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臺有人,會盡快回復!
第五章和從前哪里不一樣了
第五章和從前哪里不一樣了
待玉翹回轉房內已是半個時辰后了。楚蕓見她進來,忙起身行禮,玉翹也不多言,徑直坐下,喝了口迎雪奉上的楊河春綠,頓時芬芳滿唇,有股子暖意順喉而下,她這才舒口氣,拿眼看楚蕓。
楚蕓適實上前稟道:“照小姐吩咐,夜里我帶了些人手早早候在方學士宅院門前,一刻未放松警惕,二更不到,正如小姐所說,有四、五名黑衣人攀上屋頂,看情形是有些飛沿走壁的功夫,我等正要嗚鑼敲鼓,大聲喊叫時......”
“如何?”玉翹正聽到心驚膽顫之處,卻見他停住了話,忙催著問。
楚蕓這時面色有異起來,語中也帶著費解:“那方家也是怪異,好似早有預料并做足了準備,一時紅籠高展,倒有二三十人手舉火把,照得燈火通明,跟青天白日似的,皆手持棍棒,那幾位黑衣人估計沒想過是這等陣仗,慌了腿腳,抱頭鼠竄,雖遍體鱗傷,倒還是逃了出去。”
他講完,其實很想問問小姐怎知道今夜會有這檔子事發生,但瞧著她臉兒蒼白,面色嚴肅沉凝,看不出是喜是怒,便抿緊唇,把疑問給藏在心間,告了別,便快步退出房去。
心不在焉的任憑采芙伺候自個卸妝、洗漱,脫衣,然后入了床,玉翹倚靠在枕上,左思右想著方家這事,常人看不出有啥端倪,但她可是經過兩世的人,如此驚天巨變,著實另人感覺詭異的很。
和從前不一樣了。
從前沒有家宴的熱鬧,沒有煙花的絢爛,也沒有方家小姐的運籌帷幄,很多未知的事情在不動聲色的悄然改變,前面是福是禍,依舊如云煙籠罩,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方向。
許久許久之后,采芙披了衣,打著呵欠悄悄的掀簾進了房,將燈燭芯挑暗了一些,卻若有似無般聽到,那羅漢床層層紗幔后,自家小姐低低的一聲嘆息。
再見父親,恍若隔世。
父親在腦中定格的最后畫面,仍是那破敗的茅草屋凍如冰窖,繩床瓦灶,他就那么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蓋著薄被躺在那里,混濁著眼流著老淚,帶著最后一絲清明望向玉翹,萬般垂憐的呢喃:“玉翹,丟下你一人在世間受這苦楚,委屈你了!”
那會玉翹神魂俱碎,悲痛欲絕,如不是想著為父親,為自已,有口棺槨,有個安身立命的去處,不丟了楚門宗烈清整來去的臉面,當即她就隨著他一起去了。
而今,自個父親,正當壯年,身姿瘦長,著玄色暗紋錦袍加身,端得氣宇軒昂,才華流溢的神采。他低頭賞了會書案上那還未完的雪梅圖,才側頭瞅著玉翹,含著笑搖頭:“這病了幾日,畫梅的功夫可是弱了好些。”
“何以見得?”玉翹顫著聲問,掩飾著低頭瞧那畫,卻眼眸水潤朦朧,愣是看不分明,這倒不去管它。只是身子里這顆心似被狠狠擰著,狂猛蹦跳,讓人喘不過氣來。
似看出這千金嬌女神態有異,楚太傅鷹眼犀利的掃了掃,重又將目光轉向那幅畫,點評起來:“構圖布局精巧,梅的枝干挺拔,風骨已夠,出枝倒軟了一些,反給人別具匠心之感,可這花朵就顯得讓人琢磨不透了。即不柔潤單薄,也不舒展活潑,讓人覺著僵硬呆板,且畫面有實無虛,觀之乏味,再看這花,花心、蕊頭、花蒂,皆草草了事,可見畫之人心煩意亂,情緒焦躁。”
他說到這里,拿起筆,用淡墨在旁枝上星星點點圈出花廓,再花心中輕點黃粉,隨意灑了些草綠在花或枝干間隙,立即整幅畫如換了新顏般,繁華氣氛濃烈滿布,那梅兒堅強不屈,卻淡泊超逸,全躍立紙上。
“我本想著,你還在氣惱我與你繼母之事,但聽聞昨家宴一事,知你心胸寬廣,早已放下,必不是為此事煩惱或委屈,現說來聽聽,總有父親為你撐腰就是,大不必瞞我。”
擱下筆,楚太傅正色注視著自已這養在手心里,才貌雙絕的女兒,看她淚痕點點,似愁非喜的可人模樣,真如方才下筆描的花朵,讓人左右憐惜都不為過,只求她不受那凍梅之苦。
玉翹很想就這么撲進父親溫暖懷里,如幼時般緊緊摟住他的腰,把這前世所受的酸苦磨難全化成淚珠兒肆意灑淌,不顧形象,涕淚縱橫這般痛快大哭一場,必要他慈愛的,柔聲輕哄勸慰半日才成。
可惜玉翹已不是黃發垂髫的孩童,可以毫無顧忌的在父親懷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般任意撒歡。
她已出落的亭亭體態,如出水新嫩的芙蕖,裊裊腰肢,輕盈盈如煙似霧籠著,這樣的待嫁姑娘,硬是被那份羞恥之意阻了腳步,抑了心情,只是兀自在那里珠淚暗淌,抽抽噎噎了半晌,方才停住。
待她平靜下來,才發覺這滿腹經綸,上教皇子,下指群臣的楚太傅正眼含焦灼,滿顏心疼,不知所措的搓手頓足,一副不知該拿這女娃如何是好的慈父模樣。
卻也忍不住“撲哧”帶著淚笑了出來。楚太傅這才舒了口氣,嘆息道:“我倒一直以為你是個冷靜性子,原來也是個會哭哭啼啼急人的。到底是何事惹你如此?”
玉翹千言萬語,卻不知從可說起,如訴重生,怕父親只會當成鬼怪神談,一笑了之,猶豫了會,她才眼波流轉,認真說來:“父親不知,前些日子我曾去普濟寺燒香禮佛,在禪房謄寫經文時,卻不經意困著,做了個頗為蹊蹺的夢。”
“如何蹊蹺?”見玉翹不似說笑,楚太傅神情也凝然起來。
“我竟夢到當年那位來家化緣的僧人,他說起曾有一飯之緣,不忍看楚家呼喇喇似大廈傾,想來指點女兒一二,如父親認為是無稽之談,不說便罷了。”玉翹細細打量著父親的眉眼,揣度著他的神情,如有半點不耐,她便不再說將下去,再想旁的辦法。
“你詳細說來聽聽!”楚太傅面色大驚,不由喟嘆:“當年那僧人離去時,確實與我講過,日后會在楚家極盡荒涼之時,報此恩情之類的言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