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親王面上帶著幾分得意的笑,白文蘿與他對視了一會就慢慢垂下眼,低下頭,兩手交握著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前,良久不語。
旁邊的隨從將酒菜擺好后,就退了出去,接著又有人將盥洗的水和毛巾端了進來。
白文蘿便又抬起臉,稍微打量了一眼恭親王住的房間。他是享受慣了的人,之前淋雨后,剛一在那糕點店的后院落了腳,就急忙著先去洗了個熱水澡。現在,都在這海上了,可他這里的一切起居用具,無一不是精美華麗。只是,略顯不足的是,那貼身服侍的人不是溫柔多情的美人,而都是跟在他身邊的隨從。
白文蘿一瞧,便就走到那正端著水盆的人跟前道:“我來吧。”
對方一愣,遂看了恭親王一眼,恭親王亦是感到意外,只是他瞧了白文蘿那雙細白的手,隨即就點了點頭。白文蘿接過水盆,擱到旁邊的架子上,將毛巾浸到微有些燙手的熱水里,然后輕輕撥了撥那水,等了一會,瞧著那毛巾都浸透了,她才拎起來,慢慢擰干。她在做這一動作的時候,面上的神情非常平靜,不見一絲悲慟,就似她剛剛根本什么都沒有聽到一般。
恭親王瞧著這樣的她,心中越是越來越好奇起來,因此就只顧盯著她的臉看,想從她面上找出一絲她裝模作樣的痕跡,可惜,直到白文蘿將毛巾遞到他跟前,他依舊是什么也看不出來。
垂下臉,就看到遞到自己跟前的那雙手,十指尖尖,骨肉均勻,水嫩細白。
他頓時握住她的手,白文蘿遲疑了一下,沒有掙脫,而是說道:“王爺先擦一擦臉吧。”
“你難道一點都不難過?”恭親王瞇著眼睛,在她手上上下摸了兩把,然后才放開她,接過她手里的毛巾,抖開后就覆蓋臉上使勁擦了擦。
白文蘿隨即抬眼看了恭親王一眼,。又快速地往那桌上瞧了瞧,并在恭親王將臉上的毛巾拿下來前收回目光,依舊是一臉平靜地垂著眼睛。接過恭親王遞回的毛巾,她就將那盆水端過來,讓恭親王洗了洗手,又給他遞過去干凈的毛巾。待恭親王擦了手后,白文蘿才走到桌子邊,一手拿起一個酒杯,一手提起旁邊的酒壺,在往杯子里斟酒的時候,她才開口道:“我不知道,我。。。。不相信長卿他會。。。。”她說到這,正在倒灑的手忽的就顫了一下,酒頓時倒在桌子上,她微驚,手連著不/百度名門喜事吧螞蟻團lszm本段/穩,遂就碰翻了那杯子,幸好她又伸手扶住了,才沒使得那杯子落到地上!
“王爺對不起!”白文蘿一邊道歉,一邊將剛剛的毛巾拿過來,很快就擦干了那淌到桌上的酒。
終于看到她現出失常的一面,恭親王有種如愿的感覺,亦有種扭曲的滿足感,因此便不介意她的失手,嘿嘿地一笑,就隨意地一擺手道:“無妨!”
白文蘿也不答謝,依舊垂著臉,默默地凈剛剛那個杯子拿了過來,只是正要倒酒的時候,瞧著那杯子外沿都被酒給沾濕了,她便拿出自己的手絹,順著那杯口,輕輕拭擦了一遍。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恭親王是在一旁看著的,蘭花一樣的手指,青玉色的酒杯,鵝黃色的繡花手絹,微垂的臉,緊抿的唇,輕柔的動作,沉默的表情,微冷的雙眸內帶著幾分難以察覺悲慟……那是別樣的美,像迷一樣,讓人不由得想要看清她!
自認從不被美色迷惑的恭親王,早就掉進了這樣的美色中而不自知。
既沒有視覺上的誘惑,也沒有肢體上的勾引,但是他對她生出興趣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朝哪個陷阱一步步的走了進去
她是他痛恨之人的女人,亦是讓他在京州的權貴面前丟過臉的女人,心里怎么可能沒有一絲不甘,日日在身邊相處,怎么可能沒有特別的注意。男人對女人的那點興趣,往往都是從有意無意見的注意中產生的。
白文蘿自然不會因為這樣的暗中引誘,就能將恭親王迷得暈頭轉向,對方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的毛頭小子,眼下這般,只是為了讓人降低心中的防備。因為她喝下她給他倒的這杯酒,剛剛已經讓他擦了毛巾,現在就需要他再喝下這杯酒!
將斟滿酒的杯子輕輕割到恭親王前面,然后就移開了目光。恭親王拿起那杯酒,放在鼻間嗅了嗅。白文蘿心里一跳,她只是將那迷藥沾在手絹上,然后用手絹擦了擦酒杯,用量應該很輕,他會不會察覺到?雖說那藥無色無味,但是……
“難得這個時候還能喝到十八年的女兒紅,過來陪本王喝一杯!”恭親王說出這句話后,白文蘿松了口氣,卻接著開始為難起來。遲疑了一會,就在那椅子上面無表情地坐下,然后拿起一個杯子,手指輕輕撫摸杯身,卻久久無語。
恭親王手里端著那杯酒,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忽然就開口道:“莫說你不信,就是本王也不信,他若這么簡單就死了,本王之前的臉面往哪放!”恭親王說到這,遂將手里的那杯酒一仰而盡,然后啪得一聲將手里的酒杯放到桌上,接著就不懷好意地說道:“不過,只要他敢來,我必會讓他死得更難看!”
白文蘿在他喝下那杯酒的時候就抬起臉,恭親王只當她是為自己的話驚訝,便冷笑一聲,補充了一句:“他即便沒死,也去了半條命,所以我這準備了天羅地網等著他呢!”
果真是在半路上設了埋伏嗎?白文蘿一邊想著,一邊看著恭親王,他果真沒察覺那杯酒被動了手腳,只是不知她下的那些量夠不夠。那粒藥丸,聽說是能用在十斤酒時面的,所以她在這一小杯酒里就用了那么一點,應該是夠的吧。還有剛剛給他浸擦臉毛巾的那盆水里,她也稍稍下了一點在里面,他擦臉的時候,多少也吸進去了點。就算他是習武之人,但她這雙管齊下,了也不可能扛得住,只是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候發作……那匣子藥丸,就放在他的袖中,只要他暈過去,她就能動手了!無論如何,那些藥丸她一定要拿到手!
這一頓午飯,吃得很沉悶,白文蘿因胃口不好,基本就沒怎么動筷子,恭親五也只是略吃幾口,多數時候都是自說自話。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聽到外頭有人報了一聲:“王爺,昨晚派去的小船回來了!”
“是我們的人嗎?”恭親王馬上站了起來。
“離得還遠,看不清楚,不過……屬下覺得應該不是,那船上沒有揚旗。”
恭親王眼睛一瞇,隨即就將白文蘿拉了起來,然后就將她拽了出去,一路往甲板那走過去。夏日時節,中午時分,又是在海上,那太陽毒辣得讓人的眼睛一陣發暈!白文蘿在甲板上站好后,眼睛往前方看過去,剛剛一出來,她就瞧到遠處有一個黑點正往這邊行來。沒一會就看清了是艘小船的輪廓,隨著那艘船越來越清晰,她的心不可抑制地跳了起來,會是長卿嗎!?
可是,恭親王藏在身上的藥她還沒有到手,現在又出來了,這周圍還都是恭親王的護衛!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茫茫海面上,那艘小船越行越近。最后,終于看清了,可是,那船頭上卻沒站人,這瞧著,它好像只是靠著風向往這邊行過來似的!
難道,一個人都沒有!?
白文蘿不由就握緊了手心,然后看了恭親王一眼,明晃晃的太陽使得她根本看不清恭親王面上的神色,只感覺他亦是慢慢握緊了拳頭,片刻后就見他朝旁邊打了個手勢,隨即那兩旁的護衛遂將準備好的弓弩對準了那艘小船。
沒人喊話,也沒有阻止它,于是那艘船就在海風的吹動下,越來越近。直到進入了弓弩的最佳射程,卻還是不見有人出來。這看著就似一艘幽靈船般,恭親王心里開始有些不安起來,那確實是他派出來的船,但現在那船上卻看不到他的人,一個都沒有!如果是上官錦將他們都干掉,然后自己駕著這艘船過來,他并不意外,但是既然過來了,卻為何不現身,他到底在動什么心思?
不欲再多想,瞧著那船又行進了些,恭親王一邊緊緊抓住白文蘿的手腕,一邊朝兩邊的下屬打了個手勢。箭雨,又見箭雨!帶著死神的凌厲氣息,朝那艘單薄的小船呼嘯而去!還不到眨眼的時間,那艘船就成了只刺猬!可是,它除了被這一輪弓弩射的微微動晃了幾下外,依舊未見有什么動靜!連著三次箭雨,瞧著那艘船都沒有下手的地方了,它卻還是那樣,死氣沉沉地在那海面上搖搖晃晃的,不見人影,不聞人聲!
難道真的沒有人,那這艘船又怎么會過來的?!
這海上確實有關于幽靈船的傳說,但恭親王向來就不信這一套,他盯著那艘刺猬一樣的船,沉吟了一會,忽然就轉過頭喊道:“船尾怎么樣了?”
這是轉移視線法,自己居然差點就著了道!
只是,恭親王喊出來后,卻遲遲沒有接到船尾處送來的消息,他這艘船,各處都布下人手的,就似一張網。可眼下,這張網顯然是被人割破了,而自己竟然絲毫不知情!
白文蘿覺得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了,但此刻她已經顧不上這些,略顯焦急的眼睛一時看著下面的那艘小船,一時看著兩邊和船尾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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