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喜事

第四十一章 消 息

:第四卷海闊天空第四十一章消息

信是蠟封好的,白文蘿接過后,遲疑了一下,就當著影一的面打開。里面的內容很簡單,掃了兩眼就看完了。原來古雅這邊遠帆書院的創辦,拼音的教學,書籍譯本的印制,還有四海書店的開張,以及中原戲曲的進入等等這些零碎的事,大景那邊的金鑾殿內都已收到了風聲。

上官錦沒在信中說圣上對這些事的看法如何,只是交代她要注意休息,讓她別過于費心在這些事上,眼下照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等等,詞句中總透著幾分擔憂和不舍。最后,信末還附了一首小詩,白文蘿一瞅,頓時就抿嘴一笑,心里卻是一冷。

看完后,不動聲色地將信折好,然后抬眼看了看還候在一旁的影一,輕輕道了一句:“沒別的事了,你出去吧。”

影一頜首,遂轉身消聲退了出去。白文蘿垂下眼,纖長的睫毛遮住了她漸漸變冷的目光,微微晃動的燭光將她面上的表情映得模糊不清。過了一會,她站起身,走進里屋,將那封信重新拿出,又看了一眼上官錦寫在信末的那幾行直白的情詩。

小別難聚

吾心悠悠

夢里影隨

繾綣依依

很纏綿的十六個字,她卻看得手心陣陣發冷!怔了好一會兒,白文羅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長吁了一口氣,然后將那封信移到燭火邊。火舌點燃,她冷眼看著那封信一點一點變成灰燼,然后手一松,那些灰燼就落到腳下的痰盂里。痰盂內的火苗慢慢熄滅后,她才走到衣柜那,拿了件外衣披上,身上的寒意被驅散后,她面上亦跟著恢復了淡然。

沉香端著蓮子羹走進來的時候,白文蘿正好從里屋出來。

“蓮子羹有點涼了,我剛剛便起火加熱了一下,二奶奶等久了吧。”沉香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里的托盤擱在桌上。

白文蘿笑了笑,見沉香就盛了一碗蓮子羹,便搖了搖頭道:“你怎么也不給自己盛一碗,就我一個人吃,怪沒胃口的。”

“那我再去盛一碗過來,陪二奶奶一塊兒吃。”沉香一聽白文蘿//沒胃口,趕忙就順著她道了一句,說完就馬上轉身出去了。白文蘿看著沉香的背影,無聲的笑了笑,性子剛烈的人一般都是直心眼,認死理,即使已經不是丫鬟身份了,卻也照樣守著舊禮。若是木香,準是將那一蠱蓮子羹都端過來,勺碗也是一起備上兩套。

沉香陪著白文蘿吃完蓮子羹沒多久,木香就回來了。白文蘿因為心里擱著事,加上時候不早了,身上倦怠,面上便有些懨懨的,也懶得說話,木香不敢多嘴,同沉香一塊服侍白文蘿躺下后,就小心退了。

“好姐姐,知道你今晚累著了,我以后準會報答你的。”

“不過陪了二奶奶一會罷了,什么累著了,少跟我說這等話。你既然不想說我也懶得問了,不過二奶奶你得好好伺候著,眼下都快六個月了,身子會越來越不便的。我瞧著屋里那兩個小丫頭,都是一團的孩子氣,你平日里多教著點,別老那么好說話,讓她們鉆著空子偷懶。”

“這我還不知道的,姐姐就放心吧。”

沉香點了點頭,正要走,只是似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頓住了,然后瞅著木香問了一句:“對了,今晚福運樓那,那位趙公子有去嗎?”

木香一時哽住,沉香隨即就抬起頭在她腦門上點了點,笑罵了一句:“小蹄子,我就說嘛,好好的,二奶奶會讓你出去瘋!”

“姐姐,別笑話我,我……”木香有些急了,沉香一瞅,便明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事成前我不會亂說的。今兒也晚了,你也準備歇息去吧,這事以后再問你。不過既然二奶奶都贊同,我估摸著這好事也是不遠了!”她說完,掩嘴一笑,隨后就轉身離開了。留下木香一個人站在那兒,自個糾結了一番,一時笑一時嘆地,直到覺得身上涼了才回身進了屋。

白文蘿在床上躺下后并未睡著,閉上眼睛沒多會又睜開了,腦子里一直就想著上官錦在信中給她傳遞的信息。然后又細細回想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有沒有做過什么不妥之事,思索許多,不由就暗嘆了口氣,對于金鑾殿上的那個人,她心里首次真真切切地生出幾分寒意!如上官錦曾經說過的,那支無形的手,一直以來,就藏在他們身邊!

忽然,肚子那動了一下,白文蘿一愣,遂抬手摸上去,可肚子里的寶貝兒卻靜下來了,她便彎起食指,往那輕輕敲了敲,里面的胎兒像知道似的,回應般的就又踢了一腳,且比剛剛還要有力!白文蘿頓時就笑了,心里滿是驚奇,剛剛聚的陰霾瞬時消散,然后開始用手指在自己的肚子上這//扒扒、那劃劃地做起游戲來……

秋分后的第二日,在白文蘿的示意下,隔壁的小院很快就收拾出兩間干凈的房間來。白文蘿將要請河馬和趙武暫時搬進隔壁的事跟意嫂說了,意嫂自是沒有不愿的,因此這說服的工作便由她大包大攬了下來。于是第三日,河馬和趙武便搬過來了。

此后,白文蘿總不時派木香過去幫他們收拾屋子,或許這邊做什么好吃的了,也會讓木香送一些過去,這一來二去的,趙武跟木香自就熟絡了起來。雖兩人之間還隔著些什么,但木香也不著急,因為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又有心的人。而她,原本就是個既細心又有耐心的人,不然最開始,上官錦也不會把她安排到白文蘿身邊。

隨著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白文蘿的肚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她終于在那枝頭的最后一片葉子落下前,將第三本書給譯完了。這本書,她不僅是逐字逐句地翻譯完,且為了方便古雅人接受,她還在一些地方做了自己的理解和批注。只不過做這些批注的時候,她卻是不著痕跡地給大景歌功頌德,討好之意,藏于字里行間,既有引導之用,又注意著不扭曲了文章里的原意。故而這一次,著實是費了她不少力氣。但一想到金鑾殿上的那個人,想到藏在身邊的那只手,她便覺得自己是不得不費這番心思。

然自譯完這本書后,曲元就不再讓她進書房了,且因外頭的天氣也漸漸冷了起來,于是就只建議她每日吃了飯后,就在屋里走走站站,在早晚時,照他教的法子動動手腳,伸展伸展身子便可。白文蘿也覺得自己前段時間為了那本書,還有一些瑣事費了不少心神,自然是不敢違逆曲元的話。

眼見離產期就只剩一個月了,上官錦卻還是不見影,也未見有書信過來。

離產期不到一個月了,天上飄起了雪花,屋內燃起了炭火。白文蘿晚上開始睡不著覺,就那么呆呆地盯著床帳,一邊想著遠方的人,一邊數著胎動等著天亮。

離產期就剩半個月了,白文蘿開始做噩夢,時常會夢見血淋淋的孩子,她不知道這到底是胎夢,還是不好的預示,或者是她的孩子會有什么問題。曲元只讓她放心,并一再保證,孩子沒有問題,他天天過來把脈,脈象什么的,都很正常。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為白文蘿的生產做準備,木香天天在心里算著日子,產前產后要用的吃的,早早就都準備好了。曲元因清楚白文蘿生產的時候,他是不能進去看著的,于是就讓沉香跟他學一些基礎方面的東西,以便到時能用得上。

趙武也是往這邊走動得多了,只不過因白文蘿眼下身子不方便見客,所以他多是過來找木香了解情況,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幫忙的。

離產期只剩下十天左右了,白文蘿終于收到上官錦的信,他寄信的時候已經要往這邊來,所以白文蘿收到信的時候,一算日子,他正好就是前后這幾天到。她雖已準備好自己一個人面對,但知道他能過來,心里還是踏實了不少。于是收到信的那天晚上,她難得睡了個好覺。

早上起來后,先做了胸部推動按摩,又小心伸展了一下手腳,然后才吃了早飯。

服侍白文蘿漱了口,木香遂一邊收拾碗筷,一邊笑著說道:“昨兒趙公子聽說二奶奶喜歡吃的那種酸梅后,便說他今兒一早就出去排隊買,想是一會就能送過來了。”

“你好端端的,又麻煩人家做什么。”

“我原也是想自己出去買的,只是二奶奶都這個時候了,我真是一日都不敢走開,這院里又誰都有誰的忙活,就只好麻煩他跑趟腿了。”

“想來你們倆……”白文蘿忽然就是一笑,木香一聽,忙就說道:“我先出去了!”

瞧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白文蘿扶著肚子笑了笑,然后就站起來,旁邊的小丫鬟趕忙上前扶住,白文蘿往窗戶那看了一眼,然后就道:“把斗篷給我披上,我去走廊那看看這雪。”

“可是……”木香不在,兩小丫鬟也不知這樣妥不妥。

“不礙事,我就在門口瞧兩眼。”白文蘿知道她們擔心什么,便淡淡地道了一句,兩小丫鬟不敢再違抗她,小心幫她披上斗篷后,就一人一邊扶著她出去了。

只是不想,白文蘿這一出去,竟就聽到院門那趙武和木香的對話!他們的聲音不大,且離得也有段距離,所以她聽的挺不清楚,可還是聽到了關鍵的內容!

“你說什么,沉船!”木香驚詫的聲音,順著風傳來過來。

“是,聽說就是從京州那過來的,那人就是大景……”趙武低沉的聲音被雪花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