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浮屠)
門開了一條小縫隙,從里面探出一個腦門來,警惕的望著楊子軒,問道,“找哪位啊?”
楊子軒拿出學生證,還有其他一些身份證明,遞給他,說道,“學工辦那邊說,給我安排的宿舍就是這一間,我是已經工作的人,平時住單位,不過明天準備聽聽課,又沒帶身份證,也沒法去酒店,就來這里湊合一晚,你不介意吧?”
男生看了一下楊子軒證明,臉色警惕,就變成了熱情,笑道,“這個本來就是您的宿舍,我當然沒問題,我叫馬尚。”說著就引楊子軒進來。
宿舍大概二十多平方米,帶衛生間,算是條件不錯的房子,而不是一個樓層公用的,床邊坐著女孩子,油黑柔順的烏發隨意的披在肩上,在室內衣著不多,就穿著件緊身羊毛衫,見到楊子軒進來,才披上一件外套。
“我女朋友,肖玲,也是一個學校的,低我兩屆。”男生尷尬著介紹女孩子的身份。
楊子軒也笑著自我介紹,“叫我楊子軒。”
小宿舍有兩張床,上下鋪,留給楊子軒那張床上面,擺滿了各種書籍,各種各樣,有金融類,也有專業性很強的學術專著,像工業設計,工業管理之類的。
楊子軒就著坐了下來,翻看了幾本,笑道,“看來我今晚就要睡在書堆上面了。”
“肖玲,幫忙把這些書挪開吧,讓子軒同學睡吧。”馬尚倒是挺好心的,吩咐著自己女朋友幫忙。
“不用了,我就簡單湊合一下,明天一早就走了。你拿張席子給我打地鋪都可以了。”楊子軒有些睡意了,便說道。馬尚便拿出一張席子給他,和衣而睡。
天氣寒冷,躺著,楊子軒蜷縮成一團,很快就睡意來襲,睡著了。
大約睡得朦朧中,忽然聽到一陣吵架聲音,側身一聽,卻是馬尚和肖玲的聲音。在走廊外,隱隱約約。
“我媽說了,你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我們談戀愛也這么久了。還要蹲這樣的小宿舍。她讓我馬上離開你,不然就要和我斷絕母女關系!”
女聲壓抑著哭腔。
“小玲,你聽我說嘛。我一定會想辦法的,我最近都在爭取看能不能留校,我要是能留校任教,豈不是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哼!你這個謊言,就去騙那些大一大二的小女生去吧,留校名單早就內定的。你的導師在學院里面沒什么話語權,你跟的這個老板。實在不行,這個在學院說話不響亮,哪有能力給你弄個教師編制啊,你以為一個編制那么好弄啊?”
“就一定要留在金京嗎?你不覺得你媽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嗎?”
“我媽就要個城鎮戶口的,你一個農村戶口,她就很嫌棄了,說你一輩子都沒什么出息,如果你不能留在金京,讓我一定不能跟你。”
“農村戶口就怎么了?農村戶口就低人一等了?老子就要到農村去,我馬尚讀了這么多年書,也不至于那么一無是處吧?”馬尚熱血往頭上涌,剎那間,壓抑了許久的悲憤都噴薄欲出。
原來這對小情侶,為感情和家庭鬧矛盾呢?
楊子軒瞥了一眼旁邊那一堆翻爛的書籍,嘆了口氣,這年頭,還是太講究出身,便翻了個身,故意弄得較大的聲響……
馬尚和肖玲見到楊子軒醒過來,肖玲便起身離開。
“吵醒你了?不好意思?”馬尚推開門,見到楊子軒睡眼惺忪的模樣,抱歉一笑。
“和女朋友吵架?”楊子軒微微一笑。
“矛盾挺多的,哪像大哥你工作安定了,自由自在?對了,還沒問,你在哪里工作呢?”馬尚回到床邊坐下,雖然楊子軒衣著不顯眼,但是身上有股氣場,讓他琢磨不透楊子軒的真實身份。
“廣陵,機關里面混口飯吃,沒啥追求。”楊子軒見他沒說和肖玲之間矛盾的意圖,也就沒問下去了。
朦朧中,醒過來,就聽到一陣咚咚的敲門聲,外面響起了中年婦人的聲音,馬尚像是貓見到老鼠一般,拿起被子就想躲在被窩里。
“馬尚,你快點給我開門!”外面聲音,像是雷轟一樣,把周邊人都驚醒了。
馬尚只能硬著頭皮去開門,中年婦女,就扯著他的頭發,把他甩到一邊,馬尚也不敢回手,只能由那個婦女,又哭又罵,又扯又踢……
肖玲跟在后面,攔著婦女繼續辱罵馬尚,雙手攤開,拉扯著婦女的衣服,“媽,你就別鬧了,好不好,我什么都聽你,你就別在著鬧,你這樣一鬧,對馬尚影響也很不好,他現在也是找工作,找單位的關鍵時期呀……”
“你啊,真是手臂往外拐的,虧我養你的二十多年,養你長大,送你讀書,好啊,現在翅膀硬了,就要飛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跟著這個混蛋,遲早要吃虧的……”肖母明顯氣在頭上,女兒服軟了,她還是不依不撓的,發了狠,一腳踹到馬尚的腰眼上,怒道,“離我女兒遠點,不然有你好受的!”
馬尚忍著痛,卻不敢叫不出來,只能夠捂住腰眼,周邊聚集的人,也不少,都以異樣目光盯著他,這一刻他無比羞憤,沒想到自己寒窗苦讀這么多年,村里面第一個大學生,到金京大學來,當年榮耀無比,現在卻因為一個戶口,就因為他不是金京人,就要被肖母如此鄙視,如此阻撓和肖玲的戀情,被弄得如此境地……
他第一次感覺到階層之間的隔閡。
“鬧夠了沒有?”
楊子軒從床上爬起來,蹙著眉頭,他知道馬尚此時正是心理極度脆弱的時期,各種壓力撲來,做出跳樓自殺之類的事情,也不奇怪,也算是一個宿舍的室友,他也不想看到馬尚走到這樣一條路。
“你是誰啊?你有什么資格,教訓我啊?”
肖母伸著手,手指頭指著楊子軒的鼻頭,眼神輕蔑。在她看來,楊子軒和馬尚一個宿舍,也不過是一個窮學生而已,根本沒有資格和她這個浸淫社會多年的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