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媒正娶

14.那么,試試吧

14.那么,試試吧

梁碧落行尸走肉一樣的過了好幾天,成天趴在床上,摸著電腦很麻木地寫東西,寫了又刪,刪了再寫,她覺得自己嚴重地不在狀態。

窗外正下著雨,本來是毛毛小雨滿天飄,到吃午飯時,卻變成了傾盆大雨,下著下著忽然就涼了起來。院子里的梧桐葉子被雨淋濕后,像舊紙張一樣滿地都是,紫薇花也經不起這樣的風吹雨打,零零星星地落下點點紫色。

梁碧落倒了杯水,站在院子里看了會兒,樓上的音箱里正在放著一首《遇見》,隱隱約約在雨里聽來,分外動人。

最后幾句反復地在梁碧落腦子里被回放——我往前飛飛過一片時間海,我們也常在愛情里受傷害……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美麗?”苦笑了一聲,這院子里滿地的落花落葉也很美麗,美麗也掩蓋不了蕭瑟的事實,美麗……樹和葉的道別、枝和花的分離,再美麗的分離也難有幸福感。

花和葉至少還可以等下一個春天,但人生并沒有下一個春天可以等待,一說別離就是春去秋來,華年不待。

門外忽然響起了喇叭聲,她以為是自個兒哥哥回來了,不想下車開門,在外面按喇叭,這樣的事兒,梁立華也不是沒干過。

開了門一看,是蟲子:“落落,打你電話也不接,聚會也不出現,你搞什么,裝失戀啊。裝失戀也得先戀才能失啊,你趕緊地上車來,我們等你吃飯。”

梁碧落嘆了口氣,上車前問了一句:“還有誰來?”

“小酌、西子、蘇成還有我和你。”

她放心地長出了一口氣,又很多嘴地問了一句:“怎么喬思和顧深他們沒來?”

“顧深,住院了,就住喬思她們醫院,手腫得跟包子一樣,中了四天水都沒消下去,那天我們叫你一塊去看他,你沒接電話。不是,我說你這些天搞什么名堂,電話不見,人不見影兒,你是冬眠呢,還是躲誰呢?”蟲子說這些話也不是成心的,不過就這么順嘴一說。

但梁碧落心里有些不安穩,連忙否認:“胡說,我這不閉關趕稿子嘛!”

住院……梁碧落覺得無比愧疚,她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去看過顧深了,她……好吧,也許她不去于顧深顧她都好,不要給予太多關心,這也是顧深所希望的……

“蟲子,我愛你……”

蟲子猛然一踩剎車,看著路邊的樹說:“你發什么瘋,差點就撞樹上了,勞駕你啊,落落,別寫你的小故事寫到瘋魔了。我的小心肝兒可承受不起,你找別人玩去。”

看吧,輕易說出口的愛果然是不可靠的,不值得被信任的,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像蟲子一樣,當個笑話聽聽就完了。

“蟲子……”

“嗯,什么?”

“蟲子……”

“姑奶奶,您有事說吧,喊得我心底直發虛,我最近做啥事兒招了你了?”

車里的廣播電臺,正在放著《遇見》,多奇妙,剛剛她在家里聽,現在又在車上聽,還是那句“我們也常在愛情里受傷害……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蟲子,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曾經看過一段話:一個人起碼要在感情上失戀一次,在事業上失敗一次,在選擇上失誤一次,才能長大。好吧,她愿意在此時,因為顧深遇上第一個“失”。

忽然淚流滿面,顧深,你就是我的劫啊……

“我又沒說不送,你抹什么淚,你最近到底看什么書了,能把你折騰成這樣。小酌跟我說我還不信,結果你還真悲上春、傷上秋了。嘖……你們這些無聊的小姑娘啊,真是吃飽飯沒事干,天天仰四十五度角,來整什么明媚的憂傷,浪費飯……”蟲子可沒把梁碧落往顧深那兒想,只當是被哪本小說虐待了,因為也不是第一次看梁碧落這狀態了,所以蟲子一點也不覺得稀奇。

蟲子把梁碧落送到G市人民醫院,蟲子一邊停車還一邊抱怨說:“顧深這人還真夠折騰,來吊幾瓶點滴都在高干病房里,你從這上去,最頂樓第二間就是。我就不上去了,你趕緊下來,他們還等咱們吃飯。”

坐電梯上樓,一開電梯門是一片樓上花園,往右邊進去就看到了掛著1002號碼牌的門。伸手,又往回縮,然后再伸手,再往回縮,終于鼓起勇氣想敲門,門從里邊打開了。

顧深剛吊完瓶,正憋悶了,想趁著這會雨停了到花園里走走,沒想到一開門就看見梁碧落,這手要伸不伸地,似乎正打算敲門一樣。

“你的手……好些了嗎?”尷尬之中,梁碧落只好看著顧深已經稍稍消腫了的手肘,這么問了一句。

顧深悶聲悶氣地回答說:“不好,開車不方便、洗澡不方便、吃飯也不方便。”

顧深這純粹是在發泄,要么早來,要么別來,這不早不晚的,讓他有氣都沒處撒。本來就在病房里悶著了,這下更是全堵在胸口了。

梁碧落聽著句話,卻似乎聽出些耍賴的味道來了,瞇瞇一笑,顧深不大好的語氣,卻讓她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顧深,我不知道你住院了,這幾天我沒接他們的電話,你……又沒有打給我,所以現在才來看你。”

顧深心說怪不得,他前兩天還催著小酌他們來,結果一看梁碧落不在,心就刷刷往下沉,看哪哪不是滋味兒。那會兒還想,這工夫都白費了,結果人躲得更遠了。

顧深這打小就沒這么憋悶的時候,真是全砸梁碧落手里了,一這樣想就更看誰都不順眼,這一層的護士基本上都讓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一是因為梁碧落鬧的,二是他臉色不好,護士來給他扎輸液管,都被他嚇得找不準血管,他脾氣一上來,能不急眼才怪。現在他在這樓里的護士眼里,就是個壞脾氣、沒風度的“X二代”渣子。

可一看到梁碧落站在自己面前,又沖自己笑,就覺得頭頂上那烏云全消散了。顧深暗罵自己一聲賤,可臉上的表情柔和多了:“去外面坐坐?”

“好哇。”梁碧落這人通常認死理兒,可一旦不認這理了,就有一種豁出去的灑脫。

這干脆利落的答應,讓顧深有些不適應:“碧落?”

“嗯。”

顧深看了眼天,又摸了摸自個兒額頭,這天兒還挺正常的,他也沒發燒,可他怎么在這“嗯”字里,聽出嬌嗔的味兒來了?

再叫一聲:“碧落!”

“什么?”

顧深眉眼一擠,然后瞬間眉開眼笑:“碧落,想清楚了。”

她側臉看著顧深,笑說:“你當我的素材吧!”

“素材?什么意思?”

“我寫的愛情故事,永遠打動不了別人,因為愛情從來沒有打動過我。但我似乎被你打動了那么一點點,那么……試試吧,如果你是我的素材,我想給自己一次嘗試的機會。”梁碧落決定拼著受一次傷害,也不要放過,因而當她抱定開始了就會受傷害的念頭時,她就可以不管不顧了。這叫做往最壞里準備,往最好里預期。

人生總是這樣不可捉摸,偶爾放縱一次,只要不走得太遠,應該還可以走回原地吧,她這么想著。

“碧落,碧落,碧落……”顧深連叫了三聲,胸口堵著的氣全散開了,神采飛揚地抱著梁碧落,就這么在醫院的走廊上轉了幾圈。

護士探出腦袋來喊了一聲:“住院區不要大聲喧嘩……”

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出口,一看是1002的病人,連忙住了嘴,趕緊把頭縮回去,心說:這位主還是算了吧,別回頭被挑了刺扣獎金,那就劃不來了。

梁碧落有些暈暈乎乎的說:“放開我,你手還沒好呢。”

“不放,碧落,不管你是只想試試,還是想明白了要一條道走到黑,都不放。”顧深這時候像是個孩子,終于得到了肖想很久的禮物一般,高興得恨不得在臉上笑出花來。

梁碧落的心里有些小小的甜蜜,淺笑盈滿臉,心想原來這就是小說里常說的“像吃了蜜一樣甜”。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笑出聲來了:“我還要和蟲子他們一起出去吃飯,蟲子在樓下等我呢,現在肯定等急了,你好好養病。”

顧深不樂意了,正是高興的時候,梁碧落卻說要跟“別的男人”一塊出去吃飯,他心里多么不忿:“我跟你一起去。”

“你手還沒好呢。”梁碧落可是實打實的把顧深當病人對待了,病人嘛,就是要好好待醫院,躺在慘白慘白的被子里,時刻需要人照顧的。

“又不是腳受傷了,有什么不能去的。”

說完拉著梁碧落的手往電梯那兒走去,滿面春風的樣子,讓護士站里的當班護士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指著顧深的背影對正埋頭寫病歷的同事說:“1002床剛才笑得滿面春風蕩漾,奇景啊!”

“眼花了吧你,1002那張茅坑臉,還能笑得春風蕩漾,你發春了吧你。”

這時電梯門正緩緩關上,護士的對話兩人聽了個清清楚楚,梁碧落看著顧深有點發黑發青的臉,直樂:“這造句真擬人……”

顧深徹底沒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