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翹仍是在介懷訂親之事嗎?實是因家中伯母會錯了我的意......!”周振威不想放棄,竭力試著說明緣由。
“周大人不必說了!”玉翹打斷他,言不由衷道:“方雨沐對大人有意,大人未必無情,只是自己不曉得罷了!前世兩人緣分,今世冥冥已是注定,娶她是最好不過,大人不妨順其自然吧!”
沉了片刻,周振威表情漸漸變得寡淡,抑著怒火,眼神陰鷙銳利地盯著玉翹,終冷笑一聲,說道:“方雨沐、大伯母、祖母、齊王皆說是前世的緣分,皆讓我順其自然,我就不信!何為前世緣分?是不是該一見鐘情,二見銘心,三見就想定終身?如是這樣,我愿順其自然!”
他頓了一下,心中晦澀難擋,聲也轉而暗沉嘶啞:“誰成想今玉翹也說這種話,我倒想問一問,那方雨沐我一見無意,二見心冷,三見但愿此生不相見,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前世緣分?你還要我順其自然么?”
玉翹語塞,窺他眉間冰冷如霜,忍不住難過,只得別過臉兒,掩著眼里淚水凝結。窗外春意濃鬧,可自己心里,如沼澤泥濘,荒蕪一片。
周振威等了很久,越等越失望。瞧著姑娘不看他,不吭氣,心中所有落寞、憤怒、不甘匯集成一團烈焰,想要說些重話,終還是舍不得燙著姑娘半分。
他深深嘆息,疲憊道:“玉翹不說,我也心中明白,太子人中真龍,身份尊貴,玉翹傾慕也是情理之中。”
“太子?”玉翹微訝,有些莫名!
“玉翹不必掩飾,我人微官輕,本就配不上你!”他想了想,從腰上解下那玉佩,走至玉翹面前遞上,淡道:“既然玉翹心有所屬,這玉佩自當物歸原主,以免日后落人口舌。”
玉翹呆愣,終是有些受不住,立起了身,隱忍道:“玉翹還有些事,周大人走好!”
語畢,她便急急而去,走得倉促,背影凌亂。
就這么結束了?從此形如陌路,彼此再不相干?他忍不住握拳,卻才發現,那玉佩還在自己手里,攥得緊,割的掌疼。
周振威便追了出去,卻哪還有姑娘芳蹤?沉吟了片刻,他便穿過游廊,朝漱芳院方向而去。
園里草鋪茵,花勝火,樹籠翠。
一株古梨樹葉蔭碧稠,花白滿簇,風過,點雪淡淡,落與青竹椅。椅上,那先前還對自己冷漠疏離,恨人牙癢癢的姑娘,正徑自坐那抹眼淚呢!
瞧她哭得梨花帶雨,水潤桃花般,嗚嗚咽咽悲傷的不能自己,周振威止了步,咬著牙緊緊盯著那心尖上的姑娘。是她心慕太子,而自己被她嫌,被她棄不是嗎?怎么搞的她還煎熬難忍的模樣?
“小姐這是怎么了?哭的跟淚人似的?”碧秀不知何時尋了過來,有些不知所措,上前輕輕地喚。
玉翹便起身,也不言語,只傷心流淚地隨她緩緩而去了。
周振威又怔怔的站了會,心里把這蹊蹺事又琢磨個遍,繞是他再抽絲剝繭,卻總不得要領,煩躁間,卻見那青竹椅上,有舞香風蝶,絨翅開合。一紅錦帕子,落在那里。
他便上去,攥在手里,濕濕滑滑,姑娘哭得狠,洇透了半張!
楚鈺來到會仙樓,門口伙計聽他找周大人,即熱情領路,穿過主廊,進一小院,便到了一包間。他掀了珠簾,燈燭照的亮堂堂的。
只見著桌上擺著碗著,盤盞。擺著涼熱菜碟子三五個,中放著熱騰騰的湯鍋,邊一圈大肥雞鴨子片,新鮮時蔬等。
周振威正悶悶吃酒。
楚鈺坐到他身邊,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笑道:“這里可不便宜,你也不是崇尚奢侈之人。”
周振威并不回話,半晌才問:“你那玉翹妹妹,對太子真的有意么?”
楚鈺想了想,認真道:“父親貴為太子太傅,玉翹又是公主陪讀,幼時常去宮里,與太子一來二往,倒是熟識的很。往年似有些心思,這次年節后,倒覺妹妹性子大變,話里言行之間,對太子冷淡的很。”
“那為何太子腰間掛著姑娘編的香囊?”他心情好受了些,話里還是有些酸意。
“一個香囊而已,給你的又是玉又是帕子的,孰輕孰重?你這么能耐,怎也糊涂了?”楚鈺撇撇嘴,搖頭,瞧瞧,好端端的一個人,被玉翹都折騰傻了!
周振威只覺醍醐灌頂,籠罩頭頂的愁云慘霧似有一道光射入,頓時來了精氣神,他想了想,又問道:“玉翹不喜太子,對我也不厭,為何勸我去娶那方家小姐?”
“你不知道?”楚鈺有些吃驚!瞧著周振威虎眸微睞,面露疑色,便道:“你也太后知了些!新陽公主對你傾慕,只等春季圍獵皇上賜婚。這板上釘釘的事,可把我那妹妹哭慘了!”
周振威聽得不是滋味,想起梨花樹下姑娘淚流滿面的模樣,心疼不已。
他倏得立起,一陣風般便沒了蹤影,楚鈺吃了囗煎鵪子,涮了西京筍,抿了囗水酒,吃得正得意之時,卻聽到包房簾外,有女子嘻笑聲,聽音是個認識的!
他忍不住,站起掀簾,冷眼瞅著其中一嬌小女子,銀盆臉兒,眉濃眼亮,唇彎自然笑,雖不如自個玉翹妹妹美貌傾城,卻也自有可愛之氣。
那女子很快與他四目相對,瞬間陰了臉,朝旁一女子耳語道:“那就是洪長興糧鋪新來的掌事,名叫楚鈺,心胸狹隘,盡是奸商本色!”
楚鈺冷笑道:“祥福食鋪是晏京一等一的旺鋪,每日賺得盆滿缽滿,姑娘即是總管,還素日只挖空心思想賒帳賴帳,楚某自愧不如!”
旁陪同而來之人翻翻白眼,這兩人定是前世冤家,碰到一起,總是針尖對麥芒,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