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田霜所說,武安侯府嫡出的楊三姑娘得了天家天大的賞賜這一消息,不過是半日的光景便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眾人吃驚羨慕之余,自是要把楊三姑娘因何得了賞賜的緣由給猜了又猜。
這人一多,猜來猜去,便是諸多種版本。猜到最后,說是皇帝看上武安侯府的嫡女這種說法最被眾人接受,一時之間,私底下便又傳得沸沸揚揚。
后來,武安侯府知道了這種傳言,特意出來辟謠,說是因為楊三姑娘還在煙雨行的時候,與相爺一同救下了身處危險中的寧神醫,這才得了賞賜。
有一部分人信了這個說辭,卻也有一部分人半信半疑,懷疑是這只是個幌子,實則是為已經上了年紀的皇帝看上了嬌嫩的侯府貴女的遮羞布。
楊青菀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倒不算多驚訝,左右也是在她的預料之中。
趙氏卻覺得這些傳言可大可小,特意過來尋她旁敲側擊問了又問,楊青菀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這是莫須有的事,皇上后宮佳麗三千,誰不知道他還獨寵著貴妃娘娘?皆是外面謠傳罷了,我若真要嫁人,那也是要當正室的才行。”
趙氏見少女那番淡然自信的神態,心里有了計較,笑著解釋,“菀姐兒也不要說母親管得多,這種傳言到底會影響到姑娘家的聲譽之類的,母親要搞清楚了才知道接下去要如何處理最好。如今看你這般篤定,我也就放了心,入宮當了娘娘自然是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終究是一輩子要困在里頭,我實在是舍不得……”
楊青菀只淡淡笑著,時不時會附和上幾句。二人就這般聊了一會,這過程中,趙氏身邊的潘媽媽不住往外瞅上兩眼,楊青菀都看在眼里。
她還記得前陣子母親趙氏在她跟前提起的潘志有意流菊的事。
她倒是私底下找過流菊探過口風,可流菊看著好似對這個話題很是反感,勸了她幾句之后,流菊便以她會把這事兒解決作為結尾。
在煙雨行的時候,常常都是她隨侍在身邊,回府后亦是。可今早趙氏一過來,她一見潘媽媽便直接避開,到外頭去了。
潘媽媽之前倒是尋了個由頭出去,不消一會便又回了屋里,看那模樣應該是沒找到人。
故而人雖在趙氏身邊,眼神卻是不住地往外飄,明顯的心不在焉。
楊青菀也就沒去吭聲。
二人還在說著話,一直沒露面的流菊倒是送了果茶進屋來了。她目不斜視,面上倒是沒什么異樣,前腳剛剛踏出屋子,后腳潘媽媽便趕緊跟出去了。
趙氏并非沒察覺,當下便笑著說,“……看來潘志對流菊十分上心,菀姐兒你也看到了,潘媽媽自從來了你這,連我身邊都是待不住的。方才我就看到她巴巴望著,想來是盼著流菊,果然流菊一出現她就跟湊過去了。可見潘媽媽也是對流菊喜歡得緊,以后她若是真嫁給了潘志,自不會虧待了她。”
話里話外都是幫著潘家母子說話。
楊青菀笑了笑,“這個還是得看流菊的意思,我之前跟她聊過這件事,她的意思是要自己處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再去干預也不好。”
趙氏卻不贊成,“按你這么說,流菊定是知道這其中我幫著牽線了,你一直沒點頭,她說不準以為是你不同意,故而也不敢去回應潘志的情意。再者,我之前也說了,流菊雖在你身邊伺候多年,可到底只是個丫鬟,你這個當主子的做主給她指個人家也是正常。更何況潘志也算是個好小伙,府里還有兩三名小姑娘私底下對他青睞有加,流菊再這般磨磨蹭蹭的,保不準要錯過個好兒郎。”
楊青菀將將拿了果茶輕抿了一口,聞言動作微微頓了頓,“母親有些話我倒是不敢茍同,總而言之,她愿不愿意接受潘志取決于她。他們若真是心心相印,我不僅祝福他們還會給流菊添嫁妝;流菊若是不允,我自也尊重她,總歸還有我在,以后給她找個好人家也不難。”
趙氏是個內宅婦人,又當了好些年的主母,察言觀色十分厲害。心知跟前的這位有些惱了,自不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忙笑著打圓場,“菀姐兒說得是,流菊有你這樣的主子倒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分。這情情愛愛的,也確實并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暫且隨他們去吧。”
楊青菀也就當這事兒過去了。
趙氏又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忽地嘆了一聲氣,“如今已經臘月下旬了,也不知你大哥什么時候能回來?”她一面說一面看了看外頭,“離著年關也就十日有余,他在的地方是開河鎮,離京有五六日的路程。說來也是不走運,八月的時候因著開河鎮洪澇得厲害,青玉被派遣過去幫著修建堤壩水渠運河之類的;這工程也不知道進行得如何了,偏偏又遇上了大雪,據說那邊損失慘重,還壓垮了不少的房屋。青玉哪曾吃過這樣的苦?也不知是個什么情況,可有吃好睡好。”
趙氏說到最后,面上浮著擔憂。
楊青菀對這位親哥哥并沒半點印象,默了默,也只得安慰道:“母親也不用太過擔心,大哥并不是小孩子,能照顧好自己。若是信中沒說,那他定是安康無恙的。”
趙氏點了點頭,低頭喝茶的功夫,潘媽媽回來了。
面色很是不好看,想來和流菊還是沒有談妥。
趙氏見人回來了,也就沒再多聊,客套又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她們走后,楊青菀本是想當面問問流菊是什么情況,可見流菊如無事人一般收拾著東西,索性不再多提。
流菊既然說過她會處理好,想來心里應該有了主意,她這個時候若是說得多了反而不合適。
至于那個潘志,之前倒是想著遣人去觀察觀察,又因著煙雨行發生的事情給耽擱了,眼下是要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