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暗中布置的消息,就像一只黑色的蠱蟲,在暗夜里悄然攀爬,卻還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百川閣中,孟天青拿著最新得到的消息,興沖沖地撲向孟水藍,道:“快看快看,大消息……”
孟水藍在紙張上勾勾畫畫,頭也不抬地道:“念。”
孟天青展開紙張,念道:“有一女子,暗中勾結江湖匪類,一路向著長眉門而去。女子臉戴兇神惡煞的惡鬼面具,自稱來自于十八層地獄,要收回遺落在人間的摩蓮圣果,糊得諸多惡人為其鞍前馬后。”
孟水藍抬起頭,看向差點兒將嘴角咧到腦袋后的孟天青,道:“你笑成那樣做什么”?
孟天青摸了摸嘴角,道:“有嗎?我笑了嗎?是不是你老眼昏花看錯了?”
孟水藍低頭,繼續畫。
孟天青湊過去,道:“哥,我覺得,佳人需要我們保護她。”
孟水藍不搭理孟天青,繼續畫。
孟天青道:“你們,咱倆的傷能好得那么快不說,功力都大大的增強那么多,定是佳人趁著咱倆昏迷不醒,給咱倆喂了許多血。單說這份情,咱就不能見她有危險而不管不顧。前段時間我要去看她,你非說她很好,不讓我去打擾。現在,你看看,她都有危險了,咱們兄弟再不出現,豈不是太沒良心?”一把拔出孟水藍的毛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隱疾好利索了。這事兒,你得當面去謝謝佳人。”
孟水藍掃了眼一手心的黑色墨水,看向孟天青,拍了拍他的臉,問:“你說,某當如何謝?某是不是要去行個大禮,然后笑容滿面地說,多謝佳人救某于不舉之危?”
孟天青頂著一臉的墨水,抖了抖肩膀,道:“還是算了,我怕唐不休會打死你。”
孟水藍垂眸看著自己的畫,道:“哎……平時不會相思,卻害了相思……”
孟天青看向那畫,嘴角抽了抽,道:“畫兩片破樹葉子,也值得你這酸嘰。”
孟水藍道:“凡夫俗子你懂個毛?這是普通的樹葉嗎?這是相思豆的樹葉!滾滾滾,看著你就煩!”
孟天青哼了一聲,轉身要走,卻又停下腳步,詢問道:“你真不去看看佳人?”
孟水藍望向孟天青的眸子,問道:“看了又能如何?你我兄弟二人,都不再年輕,理應結婚生子,為孟家傳宗接代。天青,佳人只把你我當朋友。朋友之間,理當善解人意,不讓彼此為難。你……可懂?”
孟天青的臉色變了變,終于一點頭,道:“行了,我知道了。”向前走了三步,再次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孟水藍,“心情不好,我要出去走走。”
孟水藍道:“你南下吧,正好看看家里的產業。”
孟天青一點頭,下了樓。
孟水藍來到水盆邊洗干凈了手,對著染了淡淡墨汁的水抖了抖纖細的手指。
秋城。
月上柳梢。
秋月白在月下舞劍。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甚是驚艷。
秋樺然坐在涼亭里,看著秋月白收了最后一式,這才開口道:“月白,來喝口茶。”
秋月白點了點頭,來到涼亭里,坐在了秋樺然的對面,接過秋樺然遞過來的茶,品了一口。
秋樺然問:“如何?”
秋月白回道:“尚可。”
秋樺然道:“這是苦丁茶。”
秋月白放下茶杯,不語。
秋樺然繼續道:“醫者說,喝苦丁茶敗火、去燥,可爹卻想,誰會承認自己內里有火,需泄?再者,這苦味如此難以入口,誰又會將其當成茶飲?而今看來,那些苦悶而不自知的人,確實適合喝這苦丁茶。苦丁茶雖苦,卻不如患者心里苦,嘴里苦,倒也喝不出個苦。”
秋月白道:“爹,我回屋休息了。”言罷,就要站起身離開。
秋樺然道:“爹今日閑逛,新得了一本野記,值得你無法入睡時一看。”
秋月白剛要說他不需要,就看見秋樺然從懷中掏出一本書,推到他面前,上書三個大字——。
那些被他刻意壓制的念頭,如同野草般極具生命力地瘋狂生長著。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唐佳人曾說過,將來要寫一本野記,有關江湖美男子的排名,賣二兩銀子一份,名字就叫《》。
秋月白的眸子顫了顫,卻仍舊表現得一臉淡然,轉頭道:“我不喜看這些野記,爹留著自己看吧。”言罷,轉身離開。
秋樺然道:“不喜歡看就算了。反正這本子也不容易得,整個秋城屬于獨一份。爹先看看,若是粗俗,就直接燒了。”一伸手,抓起《》。
秋月白去而復返。
秋樺然裝出不明所以的樣子,問:“有事?”
秋月白不吭聲,只是將目光落在《》上,又上移到秋樺然的臉上,這才伸出手。
秋樺然搖頭感嘆道:“月白,你這性子得改改,不然如何追得到媳婦?”將《》給了秋月白。
秋月白微微點頭表示感謝后,轉身離開。
秋樺然道:“可能是爹給你起的名字不好,太過冷清。還是佳人會起名字,你說是不是小雪花?”
秋月白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秋樺然哈哈大笑,看樣子十分開心。
秋月白繼續前行。
秋樺然道:“月白,爹這一生特別執著,到頭來,才發現,自己執著的方向是錯誤的。爹愛阿果,卻不懂阿果要的是什么。爹對不起你娘,卻認為自己給予的已經足夠。爹一生為情所困,卻并不懂情。爹只希望,你能懂。莫要因為有所顧忌,就毀了自己想要的幸福。爹身子硬朗,還能打理這秋城十年有余。你若心疼爹,就早日給我抱回來一個大胖小子才好。至于佳人,爹瞧著,她對你不是沒有情誼。”
秋月白突然回頭,看向秋樺然,問:“你可知,兒若去,意味著什么?”
秋樺然回道:“爹又不是你,即便知道意味著是什么,也難以體會其中的心酸和幸福。只不過,爹認為,與其讓你如同行尸走肉般活著,不如去放手一搏。”微微一頓,笑道,“難道,你也希望爹對你,就像爺爺對待爹那樣,非逼你娶妻生子的好?”
秋月白沉默半晌,問道:“如若翩翩公主健在,你可愿意和步讓行一同伴其左右?”
秋樺然站起身,看了秋月白一眼,然后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口中道:“沒有如果。若有如果,爹現在不會在這里,喝著苦丁茶而不知其味。”
秋月白望著秋樺然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他低下頭,翻開的第一頁:有美男子善著女裝,紅紗縹緲,肌膚半露,眸如寒星,姿態冷艷,美艷不可方物……欲知此人是誰,敬請詳閱。
很好,他被寫在序里了。
秋月白的唇角緩緩勾起,露出一記意味深長的笑意。
到底是誰給誰上了一課,還需深思其意。88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