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薇已經知道了嗎?”吳勇呆呆地注視了照片很久,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
“是的。”趙玉峰看著正用眼睛緊緊盯著自己,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吳勇,靜靜地說道。
聽到答案的那一刻,吳勇的臉瞬間蒼白如紙,他身子好似深秋時節那漫天飛舞的殘葉一般,隨著rì漸凌冽的寒風翻飛著,顫抖著。許久,他自嘲著笑了起來:“是呀,她是應該知道,我有為什么奢求她不知道這件事情?畢竟我是要致她于死地呀·······畢竟我是要致她于死地呀······”
趙玉峰看到吳勇這副樣子,心里也是一陣陣泛酸。
他看著趙欣薇和吳勇出生,又看著他們倆情同兄妹般一起長大,可以說這兩個人最親最疼愛的孩子,誰都是自己心頭的一塊肉。如今吳勇要殺了趙欣薇,這般殘忍的行為怎能不讓趙玉峰心痛,心寒呢。
“回來吧,孩子。欣薇一直待你如哥哥一般親切,她一定會原諒你的。”趙玉峰輕輕說道。
“回去?”吳勇一聽,一張英俊但已是蒼白的臉再次猙獰起來:“回去再讓我去受辱?趙玉峰,收起你的假仁假義吧,你貓哭耗子假慈悲的陰險嘴臉在我這已經不管用了。虧我爸爸一直把你當成他最好的兄弟,還告訴我要把你當成他一樣敬愛,你說說你對得起我爸爸嗎?”
“孩子!”一聲蒼老的聲音低沉地響起,使已經近似瘋狂的吳勇如同鐵錘重擊大腦般一下子清醒過來。當目光落到趙玉峰的臉上時,吳勇那顆已經被怒火遮蔽的心劇烈地顫抖起來。
流淚了!他竟然流淚了!
看著趙玉峰那兩行清冽的淚水在寫滿悲傷的臉上流淌,然后又順著已經是花白的胡子渣縱橫的下巴,清脆地滴在地板上時,這一刻,吳勇覺得他不再是已經自己心目中那個意氣風發,威風凜凜,可敬可佩的偶像了,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小老頭罷了。
吳勇從小到大,只見過趙玉峰流過三次眼淚。第一次是趙欣薇的母親被人襲擊身亡時,他抱著還是小孩子的趙欣薇痛苦流淚的樣子;第二次是自己的父親在救他身亡后,他攬著已經上中學的自己,看著靜靜躺著太平間里的父親淚流滿面;第三次,就是現在這次,他又一次為了自己的父親而流淚!!!
吳勇的心亂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對待趙玉峰,他不知道趙玉峰表現出來的是真善良還是假慈悲?
“孩子,或許這件事本身的責任在我。我太過于堅持自己的想法,而沒有考慮一下你的感受。”趙玉峰收拾了一下心情,看著目光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吳勇,輕輕說道:“其實從你進入趙氏集團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注定是趙氏集團未來的接班人。”
“什么?你說什么?”吳勇一下子被驚呆了。
趙玉峰繼續說道:“欣薇只是一個女孩子,即使能力再出眾,將來還是要結婚生孩子的,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希望她能夠遠離這片恩怨情仇之地,做一個平平常常的女孩子。所以你一大學畢業我就把你安排進了公司的董事會。可是后來我發現這樣做,并不有利于你展示自己的才華和人格魅力,不利于以后你當董事長的威信,所以我想了幾天,決定把你調到集團最偏遠的分公司,讓你從最底層做起······”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這樣?吳勇拼命地搖著自己的頭,不敢相信這一切。可是在自己的心中,吳勇卻已經完全相信了。現在他只恨自己,恨自己輕易相信的他人的讒言,做出了讓自己悔恨不已的事情,更差一點殺死自己曾經發誓用生命保護的妹妹。
“孩子,回家吧,家里需要你!”趙玉峰緩緩走到吳勇面前,看著毫無生機的吳勇說道。
“回家?”吳勇苦笑著說道:“我還有臉回家嗎?我害得公司差一點倒閉,又雇殺手殺欣薇,我怎么能原諒自己?原諒自己?”
看著自責不已的吳勇,趙玉峰問道:“你一定是聽了別人的讒言才這么做的吧?”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吳勇瞪著眼睛驚奇地問道。
“唉······”趙玉峰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孩子,你是我看著長大的,雖然我工作很忙,經常不在你身邊,但是你的品行我還是知道的,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找殺手暗殺欣薇呢,這幕后一定有人故意利用你的“仇恨”引導你這么做。我說的對不對?”
“對!”事到如今,自己還有什么可以隱瞞的呢。只希望趙伯伯能夠抓住那個整天對著自己搖尾巴,不停地為自己打抱不平的“好兄弟”!
“跟趙伯伯回家,我們好好聊聊這件事!”趙玉峰握住吳勇的手,就要往外走。
感受到那雙大手的溫暖,這一刻,吳勇覺得自己的心被幸福充斥得滿滿的。可是自己的腳步卻不愿意離開。
趙玉峰感覺到異樣,不禁回過頭來望向吳勇:“怎么了,孩子?”
“趙伯伯,我······我······我不想回家。”吳勇低著頭說道。
“為什么?難道你不想念那個你呆了二十多年的家嗎?”
“我······我······”吳勇多想大聲地說出來自己想,非常想,可是······可是自己怎么能原諒自己的愚蠢,更何況那里住著自己最疼愛的妹妹?
趙玉峰看出了吳勇的猶豫,笑著說道:“放心吧,欣薇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她還不知道嗎?她從來就沒有記恨過你,現在我想她正坐在客廳里等著你這個哥哥回去呢。”
“欣薇真的從來沒有記恨過我?”
“當然。”說完,趙玉峰便笑著拉著吳勇往門外走去。
在路過寬大的窗戶時,吳勇無意間一瞥,透過窗簾的縫隙中看到裝外不遠處有一個紅色的圓點,隨即感到不妙。他大叫了一聲危險,一把推開正面對著窗戶的趙玉峰,就在這時,巨大的玻璃炸裂開來,倒在地上的趙玉峰聞聲望來,卻看到吳勇胸前濺起的燦爛的血花······
守在房子內的保鏢們迅速將趙玉峰包圍起來,而身在外面的保鏢則緊急尋找槍聲的來源。
“勇兒!勇兒!你怎么樣?”趙玉峰急忙轉身抱住已經倒在地上的吳勇,著急地問道。
“趙······伯······伯,我快不行了·····”吳勇費勁地說著話,可是口中每出來一個字,就伴隨著大量的血水涌出。
“快!快叫救護車!”趙玉峰奮力向旁邊的保鏢喊道。
“趙······伯······伯,答······答應······我·······一件······事······”吳勇有氣無力地說道。
“好好,你說,伯伯一定答應你!”趙玉峰緊緊地握住吳勇漸漸冰冷的手,淚流滿面地說道。
“對······對欣薇說,哥哥······對不······起·······她······”說完,吳勇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勇兒!勇兒!勇兒!我的孩子!······”
一個明亮的夜晚,一個如月亮般純凈的女孩靜靜地站在窗前,在月光的映照下,兩行清淚閃著晶瑩的光輝。女孩任憑淚水如絲雨般流淌,不曾用手擦拭過一下,許久,許久,女孩輕輕呢喃道:“你是最疼我的哥哥,我怎么會怪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