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從外頭進來的,卻是芳姨娘。正漲頭紫臉,氣恨恨的甩了簾子,徑自尋把梨木交椅坐下。
玉歡早已在側房聽到吵吵聲,此時也趕過來,瞧著張氏與玉翹皆在,溫默沉靜。反顯得自個親娘面目可憎,她便上前勸道:“姨娘這是怎么了?有話好好說就是,太太明曉事理,自會替你作主的。”
芳姨娘冷冷拿眼瞪她:“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現在是巴巴認別人做娘了,哪會管自個親娘的死活。”
玉歡聽此話不對味兒,立時紅了眼眶,甩著袖道:“你自個心里不爽,又憑白拿我出氣兒,我不問就是。”說著便賭氣轉了身,朝張氏及玉翹微俯請安,也不言語,就要離去。
玉翹忙喚她到跟前來,響著聲說:“剛剛才提到你,你就來了。母親身子不利落,前懲了博戲的婆子們,已氣得跟什么似的,這樣強撐著,不是長久之計,瞧這園子說小也不小,雜事頗多。主子并丫頭婆子小廝吃穿用度,平日采買開銷,總需個人幫襯著核核帳本、審審算計及拿個主意什么的,便想到了妹妹,你可愿意?”
說著,玉翹淡淡睇了芳姨娘一眼,果然如自個想的,她眉梢添了抹喜色,叫了聲阿彌陀佛,把來時的那股子戾氣化解了不少。
玉歡倒露了怯,吶吶道:“太太還是尋了別人吧!我百樣不懂的,對這些也興趣寥寥,逞強接下,只怕日子長了,反讓大家著惱。”
“這個沒出息的,總要試試再說后話不行么!”芳姨娘磨著牙,急得一陣搓手頓足。
張氏拉過玉歡,噙著笑開了口:“我選人,品性最主要,玉歡是個老實寬厚的,萬事總是由不會到會,明日里你來房里,我把一項項細細提撥你,就算你嫁到王太醫家,也免不了幫襯著夫人執家管事,懂得些總是心不慌的。”
一席話說的玉歡頻頻點頭,心中服氣,只有答應“是”了。
張氏又看向玉翹,板著臉怒道:“方才那幫子爛賭的,幸好是翹姐兒遇到,要是被老爺瞧著了,還指不定現在要鬧出多大的事來,連我也要牽連進去。一想起心中就氣不暢快,我倒要仔細查查那兩婆子是哪個房的,再稟了老爺,讓老爺定奪去。”
語畢,即朝玉翹眨了眨眼。
玉翹心領神會,扯了笑勸道:“母親何必動這肝火,身子要緊,現攆也攆了,罰也罰了,想必人人自危,一段時日里總是太平的,父親為國事操心,再讓他為這些事惱了,最后還是要怪母親、姨娘還有我們這些做主子管教無方,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日后多加謹慎些就是。”
她停了一下,看向芳姨娘,恍然地問:“瞧我們竟只顧著自個說話,倒把姨娘冷落了,不曉得姨娘此來何事?”
芳姨娘坐了半天,該聽的不該聽的全進了心里,方才來時那咄咄逼人的盛氣,此刻卻如熊燃的炭火被水澆了般,全都熄了。聽見玉翹來問,忙洌著臉子答:“也無甚大事,聽著姐姐在抓賭,便過來瞧瞧,哪曉得晚了一步。翹姐兒說的在理,這種后宅子的事就大家合議著處理罷了,莫要去惹老爺煩心才是。”
“你也覺得我說的在理!”玉翹一笑。芳姨娘訕訕的又說了會話,不乏使眼色給玉歡去房外說話,玉歡撇著臉兒,只當不理,她也無法,便自去了。
待芳姨娘去后,張氏才起疑惑之色,因問著:“前頭她來時,氣惱惱的,這說了會話,她倒自個好了。”
玉翹捧過茶碗,喝了半盅,才慢慢答她:“那兩婆子估摸著是她房里的,未知會她,就攆了出去,心中自是不舒坦吧!”
還欲說些什么,瞧著玉歡臉色白了些,便說些其它把話岔了過去。
從張氏正房出來,春紫踮著腳尖,在廊上隔著金絲籠子喂鸝鳥,瞧著玉翹,似等候多時的模樣,笑著跑近來,感激不盡道:“多謝小姐在太太面前美言,管事的說從今兒起,奴婢月錢多賞了五百。”
玉翹拂拂她額前有些遮眼的門簾兒,和氣說道:“這是你自個應得的。平日里就瞧你是個聰明伶俐的。現你主子也要替太太管事了,你能幫襯的就多幫襯下,等她嫁了去,你要陪過去也行,若不愿,就到我房里來。”
春紫自然是千萬般恩謝,玉翹笑著問她:“你在這喂鳥,可否瞧著我那采芙去哪了?”
她想了想,忙道:“之前看門的小哥來喚,她便跟著去了,好似和那紫水雞有關。”
玉翹本想獨自回房的,聽春紫如此一說,想了想,便朝府門方向而去。
遠遠就瞅見采芙立在垂花門處,與一個少年正面面相覷,都漲紅著臉兒,彼此無言僵持著。
“采芙?”玉翹也不近前,離了些距離喚著。
采芙尋著聲望來,瞧是自家小姐,忙顛顛的奔至玉翹面前來,一腦門子的汗,眼神也驚慌慌的,憋著眼淚道:“那紫水雞是鄰府夏侯家飛過來的,侍童現尋上門來,要索討回去。”
“我當是多大點子事呢!”玉翹抿著唇,嘆道:“還他不就是了!若真喜歡,我讓楚蕓去集市替你買只回來。”
采芙依舊苦著臉兒,吞吞吐吐的說:“紫水雞我把翅兒剪了,方才實話講與那侍童聽,他回去稟了,現又來回話,說他家少爺講了,這紫水雞不是尋常集市上賣的低俗貨色,是上古時期,金龍翠鳳月圓之夜相配,生出來的稀罕物,定要奴婢拿一千兩銀子出來賠他。”
“金龍翠鳳相配,能生出雞來?”玉翹哭笑不得,還要一千兩銀子!擺明是來尋事直往大里說的。
她便拉著采芙至侍童面前,那侍童倒也乖覺,打量一下便曉得是主子來了,忙俯首作揖,不敢抬頭。
玉翹笑吟吟道:“你回去再稟你家少爺,他這稀罕物從墻頭飛進來時,巧著落在我家花園里,壓壞了我那株彼岸花,這花是我睡夢中在冥界三途河邊,忘川彼岸偷采的一朵。我也不要銀子,只要賠我這花一朵,我便把那稀罕物賠他。”
侍童愣了愣,心里思忖著,自家少爺信口胡謅,這長的跟神仙般的小姐也不遜色啊!當即又回了禮,唯唯諾諾的領話而去。
作者的話:瞧著你們一下子就看完了,我該高興,你們能一下子看完,說明還是有些吸引力的是不?
還有,怕你們總是惦著更,只要18:00到,我肯定更新了,一般只會提前,不會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