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涼昭一打開門,聽到的便是田四姑娘雙眼發光地跟楊青菀說著劉郎中如何如何好的話,當下便挑高了眉頭。
他倒是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內容,心里頭的第一個反應竟是幸虧他找了由頭把劉郎中塞書架深處去了,只怕這會兒還在幫著田老太爺找著卷宗。
見兩位方才還說著笑的貴女如失了語一般,直挺挺地立在原地,他輕輕笑了笑,打破了沉默,“我本來是想著到外面呼吸一下空氣,不曾想竟遇到兩位姑娘過來了。”
他一面說,一面悄無聲息地把房門帶上。
楊青菀及田霜哪曾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了當今大丞相,被嚇懵了倒是真的。
她想起了方才田霜說的那些什么婚婚嫁嫁之類的言語,后知后覺地紅了臉。心想著跟前的這位定是聽到了,一面覺得尷尬,一面又只能裝得若無其事。
“田霜學做了新糕點,聽說田老太爺在這里便眼巴巴送了過來要給他老人家也嘗嘗鮮。”楊青菀捅了一下田霜,后者才好似回了魂,忙不迭地點頭,“正是正是,我祖父年紀大了,牙口不好又不喜很甜的東西,正好我做的這個百果糕甜度適中。”
她一面說一面從丫鬟手里頭接過了食盒子,“既然相爺也在,不如也試試。”
沈涼昭看了看,從善如流地提在了手里。
“田四姑娘這般有孝心,一會田大人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他輕輕掂了掂食盒,微微扯了一絲笑意,“屆時田大人若是愿意割愛,我便從他嘴下討一小塊試試。”
田霜興奮得小臉都紅了。
楊青菀立在一旁溫溫婉婉的,一聲也不吭,心里頭則是想著,她近來是不是觸了什么霉頭。
前有她看了跟前這位祖宗的身子,一下子便自己在他眼里仿若矮了一截;后則如跟前這種尷尬境地,明明只是高高興興陪著田霜往書房送了個糕點,臨近的時候被田霜不正經地調侃了幾句,這位爺又聽到了。
也不知會不會給人家留下個恨嫁的形象。
……單單這兩件,就足以讓她叫苦不迭。
楊青菀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冷不防屋門又被打開,田老太爺從里頭走了出來。
田霜很高興,本是要迎上去,又礙著跟前杵了個大權臣,只得收斂著性子恭恭順順跟田老太爺福了福。
“四丫頭怎么來了?”
田老太爺瞅著面色淡然的當朝丞相,到底是顧慮的,忙把田霜拉到一旁去,“今日相爺在,由不得你胡鬧。我們現在有要事相商,你若是沒什么要緊事便乖乖回去過你的生辰。”大抵是了解自家孫女的脾性,又添了一句,“一定得聽話,不要給我闖禍。”
田霜吐了吐舌頭,“知道了。”
她并非不分輕重,相爺這么大的一尊佛就在這里,給她十個膽她也不敢鬧騰。
祖孫二人在旁說話的同時,劉崔城亦是跟了出來。
他在屋里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了外面有姑娘的交談聲,當下就辨出了其中一個是自己的堂妹,另一個聲音則……
劉崔城開始心不在焉了,偏偏一旁的太爺沒什么反應,索性就提了一嘴,他們這才出來看看。
本以為這下能過過眼癮了,相爺卻是很巧地擋了他的視線。
他將將要換個角度,那人卻忽地給他遞過來了一個食盒,“這是田四姑娘送過來的,說是要給嘗鮮。”
劉崔城忙接了過來,自然不敢讓大丞相提著。借著動作想把人家姑娘看上一眼,相爺身形一動,又是十分巧合地把人遮了個嚴嚴實實。
劉崔城很著急,可再著急他也不能表現在臉上,當下便決定先把食盒給拿回屋里去,以免破壞了他在佳人心中的翩翩公子形象。
將將轉過身,那位祖宗又發話了,“劉郎中,那些卷宗十分重要,你若是沒事便先幫忙整理一下。”
劉崔城很委屈,卻不得不轉身復命。
沈涼昭看著劉崔城一臉生無可戀地進了屋,總算也覺得神清氣爽了。回頭見跟前的貴女正拿眼往屋里瞧,他又揚起了一對濃眉。
“楊三姑娘是想進屋喝茶?”
楊青菀搖著頭,趕忙收起了目光,笑著道了句:“我只是覺得掛在正廳的那副畫很有趣,便多看了一眼。”
她道完話便垂下了頭,委實是覺得在這位爺跟前有些抬不起頭。
沈涼昭也沒多說,如今劉郎中已經乖乖到屋里看卷宗了,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要緊的事情了。
田霜聽完田老太爺的叮囑后,很快就回了來。她牢記著自家祖父的話,自也是不敢多留,兩名貴女正正經經拜別之后便離了院子。
走出老遠之后,田霜才停下來,這會兒才拿手使勁撫著胸口,疊聲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怎么相爺會在書房里頭?也沒個人來知會我一聲,否則我定不敢去闖了我祖父的書房。”
楊青菀離了院子后,顯然整個人也舒適了不少。
她還沒搭話,就見方才被嚇得不輕的田霜忽地雙眸閃亮,話鋒一轉,“嘖嘖,以前還沒這般近距離看過相爺,今遭兒可算是被我逮到了一回。俊,是真的俊,無怪乎這京城里的貴女都想著要嫁給他。”
道完,又嘆了一聲氣,“也不知以后誰有那個福氣能當了他的妻子。”
楊青菀聽了倒是開起她的玩笑:“我看你倒是不錯,如相爺這般的人少見少有,權勢樣貌人品都全了,普天之下找不到第二個了。”
田霜越聽越惆悵,“你莫抬舉我,我自己幾斤幾兩我有自知之明。便是因為相爺太過優秀了,我才不敢有念想。那般高高在上的人,哪里是我能駕馭得住的?還是別去做那些青天白日夢。”
她說著說著,忽地扭頭把楊青菀上上下下看了個來回,“唔,我倒是覺得你有點希望,以后相爺的妻子若是你,我倒是能接受,又有面子。”
田霜吃吃笑了一聲。
楊青菀卻是聽得頭皮發麻,“別瞎說。”
相爺對她來說,委實是幫助了她許多,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可徐如蘭剛出事的時候,他卻是毫不猶豫信了周含煙。
以后的日子,除非是報恩,否則她并不愿與這位祖宗有所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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