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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四章:誓在人在

黃如意不打算活了,所以執意要殺端木焱,為戰蒼穹報仇。所以,不曾防備肖勁的刀子,只是要和他拼個快慢。

肖勁一直防著黃如意暴起傷人,見他動手,便一把摟住端木焱的腰肢,要將人帶離此地。不想,端木焱竟沒有配合他向后退去。

肖勁心中一亂,以為端木焱會受傷。事實卻是,端木焱一把攥住了黃如意刺過來的染血長箭,將其捏成了碎沫。肖勁這才想起,端木焱已經恢復視覺,且并非是需要人保護的體弱之人。

肖勁刀不停,直奔黃如意的脖子。

就在即將切入肌膚之前,一股力量襲來,直接襲擊了他的手肘,令他失去了力氣和準頭。

黃如意一把抓住刀子,以悍勇之姿,將大刀從肖勁的手中拔出,丟到一邊。他的手,滿是血,卻顧不得自己疼,回身抱起唐佳人,喊道:“你醒醒!醒醒!你個倒霉催的,倒是醒醒啊……”聲音里帶著哭腔,卻又強忍著不落淚。

肖勁看向阻止自己的人,竟是秋月白!

秋月白見到唐佳人昏迷,立刻大步走來,探了探脈搏,將人從黃如意的懷中抱出。

端木焱捂著脖子,攔在秋月白的面前,道:“還給我。”

秋月白道:“你以為,佳人醒來后,還會與你為友?”

端木焱的眸子輕顫,顯然被秋月白刺中了痛處。然,盡管如此,他也不曾讓開,而是固執地開口道:“把人留下,否則……誰也別想離開。”話音一落,他的人立刻手持兵器嚴陣以待。

秋月白直接道:“黃如意,跟我走。”那氣勢,竟是壓了端木焱一頭。

黃如意沒想到,這個時候,秋月白竟還記得他這么一個人。他倒是想一仰頭,高傲地說不,但殘忍的事實擺在眼前,若自己不跟著秋月白離開,怕是……再也不能離開了。

他蹣跚著來到方黑子等人的面前,挨個推了推,喊道:“起來,都起來……我們走,我們走!”

無人動,那三個人就像睡著了一樣。

黃如意立刻爬起身,去拉唐佳人的手,搖晃道:“你醒醒、醒醒,你吐些口水給他們……”

秋月白一抬腳,踢在黃如意的膝蓋上,迫使他退后兩步。

秋月白冷聲道:“佳人為救你惹了一身麻煩,你還想著她為你去救誰?”

一句話說得鏗鏘有力,令黃如意無地自容。

黃如意顫聲道:“我知道……我知道這樣不對。你讓她醒醒,吐幾口口水就行,方黑子要死了,荷紫朗和王藍海都要死了……”

秋月白留下一句:“生死有命,與她何干?!”言罷,抱著佳人便走。他叫上黃如意同行,是不想唐佳人救人一命卻沒個好結果。若黃如意自己想死,他也絕不攔著。

黃如意痛苦地嘶吼著,就像一只被逼瘋的野獸。

唐佳人的睫毛顫了顫,對秋月白虛弱地道:“帶上……他們……”

秋月白掃了眼唐佳人干裂的嘴唇,終是道:“帶上,一起走。”

黃如意一聽這話,瞬間冷靜了下來,忙跑到唐佳人面前,抱著她嚎啕痛哭起來。

秋月白的臉徹底黑了。

唐佳人拍了拍黃如意,安撫道:“好了,我們走。”

秋月白避開黃如意,抱著唐佳人前行。他的隨從紛紛去抱戰魔宮的人。

穿著男裝的望北趕來,一眼看見了荷紫朗,嘴唇不停顫抖,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終究只剩一滴懸而未落的淚。她背起荷紫朗,跟在秋月白的身邊。

端木焱怒吼道:“不許走!”他知道,自己這樣不理智,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他知道,若讓唐佳人離開,她再也不會回到自己身邊。她不會原諒他的欺瞞和哄騙,她不會再見他一面……所以,不能走,誰都不可以走!

秋月白眸光一冷,道:“端木焱,你確定要攔人不放?”

端木焱回道:“我欠了佳人的,定要償還。你可以帶走黃如意,卻不能帶走唐佳人。”

黃如意捂著傷口罵道:“你是忘恩負義的小人!若沒有我們幫襯,你連帝京的城門都進不來!”

肖勁呵斥道:“住口!”

端木焱的神經被拉成滿弓,呵呵笑著,道:“我是小人,你們又是什么東西!膽敢于我為敵,便是謀反重罪,株連九族!”

秋月白盯著端木焱陷入瘋狂的眼睛,道:“若今天非要你死我活,我不介意……不留活口。”

端木焱一凜,恢復了幾分清明,喝問道:“你敢?!”

秋月白緩緩勾起唇角,一如唐佳人初見時那般一笑,道:“誰敢傷她分毫,我便敢顛覆了這天下!”

端木焱從秋月白的眼中看到了毫無避諱的認真,以及……沉甸甸的瘋狂。

這個素來冷清的男人,在平靜的表皮下藏著一只惡獸,平時一動不動的沉睡著,卻在睜開眼的瞬間,有著撕碎一切的瘋狂!

端木焱被秋月白的氣勢駭住,下意識的向后挪了挪身子,唯恐他突然發狠,與自己你死我活。

秋月白慢慢收回惡獸的巨爪,用淡淡的輕蔑之態,清晰而緩慢地吐出四個字,“誓在,人在。”

誓在,人在?!

這……竟是秋月白第一次許下的鄭重誓言!

為了一個女人,不惜與所有人為敵;為了一個女人,不惜顛覆了天下!

沒有人會懷疑秋月白的能力。盡管,他并非皇儲。只因這世間確實有一種人,一旦揭竿而起,就會千人呼應,萬人隨從。千萬人,擋不住。

端木焱害怕了。他怕發狠的秋月白,怕他眼中沉沉的瘋狂之色,怕因自己的一時貪念,攪得人間動蕩不安。

他想后退,可是……不能。他若不能立威,被一個小小的江湖人轄制住,要如何手掌乾坤?如父皇所言,這天下,是端木家的天下,任何敢染指的人,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念頭,都應該死無葬身之地!

秋月白膽敢口出狂言,必要付出代價。

且,他不能放唐佳人離開。

唯恐此后,是陌路。

端木焱一挺胸,揚起下巴,突然拔高聲音,喊道:“肖勁!”

肖勁應道:“在!”

端木焱直勾勾地盯著唐佳人,道:“皇家尊嚴不容踐踏,信口狂語者,殺無赦!”

肖勁略一猶豫,開口大聲應道:“諾!”

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

就在這時,另一個聲音傳來,道:“看不出,有人的瞎眼好了,腦子卻壞掉了。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敢動哪個?!”

言罷,公羊刁刁氣喘吁吁地走到山頂,帶人將秋月白等人和端木焱的人從中分開。那單薄的身體,竟看起來如同一座鋒利的小山,不容撼動。

端木焱沒想到公羊刁刁會這么快過來插一腳。他可以對付同母異父的戰蒼穹,卻不能對公羊刁刁出手。

端木焱道:“與你無關,避開!”

公羊刁刁一揚下巴,道:“端木焱,你真是傻得可愛。”一轉身,快步來到唐佳人面前,一伸手,摸上她的脈搏,口中問道:“哪里不舒服?”

唐佳人覺得心累,不想回話,干脆放任自己癱在秋月白的懷中,希望自己能沉沉睡去,避開這些紛爭。醒來后,發現休休就在身邊,笑著叫她蘑菇。

公羊刁刁診治片刻后,松開手,對秋月白道:“并無大礙,帶她先走。”

秋月白一直覺得墜河前的公羊刁刁太過柔弱,墜河后的公羊刁刁又詭譎多變,無論哪一種,都不像一個有擔當的人。而今,他卻要以一己之力扛下端木焱的怒火,如此淡定從容,令人刮目相看。

秋月白深深看了公羊刁刁一眼,微微頷首,然后帶著自己的人和戰魔宮的人一同向山下而去。

端木焱欲追,卻被肖勁攔住了。

肖勁低聲道:“主子,八王爺插手,此事不好硬追。除非……”后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但端木焱卻是明白的。

除非什么?除非殺了八王爺。

所謂的一不做二不休,便是這個意思。

皇上放他出來廝殺,便要一個結果。

且,每一條通往至尊寶座的路,都是血流成河、白骨皚皚。他要那個位置,便要踩著別人的尸骨走過去。

這些所謂的兄弟,哪一個不是扣著虛情假意的面具,行著見不得人的勾當?!就連懸壺濟世的公羊刁刁也這般模樣,更何況其他人?

端木焱問:“我曾讓你醫治眼睛,你卻說毫無辦法。是真的沒有辦法,還是不想為我醫治?”

公羊刁刁喘了兩口氣后,用食指揉了揉眼角的紅色淚痣,笑道:“你說呢?”他的眼中有一種亮光,就像藏在背后的暗劍,專等著要人性命。

端木焱心中生出一種誰都會被辜負的悲涼和憤怒。這種感覺,從他得知母妃一次次生出他的兄弟,而他卻完全不知情開始,似乎一直持續至今。他惶惶不安流浪在外,一心要為母妃報仇雪恨,可等到的卻是一個被遺棄的結局。

母妃讓他尋唐門,可唐門避世而居一百多年,又豈是那么容易尋的?

母妃不要他了。

唐佳人不要他了。

他還要這世間做什么?!

端木焱將手指向公羊刁刁,開啟了一場廝殺。

對,不留,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