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的女兒多多少少都因為這個原因在世家大族、名門顯宦中頗為搶手。而且這些能求娶到君家女兒為妻的人也大多為各大家族頗為重要的成員,在各自的族中都有一定的地位。
這些出嫁的君家女兒們大都也十分爭氣,除了少數特別不爭氣的之外,大部分的即使沒有能成為當家主母,也大都能在家中說得上話。她們的夫婿再加上她們的子嗣,這樣層層疊疊的發展下來便成為了君家那強大的外戚力量。
也許許多百姓和小世家大族都有些看不明白,為什么有著這樣強大的外戚力量,又有著幾百年人文底蘊的路原君氏在朝堂之上的力量會衰敗到如斯境地。畢竟無論怎么看朝堂之上占居高官顯位的各位大人們或多或少都與君家有著親戚關系,只要他們有意略加提攜,君家也不會幾代都不出了一個三品以上的官員。就算真像世人所說的,路原君氏的靈秀之氣全都集中到了女兒們的身上,也不可能幾代男丁沒有一個能成大器全都是資質平庸之輩。更何況在朝堂之上那些身居高位者的人也并不全都是能力出眾的人,其中資質平凡的人也頗為不少。
但事實就是如此,君家現在在朝中品級最高的官員只是一個正五品的一州同知,正是君文秀的大伯父君元禮。而君文秀的父親、君家現在的二老爺君元儀在朝中的官職為從五品的監察御史。君元禮和君元儀兩兄弟在現在的君家君文秀父親這一輩里已算是品階最高的朝廷官員了。到了君文秀這一代,幾個堂兄弟里官職最高的是她的大堂兄、大伯的長子君成煜,現在也不過是個八品縣丞。
其實造成路原君氏如今這樣尷尬地位的原因并不復雜,只要追索君家的家史,就不難發現其中的緣故。君家的處境正是應該了那句“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君家實力最鼎盛的時候,作為皇家外戚曾達到了皇家之下第一姓的高度。不過緊跟在那樣的輝煌之后的,便是幾近亡家滅門的傾覆之禍。她不難想像以當時君家本身強大的權勢,再加上強大的外戚力量,對當時的皇家君權必然已經產生了重大威脅。那傾天之禍的禍根也應該正是那時所埋下的。畢竟縱觀歷史,外戚奪權改朝換代的比比皆是。
而且這樣的家門大禍在君家幾百年的傳家家史之上還不止有一次。雖然這兩次的大禍君家最終都挺了過來,但還是從根本上傷到了根基元氣。
關于君家那兩次的傾門之禍、以及君家能從那樣的絕地中挺過來的手段,對其內里的原因各家各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不過無論是持哪一種觀點的人,都認為“權高震主”的君氏能在那樣的大禍之下保存下來,其強大的外戚關系網、君家那些出嫁的君家女兒們絕對功不可沒。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為了讓君家本就基因優秀的女兒們更加的優秀,不負“君家女貴”之贊譽,君家對于女兒的要求已然嚴格到了幾近苛求的地步。此外在君家更是將各房各家的女兒們的表現與各房的地位、以及家族資源分配直接聯系起來。哪一房的女兒表現的更為出色,哪一房的夫人、少奶奶便能在家族內務中發揮更大的作用、更挺得起腰講得起話。反之,則見人都要矮三分似的抬不起頭來。在這樣的環境氛圍之下,君家小姐們平素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雖然梁思做夢都向往著能遠離一切事事非非做個不事生產的有錢米蟲,但現在她占用了君文秀的身體成為了君家的三小姐,有些問題便不能也不容她回避。
她從君文秀的那些記憶片斷中了解到君文秀的母親雖是正房夫人,但卻非她父親的元配只是繼室。只是小吏人家出身的母親比起其他妯娌來說門戶要低得多,除了一手還算不錯的女紅繡工之外,琴棋書畫方面的才能也只能勉強說得上是粗能而已。母親又是個溫柔到幾近懦弱的性子,在君文秀成長到才華顯露之前她在君家內院很難說有何地位可言。若不是君家內院到底還有著世家名門貴第的森嚴等級,若不是她在君家這一代的女兒之中還算爭氣,君文秀毫不懷疑父親那位育有一子一女的如夫人早就爬到了她母親的頭上。
從梁思的觀點來看,這君文秀打小看多了母親在祖母以及那些伯母、嬸嬸們跟前所受的委屈,又無人能給給予正確引導,于是一個本來早慧聰明的女孩兒的性子就這么生生的給扭曲了。以至于會做出推人落水,最終害人害已的事來。
僅管梁思也在君文秀的記憶中看到了她與其母的關系并不親密,但那是對母親懦弱性子的怒其不爭,在她年幼的心底里還是十分心疼濡慕的。她在族中所表現的執拗好強又何嘗不是為了給母親爭一口氣。
梁思她為人雖然有些懶,可絕對是個恩怨分明、責任感極強的人。她在自己原來屬于自己的生活里之所以會過得有些艱難活得很累,也未嘗不與她的這種個性有關。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梁思,只有君三小姐君文秀。這是她這幾天來不斷在心中反復默念得最多的一句話。
現在她占用了君文秀的身體取代了她的身份,那么就必定無法逃避這個身體與身份帶來的義務與責任。她是個接受現代教育長大的人更在那個功利社會上打拼過幾年,對于責任與義務的看法自然也與這里的人有些不一樣。
雖然她還沒有想好要如何承擔起這樣的責任和義務,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不會像顆棋子那樣,乖乖的任憑人家擺步的。僅管在君家的認知里這君家女兒最大的責任與義務便是能成為為君家謀得最大利益的棋子。
正在她在心中回想著這些的時候,出門去送林嬤嬤的春燕又回到了內室里。只是她的臉色與剛才出門之前相比又增添了幾分愁色。
“小姐,”春燕看著因為她的這一聲喚而回過頭來看著自己的三小姐,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何事?”君文秀雖然一點也不好奇為何春燕只是離開了一會兒便擔心成了這個樣,但看到她這個樣子卻又不好不問。
春燕考慮著三小姐要去祠堂受罰就會走出這個小院,那么那個消息終還是會傳到她的耳朵中。與其到了那時再讓毫無心理準備的三小姐在外邊聽到消息,到不如先告訴她讓她心中有底。不然她還真有些難以想像烈性如她,在乍聽這個消息之后會做如何反應。但無論她做何反應,在這院子里也總好過外邊。
這樣想著的春燕便將剛剛從林嬤嬤那里聽來的壞消息說了出來:“小姐,聽說那天的事已經傳到了姬家,姬家老太爺和太夫人使人我們府上與老夫人說小姐年紀還小,之前提及的與他家七少爺的婚事還是……還是過些年再說。老夫人的意思是這樁婚事一定得訂下來,所以便打算……打算與姬家說將這樁婚事換給四小姐。”
春燕有結巴的說完,便緊張的等待著自家小姐的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