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二老爺準備的同樣是紅封,甄妙不客氣的收下,然后有些不確定的看了田氏一眼。
呃,挨著羅二老爺坐,是二夫人沒錯。
“二嬸,請喝茶。”甄妙深深凝視著田氏,怕下次在路上遇見認不出來。
田氏被甄妙真摯的小眼神晃了一下神,愣了愣才接過茶抿了一口,然后把見面禮遞了過去。
田氏對羅天珵歷來是慈母形象,對侄媳的見面禮自然不能薄了。
甄妙看著做工精致的點翠銜珠步搖,覺得這位二嬸還挺大方,當下又深深看了一眼,以免以后真的認錯了怪慚愧的。
田氏被看得心里犯嘀咕。
莫非是自己哪里露了痕跡,被這丫頭看出來了?
不能啊,這丫頭才第二次見她呢。
不提田氏心中的忐忑,甄妙又走向羅三老爺。
羅三老爺也就三十來歲,頭戴文士巾,一身暗竹紋長衫,顯得儒雅風流。
見甄妙過來就露出疏朗的笑,把見面禮遞過去,然后突然開口道:“大郎媳婦,回來我給你畫像怎么樣?”
甄妙眼睛都瞪圓了。
這真的不是她想的調戲吧?在敬茶的時候?
老夫人臉一黑,都想把手邊的小幾抄起來砸在這個三兒子臉上了。
這小子,又犯渾了。
自小不喜讀八股,不喜練武,只喜琴棋書畫也就罷了,可越大越癡,有時候為了畫塊石頭都能在山上呆一個月。
近來又迷上了畫什么美人圖,已經天南海北的跑了一年了,有一回據說是被女方誤會成登徒子,揍得連她這個當娘的都沒認出來。
明明三十的人了,讓她操碎了心。
現在這癡勁上來,真是讓人抓狂,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喲!
“老三,你再說混話,就別想再出門了。”
三老爺顯然是很怕這一點,不舍的看了甄妙一眼,垂頭喪氣的坐在那不說話了。
三夫人倒是個溫婉大方的,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如何,半點沒受影響,笑吟吟的給了甄妙見面禮。
四夫人一身黯淡衣裳,看著倒比三夫人還顯老些,神情冷清清的,旁邊站著個四五歲的小娃娃。
見甄妙敬茶并沒多說,沉默地遞過禮物。
接下來就是和同輩間的見禮。
羅天珵是長孫,屋里站著的少年少女都是弟弟妹妹,就一一來給甄妙行禮。
甄妙把早準備好的見面禮送出。
田氏所出的二郎和三郎是一對孿生子,今年剛十六歲,甄妙送的是兩塊硯臺。
二房的大姑娘和三房的二姑娘一個十三,一個十二,甄妙送的是親手繡的荷包,里面裝著花釵,不貴重,正合適小姑娘戴。
其余的還小,一人一個小荷包,里面裝著小小的金狐貍。
四夫人所出的小男娃排行第六,許是自幼喪父,受其母影響,也是個沉默寡言的,盯著甄妙送來的荷包好半天沒伸手。
六郎年紀還小,性子又孤僻,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老夫人怕開口斥責把孩子嚇壞了,就沒做聲。
老夫人不開口,其他人自然不好多說什么。
還是四夫人擰了眉:“六郎,快拿著,謝謝大嫂。”
六郎不過四歲的娃兒,卻像小大人似的皺著眉,連連搖頭道:“我才不要,荷包是女孩子玩的。”
這話一出,同樣收了荷包的五郎臉色就不好看了,嘟著嘴跑過來,把荷包塞回甄妙手里:“我也不要女娃娃玩的東西!”
田氏看了暗暗歡喜。
五郎到底是她兒子,為她這當娘的出了口氣。
三房所出的四郎年紀大些,臉雖有些紅,捏著荷包卻沒動作。
甄妙額角青筋跳了跳,熊孩子果然最難纏了,何況還是兩個。
不過想著六郎的處境,又覺得可憐。
自小沒了父親,再錦衣玉食也有遺憾的。
這樣一想,就心軟了,蹲下來看著六郎道:“六郎,大嫂送給你的不是荷包,是荷包里裝的小狐貍,你打開看看啊。”
六郎將信將疑的打開荷包,果然里面靜放著一只花生大小的小狐貍。
小狐貍瞇著眼睛正在酣睡,又是黃澄澄的,小孩子見了沒有不喜歡的,六郎當下就露出了笑臉。
五郎見狀忙把自己的荷包打開,倒出一只同樣大小的小狐貍來,不過這個小狐貍卻是后腿站起,作揖的樣子。
五郎蹬蹬跑到四郎那里:“四哥,你的呢,快打開看看。”
他們過年也會收到用金子打的小玩意,不過大多是金豬、花生、佛手之類的,早就不稀罕了,這樣的小狐貍還是頭一次見。
“呀,四哥的也不一樣。”五郎又跑到三姑娘那去看她的。
甄妙抿嘴暗笑。
鎮國公府比建安伯府富貴許多,這些小主子們自然什么都不缺的,她這也算是取了個巧吧。
“大嫂,你那還有什么樣的小狐貍呀?”五郎跑到甄妙身邊。
“這種金狐貍是沒有啦,不過大嫂還會用面捏小狐貍的,以后給你們捏著玩。”
“好啊,好啊,大嫂,你真好。”五郎拍手笑。
六郎雖還繃著小臉,卻把小狐貍收了起來。
只有三姑娘因為甄妙沒有配合著下轎那事兒回去被二夫人訓了一通,此時還記恨著讓她丟臉的甄妙。
她一個庶女,年紀又小,倒是無人注意了。
田氏看著圍著甄妙轉的兒子,暗自惱怒,卻又不能表現出來,憋得心口疼。
甄妙把幾個小家伙安撫好了,輕舒口氣。
敬茶這關,總算是過去了。
她上面沒有婆母,以后把門一關,就能在清風堂過美滋滋的小日子,然后定點給老夫人請安就是了。
頭一次,甄妙覺得在國公府的日子不像她以前想的那么糟。
呃,或許是因為羅天珵對她的態度要比預料的好?
甄妙深深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要態度好點。
人都是相互的,自己不付出什么,又哪能奢求別人對你好呢。
當不成情深意篤的夫妻,做個朋友似乎也不錯?
甄妙是說做就做的性格,回了清風堂就把老國公賞的玉佩拿出來,比劃了幾下,決定打一個絡子把玉佩系好,然后送給羅天珵。
畢竟是祖父給的,她一個孫媳婦也不能天天掛身上不是。
剛剛叫阿鸞取了絲線起了個頭,羅天珵就回來了。
“世子,坐。”甄妙揚臉笑了笑,然后挪出一個位置。
羅天珵狐疑的看了甄妙一眼。
態度這么熱絡,似乎不對勁。
“打絡子啊?家里有針線房,要什么讓她們去做就行了。”
甄妙眼都沒抬,看著漸漸成型的一朵花瓣道:“還是自己做的用著順心。”
說著停了手,抬眼看著羅天珵道:“我娘說了,成婚后你的里衣、鞋襪都要我來做呢,不然別人會笑話我的。”
羅天珵一時適應不過來,愣了好一會兒才道:“沒人會笑話你的,放心。”
這種有點開心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甄妙擰了眉,詫異看羅天珵一眼:“難道你成了親,里面穿的還要針線上的丫鬟們做嗎?”
說到這臉色一變:“還是,你想要我的丫鬟們做?”
羅天珵一口血悶在了胸口里。
那種你好卑鄙,你好色,你想占我丫鬟們便宜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甄妙露出“被我揭穿了吧,惱羞成怒了吧”的神色,低了頭又開始打絡子了。
羅天珵深吸一口氣,暗暗說服自己千萬別沖動,要是成親第二日,就把新娘子打了,等回門實在說不過去。
可是,好想打人怎么辦!
羅天珵騰地站了起來。
“世子?”甄妙嚇了一跳。
“我——”羅天珵正要說出去練練手腳,一個管事嬤嬤進來請示。
“世子,大奶奶,幾位大姐兒想進來拜見,您看要不要她們進來?”
甄妙不解的看向羅天珵。
羅天珵又坐下來,淡淡道:“讓她們進來吧。”
管事嬤嬤領命出去,不多時四個妙齡女子魚貫而入,站成一排盈盈施禮:“婢子拜見世子,拜見大奶奶。”
甄妙眼睛一亮。
都是美人啊,環肥燕瘦,看來國公府丫鬟水準挺高,這四個比起阿鸞雖還差點兒,卻不比百靈她們差了呢。
羅天珵本來有些尷尬,可見甄妙一臉興奮之色,心中反倒有幾分不爽,開口道:“她們四個是以前在屋里伺候我的,以后做什么,你來安排吧。”
通房丫頭不是妾,照常還是要做事的。
甄妙剛開始沒反應過來,發現那四個水靈靈的丫鬟齊茬茬的看著羅天珵,目光那個如膠似漆,才恍然大悟。
我去,這不是通房N號們來了嗎!
四個,都能湊成一桌麻將了。
讓她安排?
是排一個侍寢值日表嗎?
甄妙雖一時適應不了這有妻有妾、多姿多彩的小日子,卻明白早晚是要有夫妻之實的,而長子,也必須是她生的不可。
想通這點,就沖站在最左邊的一個通房問道:“你叫什么?”
“婢子叫遠山。”說話的丫鬟一雙遠山眉如訴如泣,身姿裊裊,是個弱風扶柳似的美人。
“呃,是個好名字,人也美。對了,你小日子是哪天?”甄妙用“你今天吃了嗎”那種隨意的語氣問道。
“呃?”遠山愣了,紅著臉為難的看向羅天珵。
羅天珵更是愣住。
為什么還是覺得不對勁兒?
到底是他說錯了什么,還是對方誤會了什么?
呃,或者是他誤會了什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