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喜事

第六十四章 是誰撩動的心

不管她愿不愿意,第二日一早,采藍就帶著兩個小丫鬟進來給她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不過服侍她梳洗完,接著又伺候她穿衣服。然而當白文蘿看著采藍捧過來的衣服,只見上身是桃紅刻絲風毛亮緞小襖,鵝黃色扣立領中衣,下身是月白繡花綾裙,還有一頂白狐裘鑲紅寶石的暖帽。皆是上好的料子,做工亦是精細得挑不出一點毛病。這衣服光是擺在那,都讓人覺得華貴非凡,她就是在伯爵府的時候,也沒穿過這樣好的。

“我還是穿昨兒那套吧。”白文蘿搖了搖頭,眼下是要暫住別人家里,這么貴重的衣服,她受之不妥。采藍怔了怔,然后有些為難的說道:“姑娘,這是大人讓我給您換上的。”

白文蘿沉默了一會,只得點了點頭,采藍松了口氣。出了屋,采藍便道:“馬車已經備好了,請姑娘隨我來。

白文蘿卻問:“你可知隨我一起過來的那丫鬟如今在哪?她可是要隨我一塊進王府?”采藍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不清楚。”

“那上官大人眼下在哪?”白文蘿想了想,又問道。

“大人在書房。”“能舉我過去嗎?”“這……”采藍有些遲疑了。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白文蘿清楚這地方不比普通人家,有閑人免進之處,不足為怪。“姑娘請隨我來。”采藍回想了一下大人對這位姑娘的態度,便笑了一下,輕聲說道。而白文蘿才剛走近那間看著顯得異常莊重的房屋前,那扇灰黑色的房門便被從里推開,走出一位身著明藍色提方紋冬衣的男子。

曲元不想一出來竟會看到白文蘿,愣了一下就把目光移向采藍,采藍趕緊朝曲元行了個禮,然后才開口道:“曲先生,白姑娘要見大人,眼下可方便?”

“進來吧。”曲元還未開口,上官錦沉厚的聲音就從里頭傳了出來。

白文蘿從曲元身邊經過時,曲元讓開身,朝她微點了點頭,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白文蘿仔細瞧了他一樣,不覺也回了他一個微笑。原來他就是曲元,身材稍顯清瘦,五官略顯平凡,但他眼神很溫柔,身上的氣質也比較溫和。然這樣的人,若是同上官錦那人的人站在一塊所有的光芒定都會被上官錦搶了去。有的人,天生就能引人注意,而有的人,卻是需要別人慢慢發現其特別之處。

人各有所好,秦月禪之欲,她不好做評價,一切都是秦月禪自己的選擇,所以得來的苦果,也只能由她自己去品嘗。

白文蘿推開門走了進去,上官錦抬起頭看向她,一邊把手里的筆放下,一邊笑著說道:“本想讓你在馬車上先等一會,我把事情處理完就同你一塊回去,怎么這會卻過來找我了?”

好好的話,偏被他說得這般曖曖昧昧的。白文蘿也懶得跟他逞口舌之能,進了屋后,只覺暖氣撲面,一時競有些悶,原來這屋也是燒著地龍。因此她便把斗篷上的扣子解開,脫了下來,拿在手中,然后才走到他桌案對面問道:“我是想問,木香可是隨我一塊過去的?還有你打算讓我在那里住多久?”

“嗯,也行,我讓她隨你一起回去養傷。”上官錦點了點頭,就細細打量了她幾眼,只見她戴上那頂白狐裘鑲紅寶石的暖帽后,越發顯得面如白瓷,眼若點漆,唇似紅菱。而那件桃紅刻絲鳳毛亮緞小襖穿在她身上,貼身的剪裁,立即就把她少女初現的柔美曲線給勾勒了出來。襯著下面月白色的繡花綾裙,亭亭玉立站在那,好似一朵嬌花,含苞待放在他面前。

白文蘿見他只顧著瞅她,也不說話,便又開口道:“我想早點回西涼去。

“不急,好好把身子養好了再回去也不遲。你身子本就有些虛癥,再這雪天路遙,急著趕路容易惹出病來,不如趁這機會好好調養一番。而且我今早上也收到你父親的親筆信,你看看。”上官錦笑了笑,便把案上一封信遞給她。

白文蘿接過來,草草看了幾眼,只見滿紙都是感激之言,誠惶鋮恐之意,最后寫到信末的時候,才略盡父親之責,稍提了提她身子恢復的情況,卻無一句是說到要早點接地回去的話!

白文蘿看完便把信遞了回去,上官錦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拿過她手里的斗篷,一邊幫她穿上,一邊說道:“會迷你回去的,只是暫且留你幾日,把傷徹底養好了,再說木香身上的傷也不輕,眼下要陪你坐長途車馬的話,好容易才愈合的傷口豈不是又要裂開了。”

知道自己再說無用,白文蘿便閉了口。上官錦也不在意,笑著拉起她的手,輕捏了捏,柔聲道:“剮氣惱,我可是事事皆為你著想。

白文蘿看了他一眼,明明是不甚在意別人想法的人,偏說得這般意蜜柔情的,再加上這張臉,還有他的身份地位。她要真是十四歲的小姑娘,估計早就淪陷進去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然他到底想干什么,是出于男人的獵奇心理?白文蘿搖了搖頭,然后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便說道:“沒什么值得氣惱的,不過你是不是有戀手癖?”

“什么?”上官一愣,一時沒聽明白這個新名詞。

“沒事,只是想跟你說,你耬不能別動不動就拉我的手。

“能,只要你能掙脫得了。”上官錦笑,依舊握著她的手輕輕揉捏著,隨后頓了頓,似要安撫她般,又接著道:“放心,只有我們倆的時候,我才會這樣。”他說著就再靠近一步,幾乎要貼在她身上了,看著她的目光一時暗沉了幾分。溫熱的氣息從上面傳來,輕輕拂到她的額頭上,使得暖帽上的絨毛微微動了動,也不知似誰撩動的心。

白文蘿面無表情地偏過臉,聲音平靜無波的說道:“我出去了。

上官錦不語,拉住地的手亦沒有放開,深邃濃黑的雙眸依舊注視著她。從這個角度看到的是她垂下的眼瞼,纖長濃密的睫毛搭在白皙的皮膚上,偶爾微動一下,很是好看;秀挺小巧的鼻子,呼吸輕緩綿長;柔嫩豐潤的粉唇,隱隱透出香甜的味道……他拉著她的手,拇指輕輕摩挲著她滑膩的手背。

沉默,是故意撩動的曖昧;沉默,是無聲應對的抗拒。

良久,他才放開她,又抬手幫她微調了調暖帽,然后才輕輕說道:“去吧,在外面等我一會。”聲音低沉微啞。

白文蘿轉身出去,上官錦往后靠在紫檀木桌案上,雙手抱在胸前,看著她窈窕的背影,直到她出去了,門掩上。他才單手支著下巴,似沉思了一會,接著便笑了。

大年初三日的京州城內,雪花飄舞的清晨,一列由三輛馬車組成的小車隊,從平巷路緩緩朝永和路行去。其中路過數條繁華街道,然那路上無論是行人還是車輛,皆是主動給這列小車隊讓路。

白文蘿透過紗窗看到這般景象,倒沒怎么驚奇。剛剛她進上官錦的書房時,曾看到過“御查院”三個字,而出去時,見這園子的大門上寫的卻是“錦園”兩字,可再看他們此時坐的這幾輛馬車,每輛馬車上皆刻有“御”字的標記。

果真身份非同一般,白文蘿從紗窗上收回目光,敷下氈簾。

“這幾日我正好也有空閑,在府里安頓好后,你先休息兩日,等身上的傷再好點,我便帶你出來看看。”上官錦握住她因撩開車窗簾,被冷風吹得有些冰的手說道。

白文蘿沒答話,上官錦猶自笑著,干脆把她的手整個包在自己兩手間,給她捂著。

馬車進了永和路后,行人與車輛一下子就少了下去。這里住的全是京州的達官貴人,沒有平民百姓的立足之地,所以即便是大年節,這里也顯得比較冷清。安安靜靜的一條大街上,每隔十來二十丈就有一座朱紅大門,門口皆立著一對威武的石獅子。

刻著“御”字的馬車在這十幾對石獅子的注目下,不緊不慢地拐進一條靜僻的小巷,隨后就停了下來。上官錦這才放開她的手,笑道:“我先下去了,馬上就到。”他說著就下了車,沒一會,那車簾子又被撩開,不想進來的是采藍。采藍上來給她行了禮后,白文蘿點了點頭,她才在那車座下的小兀上側身坐了下去。

原來是換馬車,白文蘿又看著那微微晃動的車簾子,他倒是挺會做表面功夫的。

采藍坐下后,這一行馬車又緩緩動了起來,沒一會,就在一處樹蔭下停住了,旁邊即是王府的角門。

白文蘿掀開車簾,扶著采藍的手下去,便見那角門處已經候了數個衣飾得體的婦人,皆斂聲靜氣地站在那,不見紛亂。這會木香也被人從另一輛馬車上扶了下來,被人攙著走至她身邊后,木香難掩激動之情。白文蘿瞧了瞧她的腿,只對她點了點頭,并不說話。

上官錦同其中一人交待了幾句,就看了她一眼,嘴角有一瞬微微揚起。于是角門處那幾位婦人就緊著上前來,擁著白文蘿,扶著木香進去了。門里早候著一體面丫鬟,瞧著她們進來后,就叫了上官錦一聲“二爺”“嫂子可在園子里。”上官錦點了點頭,便問道。

“奶奶知道二爺今日會帶客人回來,已經等候多時了,房間等一應用品也都給準備齊了。”那丫鬟笑著回道。“大哥在嗎?”“世子爺剛才出去了。

“嗯,那你先領白姑娘過去。巴,代我跟你奶奶說,讓嫂子費心了,我先去王妃那請了安再過去。

“是,二爺客氣了,白姑娘請隨我這邊來。”那丫鬟行了禮,就領著奎文蘿等往內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