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來襲

第六十一章 打道回府

晨時,隱約聽著雞啼高亢,周振威覷著眼坐起,昨劉嫂熱心,理了間房讓他住下,窗欞上糊的紙,已薄透了些許清光來,屋檐間春鳩飛燕羽翅掃梁,唧唧嘰嘰叫個不住。

他整了整衣袍,曉得起遲了些,昨夜綺夢不斷,小翹兒那膩玉晶瑩的頸兒就擱在他唇邊晃啊晃的,待他起了勁兒想狠狠咬一口時,那姑娘又臉霞未消的滑溜出他的懷抱,倚在不遠處杏梢邊,拈花輕笑。

渾身燥熱難擋,他干脆掀開竹簾出了內間,堂邊桌案上,洗漱的清水棉巾已妥貼的備好,水微冷,撲在火燙的臉上,卻是分外舒爽。

此時,他隱約聽到院落里有采芙等幾個在說話,似乎還夾雜著“小姐小心”等高高低低的呼喊聲。不由心中一凜,抹去臉上的水漬,疾步快走出了屋。

周振威怎么說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此時也不由驚愣住,那個養在深閨里,一言一行皆晏京城女子贊仿的富貴嬌花,正晃蕩著纖長腿兒,坐在高高榆樹一粗枝間,在她兩側,一慵貓兒臥,一懶狗兒俯!

他閉了閉眼,重又睜開,此景依舊在,并不是他夜夢未醒。

沉沉地看向采芙,硬聲道:“你家小姐怎么上去的?”

“靠著梯子上去,又爬了一段!”采芙大概也是頭次見著自家小姐爬樹,眼里驚恐成災。

“她上去做甚?”周振威瞇眼眺望著繁綠之間那抹人影,樹高了些,姑娘還不怕死的扭身扯枝,�著如霜棱冰掛的榆錢串。樹下擺著一只竹筐,只埋了底。

那棵粗枝在搖晃!他環肩而立,臉色有些蒼白。

“翹姐兒想做榆錢玉米糕,便上樹采些榆錢串。”劉嬸將手中過了水的榆錢串分給眾人,笑道:“都嘗嘗,現正是榆錢最香甜的時候,味道不錯的。”

又瞧了瞧周振威,依舊笑道:“翹姐兒幼時在這里長了幾年,是個淘氣的,這樹她上過百十次,你莫要太過擔心。”

周振威頜首,將手里的榆錢串揉進嘴里,味雖甜,他卻心不在焉。

“劉嬸嬸,采芙聽過貓會爬樹,這狗兒怎也上樹了?”采芙嘆道:“此地山水養人,它成精了不成?”

“這狗生的古怪,性子好強,我來幾次瞧幾次,只要那貓上了樹,這狗兒怎么著都要上去待著!”楚蕓邊嚼邊插嘴過來。

在周振威眼里,這狗卻是要下不敢下的可憐模樣,只在嗚嗚咽咽個不停。

他有了主意,氣運丹田,凝神屏息,足尖點地借力,踩著樹干蹬蹬的,就到了玉翹眼面前,也不多說,撈起狗兒,便又回到地上。

那狗兒果是怕了,捏細聲吠了幾下,便夾著尾逃了去。

他便又上了樹,直接蹲立在離玉翹不遠的樹杈上,盯著她。

玉翹想起了他昨晚的示好,夜色朦朧倒不覺的,這青天白日之下,彼此能看得仔細,臉上就有些不自在。

誰又能想到這面容粗獷冷峻,舉手投足皆是豪邁氣概的漢子,也能將那些甜蜜話兒說得人心肝顫呢?

只是,現在這個人,說話就有些不中聽。他擰著眉,言簡意賅的說:“狗我抱下去了,你也要我抱下去嗎?當著這些人的面?”

“男女授受不親……!”玉翹瞠著眼,臉兒有些燒。

“那你就自己下去!榆錢串我來摘。”周振威突然一笑,慢慢道:“楚家姑娘果然大家閨秀,名不虛傳,令尊還不曉得吧!”

“你.......!”玉翹聽出他將“名不虛傳”四字咬音厚重,帶著幾分揶揄。

他又提起自個那如墨硯般方正的父親,玉翹乖乖認輸,心不甘情不愿的下樹去了。那貓兒也瞧著無甚熱鬧可看,“刺溜”便沒了蹤影!

沒多大功夫,竹筐中便埋了半截,周振威因惦念著要去縣衙結案,只把劉嬸熬的稻米粥就著幾碟兒咸菜吃了一碗,與眾寒暄了幾句,才看著玉翹,想說些什么卻礙著人多,便又咽了回去,只溫柔問道:“玉翹姑娘何時回去?”

“晌午十分回去!”玉翹輕輕說,也不看他,只用手摳著門簾兒。

“公案在身,我去快快處理,盡早回來陪你們回去。”

聽了此話,玉翹搖頭看他:“你慢慢來吧!每樁案后皆是法理人情,不可草率倦怠。這到晏京的官道玉翹走了好幾十回,艷陽高照的,又有楚蕓等幾在,到不會有事!”

周振威聽了,便笑著點頭,又囑咐道:“要坐在輿里,莫要因貪看風景露了面,被旁人窺伺去!”

“你今兒個處理完公事要回晏京時,記得再來一趟,有東西給你!”玉翹壓低了聲,似耳語般交待。

“周大人再不去衙門,這都要到晌午了!”一旁看熱鬧的幾人嘀嘀咕咕,聲還不小。

瞧著姑娘不自在,周振威本想再問問,終還是斂了那戀戀之心,朝眾人抱拳回禮,自大馬金刀跨步而去。

玉翹這才回身,沒好氣的瞪瞪兩宵小,邊卷管�袖徑直朝灶房走,邊道:“蒸糕去,你倆還不來幫忙么?”

周振威來至衙門,馬知縣自愧不才,早已率眾等在門外候接。

他面色沉靜,言語不多,對于溜須拍馬之詞,只稀松淡然應對。倒弄得馬知縣等幾甚是無趣的很。

復又要了鎖柱殺妻縱火一案的卷宗,周振威將筆錄、口供、尸格細細審驗一遍。讓獄卒帶上鎖柱,再審錄一遍。

幾番下來,此案已是證據確鑿,再無疏漏疑點。

他便看向馬知縣,淡道:“此案犯已照《大和國朝律法.民事律》第三十一條規定:'諸謀殺人者,徒三年;已傷者,絞;已殺者,斬!'秋后問斬,這段時日,謹遵禮法,且莫再為難與他!”

見眾人點頭知允,他便拿出一包銀子遞給馬知縣,囑咐道:“那曹婆子白發失兒,委實可憐,幸李家女子愿顧其殘年,你把這銀子交于那曹婆子,聊表本官心意!”

那馬知縣應諾的接了,又聊了幾句,各自散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