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實在是服了,蘇淺若在這種時候還居然能抽絲剝繭,這心智之堅,不可謂不讓人服啊。
希望她能承受住吧。
“這種傳承,如果要在夫妻之間移交,一般只有兩種情況。
一是那人身死道消之際強行移轉。
二是那人放棄過往,斬斷因果的時候。”
放棄過往,斬斷因果么?
蘇淺若低低地笑起來,似瘨似狂,眼淚卻瘋狂地往外涌。
“那么,問題只剩下一個了,那就是我還是完璧,這傳承如何完成的呢?”
墨蓮也皺起了眉頭,“這件事,要么是聞燁非說謊了,要么…是其中發生過一些我也想不透的事。”
要證明聞燁非說沒說謊,倒是很容易。聞香宗沒了,可奉良樓還在,王娘經手的這事兒,問她,一定會有一個答案。
蘇淺若心急如焚地想要回到奉良樓,可眼下這種情況,必須得等墨蓮完全恢復之后才能啟程。
雖說在未央之城之中黑山不敢下毒手,可一旦出了城,外面莽莽平原,還有不少荒山野嶺。
想讓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死,對這種陰毒的人來說是最容易不過。
沒有料到的是復兒當天晚上便悄悄的來了,遞給蘇淺若一瓶丹藥,“蘇姐姐,你先拿著這個,如果能留在未央之城便留到你有足夠的實力再離開吧。
師叔那人我知道,很會籠絡人的,你今天下了她的面子,令她聲名掃地,她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殺了你們的。”
蘇淺若收下了那瓶丹藥,送走了復兒。
善意,她從不拒絕。惡意,她從不害怕。
離開未央之城的那一天,那些原本在排隊要出城的隊伍一見是她們倆,都又往城內折回去了,不打算跟麻煩一起上路。
黑山也是個能忍的,一直到第三天傍晚,才下了黑手。
看著他那張陰寒至極的長臉出現在山路上,墨蓮和蘇淺若對望了一眼,嘆了口氣,終于還是來了。
這連臉都不遮一下,自然是做好了將她倆弄死,然后毀尸滅跡的一切準備了。
墨山身后跟著的那些人,倒是黑袍黑巾蒙著面,想必也都是些有頭有臉怕認出來的人物。
“這么大陣仗來為我們倆送行,墨總評你也真是夠可以的了,只怕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吧?”蘇淺若看著黑山面無表情地擰了一下眉,她渾不在意地繼續道:“黑總評千萬不要誤會,蘇某說的是您的無恥與臉皮厚度,絕非您的修為和靠裙帶關系提起來的權勢!”
黑山的臉明顯僵了一瞬,“死丫頭,死到臨頭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吧?此地方圓一百里都被結界屏蔽了,你倆今天插翅膀也能逃!”
墨蓮試著撞了幾下,面色一沉,朝著蘇淺若點了點頭:“兩個元嬰中期,十個結丹后期,全是硬茬兒,今天不拼命也不成了。”
蘇淺若苦笑道:“那么,就拼命吧!“
大千世界每一界都有自己的界名,不像中千世界和小千世界都是以地域和第多少界來命名。
修真界的三千大千界,每一界都有獨一無二的名字。
每一界信奉的祀靈也不同,各有信眾,各食香火。
長生界。
逍行宮。
秋菊被霜,松生空谷,霞映澄塘,龍游曲沼。月射寒江之上,一條墨龍在江中暢快地翻風作浪。
稍頃,它從江中昂起頭來,疑惑地望向遠處的靜絕山。
“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了!這靜絕山沉寂經年,老子在這兒服了多年的苦役,生生被催老了,麻蛋,這一次要是得空出去,找著那圖三兒,我非得好生出了這口惡氣不可。”
靜絕山它不是一座山,是一座宮殿群,分為靜,絕,山三殿。
靜殿之中以“靜宣宮”為尊,為長生門親傳弟子居所,由掌管俗務的明氏一族世代統領;
絕殿之中侍奉的便是長生界的祀靈,一只肋生雙翅,頭頂螺角的似虎非虎的走獸,此獸的雕像巨大無匹,占據了整個長生門一半的地盤。
此處非重要祭祀不會開啟,一直由山殿逍行宮中清修的歷代掌教及仙尊打理。
墨龍望著的,正是絕殿之中的雕像。
作為行云布雨的龍族,它對空氣中這一絲細微的波動尤為敏銳。
就像是一點細細的雨滴落入了絕殿之中,瞬間牽起了萬千漣漪。
逍行宮中不出世的老怪物們全都被驚醒,頂禮焚香著往絕殿之中飛去。
霎時間,一空的流光,瑩瑩生輝。
靜宣宮中正在打坐的宮主明月生也突然站了起來,御劍便往絕殿中飛,來到殿前便規規矩矩的往最末位一站,屏聲靜氣。
“月生,不知對小千世界偏南的第六百零一界可有所了解?
你這一次須得親自走一趟,前去此界之中的長生門分支中傳達我們長生們的一道命令,你且回宮將出行的物品一一歸置齊全。即刻出發!”
說話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年紀很輕,約莫十四五歲,少年身著銀白色外袍,領口袖口皆有赤金色虎形刺繡,腰間一條玉色寬腰帶,正中綴著巴掌大一塊青瑩玉,大小卻已如他側目垂眉,頭頷地很低,緩緩地朝明月生吩咐。
“師父,可是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弟子前去壓陣?”
“此事是祀靈大人親自傳下的諭旨,無需太多人知曉,為師覺得你辦事沉穩,可堪此大任,你當速去速歸。”聲音清絕,卻威壓極重,“不過,”聲音稍頓,“你快渡劫了,殺不得生,你且挑一個混不吝的畜生隨你一道去吧!”
“徒兒明白,這即去準備。”明月生恭恭敬敬地應下來,匆匆斂袖離開絕殿。
銀袍少年輕輕嘆了口氣,隨即恭謹地朝著絕殿的雕像拜去,“祀靈大人,您帶來這個骨頭應該怎樣處理?”
一張巨大的獸臉突然從天空之中投影下來,它兇神惡煞發瞪著他,“看著,養著,不讓死,不讓好過。”
“是!”
一群長生門的老怪物們屏聲靜氣,大氣也不敢再喘。
待獸臉消失之后,他們這才規規矩矩地沿著宮殿的臺階緩緩拾階而下。
最末尾的銀袍少年低眉順眼地挨個叫了一輪兒,老怪物們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小三兒啊,這事你可得好生辦好了啊。祀靈大人最近脾氣越來越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