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珠玉

第九十三章 皇帝很委屈

楊青菀乖乖巧巧地立在一旁,繼續憋著笑。

這煙雨行里都是相爺的人,別說是皇帝,就是連飛進來的蒼蠅是公是母的,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何況是當今天子的行蹤?

“微臣不知皇上要來,故而怠慢了。”沈涼昭低眉垂目,一派恭敬作態,“也不知皇上來此是為了何事?若是微臣能辦到的,皇上說句話就成。”

皇帝擺了擺手,“不過是朕的舊疾又犯了,寧蘇恰好不在宮里,朕便借此出來透透氣。”

寧蘇很配合,當下便與沈涼昭道:“相爺無須多擔心,皇上的身子我將將檢查過了,不過是近來太過勞累給引起的,吃幾副藥調理一陣便會好轉。”

“寧神醫既然是這樣說,就勞煩你多看著皇上。”沈涼昭回答得滴水不漏,轉頭則又跟皇帝正經行了個禮,“皇上以后若是要出宮,還請跟微臣道一聲,好加派些人手保護。您若是在外頭遭遇了什么事,只怕朝中要不穩了。”

“朕知道沈愛卿的意思,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皇帝笑瞇瞇地耍賴,“再者,沈愛卿多慮了,別看朕的身邊好似只帶著盛公公,實則暗地里還有許多暗衛護著,一根寒毛都少不了。”

沈涼昭正欲要繼續說話,皇帝生怕他沒完沒了的,忙結束了話題,“好了好了,朕知道沈愛卿要說什么,以后朕會注意的。”回頭帶著盛公公便要走。

沈涼昭拿話留人。

“依著微臣的推測,皇上您若是下朝便直奔這里來,只怕這當口是還沒用午膳的。”他慢條斯理地讓出了一條路,“微臣得知您還在屋里與寧神醫說事,便吩咐這里的廚子給您準備吃食去了。皇上估摸著還得候上一候,不過一些小糕點之類的應該是快出爐了,皇上還請隨微臣前去膳廳。”

皇帝的肚子咕咕咕叫了一通,很明顯餓了,他十分欣慰地把沈涼昭望了望,“還是沈愛卿了解朕,若非你提起了,朕還真是把這一茬給忘了……”回頭嘴上把盛公公怪了兩句,說是沒提醒他用午膳。

沈涼昭見多了這種場面,“皇上諸事纏身,身子又需要好好養著,以后您還是要多注意點。”他稍稍抬眼,見到盛公公委委屈屈的眼神,又補充,“……不光是盛公公的提醒,還須得皇上您能聽進去才是,您是當今天下的主宰,還請您護好身體。”

說到與身子相關的,寧蘇登時話就多了。又見相爺說話似是畢恭畢敬的,實則句句都在毫不留情地挑著皇帝的不是,對這位相爺越看越是順眼。

她見多了阿諛奉承的人,像相爺這般不捧著皇帝甚至還膽大包天挑錯的權臣沒幾個。

皇帝則是聽得腦殼疼。

他費盡千辛萬苦偷偷來到了煙雨行,前面被給自己養病的大夫頂嘴,后頭則是被自己的臣子數落,他這個皇帝啊,當得著實很為難!

一個是神醫,一個是百官之首,自然是萬萬不能砍頭的。

回頭見楊青菀在偷笑,皇帝都要給氣糊涂了。

“得了得了,這一個個的,估摸著都是想把朕給氣死了才行。”

三個罪魁禍首很是識相,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跪地,疊聲說著皇上息怒,皇帝的心里這才舒坦了些,只覺得自己被駁掉的面子都給找回來了。

裝模作樣地把每人訓了兩句便讓他們平身,而后帶著饑腸轆轆的肚子隨相爺走了。

寧蘇與楊青菀倒是沒去,前者怎么說都是在皇帝身邊待著的,看得多了便知道相爺這么快尋了過來,說是要接皇帝去用膳,實則多半是要聊些事的;楊青菀的前身是堯寧縣主,皇親國戚,再怎么愚蠢也知道此時不應該跟過去,更何況她是頂著侯府嫡女的名頭。

皇帝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沈涼昭隨后跟上,臨走前,他的目光在楊青菀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收了回去。

楊青菀卻是察覺到了。

她沒刻意去琢磨。

一轉身,田霜抱著最遠的那根柱子眼巴巴瞅著她們這處,大抵是方才的排場讓她不敢湊過來。寧蘇也看到了她,當下便說自己要回去看看徐如蘭,頭也不回地走了。

田霜見人都散了,才過來與楊青菀一處。

“方才那人是誰?我之前還沒當回事,躲在柱子后頭的時候卻看到相爺待他畢恭畢敬的,這天底下能讓相爺這般低姿態的也就那么一個人——”

楊青菀想了想,估摸著也瞞不下去,索性便坦然答道:“確實是當今的圣上。”

田霜瞠目結舌。

她雖也是這般猜的,但是自己猜和從別人嘴里聽到的感覺大不同。她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天子呢,怎么這么一晃眼,天子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了?

楊青菀按著皇帝之前的說辭跟田霜解釋了兩句,“……寧神醫是只為皇帝看病的,皇上這趟過來便是因為有舊疾復發。”

田霜好容易才反應過來,“既然是來找寧神醫的,又做什么到你這處來?”

楊青菀一時沒想到這里還出了個紕漏,好在她腦子轉得快,當下回道:“寧神醫因著徐如蘭那邊的事,原本就是要過來找我問問的。恰好半路上遇到了皇帝,便一同過來了。”

勉強給解釋通了。

田霜則是一驚一乍的,“這位神醫的臉面這么大,皇帝都找上門了居然還堅持要過來找你!”

楊青菀忙附和,“可不是,這位神醫脾氣大得很。剛過來煙雨行的時候,迎頭就把徐夫人及周含煙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田霜被吸引了注意力,她最是喜歡聽關乎周含煙出糗的事,趕忙讓楊青菀把當時的情況下說一說。

楊青菀還沒開始說話,忽地從右邊小道上走過來了幾個人。劉崔城走在最前頭,后面跟著的是面無表情的侍衛,乍一看,仿若在押著犯人一般。

“堂哥,這是怎么的——”

話將將說到一半,帶頭的侍衛出了列,“相爺說了,閑雜人等不要在煙雨行出入。”

田霜呆了呆,“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劉崔城再次在心上人面前出糗,只恨不得能挖個地洞鉆進去。即便如此,他繃著一張娃娃臉,端著一副沉穩的模樣,“……換句話說就是,我們要被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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