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萬俟辰宇特意前來接自己,文秀還以為此地就離他們所說的營地處不遠。但沒有想到他們在接下來的回程上又花費了整整半天的時間,當文秀跟著萬俟辰宇到達了一處隱匿于一個巨大山坳中的簡易小城時,天色早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
穿過圍欄所制的“城墻”,文秀遠遠的就看到里邊密密麻麻似無際的全都是軍帳。每一頂軍帳的門外都筆挺的站著一個披著全甲手持武器的軍士,遠遠看去不但十分肅穆甚至還有著一種濃烈的兇煞之氣。
這種兇煞之氣她兩輩子加起來也就只遇到過一次,她只在多年前被雷辰拐著一路同行進京時護衛在他們身邊的那一隊百騎親兵身上感受到過。盡管已經過去了多年,文秀卻一直都沒有忘記過這種感覺。若說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這里這些士兵們身上的兇煞之氣遠遠超過了當年的。這種兇煞之氣是用人命和鮮血洗煉出來的,也就是說這里的這些士兵們所歷經的戰役、所殺的人遠要比那些穎州親衛們要多得多。
在穿過這簡易小城“城門”口時,文秀抬頭順著掛在兩旁的兩盆篝火勉強看清了上面似乎書著“順天”這樣兩個字。在將這兩個寫在原木底上的兩個黑色大字完全看清楚后,文秀不忽然感到有些茫然。
“順天”真是好大的口氣。從這兩個字所隱含代表的意義似乎就足以證實了她所擔心的某種想法,看來局勢果然正在向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了。大景皇朝最頂級的門閥世家萬俟氏,果真在策劃江山改姓、改朝換代的事
對于這于這樣的事實盡管早有祖母提醒在前,后有那個昭儀姑姑的暗示在后,但她就還真的沒有重視過。這到不是因為她完全不相信祖母和慧昭儀所暗示的那些話,而是她根本就不愿意“正視”她們的“猜想”。自從莫名其妙的來到這里個世界后,她最怕的就是出這樣的事。雖然她上輩子也算是出生在和平年代,并沒有真正切身感受過什么是戰爭,但她打從心底里就寧愿永遠都不要有這機會去體會,體會什么叫做“身逢亂世”。所以她就像是鴕鳥一樣下意識的就十分排斥這種“可能性”。
正因為她這種不怎么正常心態的影響,盡管這一年來皇朝和君家大事不斷讓也曾讓在某些方面有特殊直覺的文秀雖然早就直覺有這種可能性,卻一直不肯去相信正視。其實早在遇到了小刀他們,知道了萬俟辰宇不但沒死還隱匿在南疆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的。
文秀如此反感戰爭出現在她的生活,并不是因為她是個多么愛好和平、心懷正義的衛道士。而是因為在文秀的認知里,“戰爭”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有什么“正義”與“邪惡”之分,它從來都是為了一小部分人爭權奪利篡取更大利益的一種手段。不管是在哪個世界或是哪個種族,承受戰爭最后代價的總是那些無辜的百姓。而她打骨子里來說,就恰好是那其中的一員。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一直都離文秀不遠的君成烽似乎感覺到文秀的精神有些不對,忙關心問道。
雖然君成烽關心文秀的聲音并不大,但同樣在前邊距離他們不遠的萬俟辰宇還是聽見了。他在眾人有些詫異的目光里調轉了馬頭,回到了文秀這一騎的另一邊同樣關切的問道:"怎么了?是不是這一路上太趕,累壞了?”
君成烽和萬俟辰宇的關心讓文秀從恍神中回過了神來,她勉強左右一邊給了他們一個安撫的微笑,一邊道:"我沒事,可能確實是趕路太累了。”
“那再忍一會兒,你休息的地方早就準備好了,一會兒到了你就可以休息了。”萬俟辰宇柔聲道。
“嗯。”
在文秀點了點頭之后,萬俟辰宇又調轉了馬身對隊伍中的其他人道:"已經回營了,再快一點。”
說完就一馬當先的躥回了隊伍的最前邊,而他這一聲令下的效果也非常好。一隊人又再次加快了前進的速度。然而終于在一盞茶的工夫之后,他們越過了重重軍帳,來到了一處建造了不少各式小木屋的地方。
“我們到了,你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吧,晚些時候我再去找你一起用膳。”萬俟辰宇親自將被春燕扶下馬的文秀送到了其中一處小木屋前,對文秀道:"你和你的侍女暫時先在這里就將著住,若是不喜歡,過兩日再換別處去或是重新按照你的喜好再建一幢新的也成。”
這話剛說完,他又轉向跟在身后不遠的江婷云吩咐道:"你陪著她住在這里,一定記得要好好的照顧她。”
江婷云忙快步走上前來,俯首領命道:"是,少主。屬下必當竭盡全力。”
萬俟辰宇很滿意她的回答,然后抬手攔下了也在跟在文秀三人身后進去的君成烽道:"成烽兄住這里有些不大方便,我給成烽兄另外準備了地方。”
說著就指了指僅僅相隔了三丈遠的另一幢木屋道:"你看就是那里,距離這里很近,照顧她應該會很方便。你們才剛來,先去收拾準備一下吧。一會兒我再來邀請成烽兄與令妹用膳。”
君成烽順著他的所指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幢木屋,盡管還是不太放心文秀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安排確實再合適不過。于是他也只得不怎么心甘的轉身離開,回去萬俟辰宇給他準備的地方。
在君成烽帶著他的兩個護衛進到為他準備的木屋里去時,萬俟辰宇的看著他背影的目光不由得閃了閃。然后他才慢步的朝著另一座同樣不遠的木屋走去。在進到木屋后,萬俟辰宇一邊在一個親兵的服侍下脫起了身上的黑甲,一邊向一直跟著他進來的小刀問道:"聽說你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被人追殺,你有查到那天的追殺是誰出的手嗎?”不跳字。
“暫時還沒證實,從那些人所用的兵器和動用到的軍弩來看,有兩方的人都有出手的可能。”小刀認真的道:"是一拱衛京畿的城衛軍,另一種可能是晉州將軍方仲智手下的親衛。”
對于小刀的猜測,萬俟辰宇手上流暢的換衣動作停都沒有停一下的就聽他又問道:"怎么說?”
“現在京城掌握城衛軍的是皇家宗室出身的平承郡王鐘曲,他不但是皇上的堂兄還是與皇上一同長大的心腹。有傳言說他也是鐘家暗地里那支力量的指揮者。這個傳言雖并不一定會是真的,但他與那些應該也還是有點關系的。”小刀盡量‘詳盡’的解釋道:"至于方仲智,就沖著他與姬氏的關系這種可能性就極大。他手下的親衛也配備了與城衛軍一樣的‘烏毫’軍弩。”
“就這憑這些?”攏好了衣襟的萬俟辰宇看著小刀挑了挑眉。
熟悉這位少主風格的小刀當然知道這是他對自己的答案不滿意的表現,但小他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臉色和語氣都一點未變的又補充道:"不,屬下有此判斷是因為那天的那些人并不是真的要殺死他們兄妹,而是想要生擒君小姐。雖然現在還沒弄清當時那些人為何在即將得手的最后那一刻又突然放棄了,但我可以確定他們的目的是想活捉她。
在現在這種背景下,除他們之外又還會耗費這樣大的氣力來組織這件事?那時君家已經出事了,一般人哪能知曉那位小姐的真正價值?先別說對于君家在京城的暗產是掌握控制在那位小姐手中的事知道的人極少,就算是沖著那些去的也不應該。因為君小姐在京城暗中所掌握的生意已經差不多全被賤賣脫手得差不多了,就算捉住她也不會有多大的利益。手上有這樣力量的人絕對不可能是為財,所以那些人必是另有所圖。”
“是有些道理。”萬俟辰宇輕輕的點了點頭,坐到了一旁鋪著不知道什么動物毛的椅子上道:"這件事一定要繼續查,直到將那人揪出來為止”
“是,屬下一定會全力督促繼續追查的。”小刀表情不變的應道。
盡管萬俟辰宇的聲音比之先前并沒有什么起伏,盡管小刀的回答依然還是那么從容。但主仆二人這幾句簡單的話里所流露出的寒意,卻是讓屋內的空氣又冷凝了不少。
少主果然是極在乎那位小姐,而且這種在乎并不僅僅只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婚約關系或是她所代表的利用價值。這種在乎的程度似乎有些太過了,已經超過了那個危險的界限。看來大公子的擔心確實不無道理。只是這樣的話,那……
就在小刀在心里擔心著這個發現的時候,他又聽到萬俟辰宇問他道:"你怎么決定的?”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雖然突兀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小刀卻是明白了他所問的意思。看萬俟辰宇看著自己的灼灼目光的逼視下,小刀幾乎可算是木然的臉上忽然閃過了一的抹燦然。只聽他語氣十分堅定的道:"我已經完整的將她送到了您的身邊,不是嗎?”不跳字。()
是由會員,更多章節請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