啊,你有沒有什么去疤的藥膏什么的?”劉嬸緊著問道。

“沒有。”還是很直接地就搖了搖頭。

“這不會留下太大疤痕的,而且是在手上,沒關系的。”白文蘿抬起頭安慰了她們一句。

那老大夫這會已經開始動手給她包扎了,聽她這么一說就抬起眼,瞅了她一下然后才說道:“小娃兒,疤痕是沒關系,不過我瞧你這以后要小心點了,除夕見血光,明年可是非災既難那!”

這一句話說得這屋里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只有白文蘿不以為意地看了跟前的老大夫一眼,而劉嬸趕緊又開口道:“你,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到底是大夫還是算命的!”

“好了,這是給娃兒換的藥,一天換一次,五天后拆紗布,然后再抹這個藥。”老大夫沒理睬劉嬸的話,給白文蘿包扎好后就又從藥箱里拿出兩個小瓷瓶遞給她。

“大夫,你剛剛說……”蕓三娘滿心忐忑地剛一開口,那老大夫馬上就說:“五錢銀子。”

“什么?”蕓三娘微怔住。

“出診費加醫藥費,一共五錢銀子。要是想算命的話,二兩算五年內運氣,五兩算十年內運氣,三十兩算一生運氣,要改運的話還得另外加銀子。”老大夫微微笑著,展開那皺如老樹皮一樣的臉,有條不紊地開口念道。

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住,白文蘿把目光從自己的手上移到他臉上,看了他一眼,才淡淡地說道:“不用了,我的命不需你來算。”

“真是,孩子他娘,趕緊把銀子給他!趙文,你這是找的大夫還是江湖,江湖先生!”趙富貴頓時沒好氣地說道,他本想說江湖騙子的,后一想他畢竟還是自家兒子去醫館請來的大夫,又這么大年紀了,便生生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