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軒腦海里梳理著和衛正風斗爭整個過程。。。
他在嶺南參加周鯤鵬婚禮時,就已經嗅到廣陵變局的味道。
回到廣陵之后,就著手布局。
要說省里要插手廣陵,在廣陵周楊兩大巨頭之外,再立起一巨頭,最有可能就是找上衛正風,加上衛正風多年不得志,從他入手,也是成本最低的。
后來魯舍廳長到廣陵和他密議,更是坐實了這個猜想。
衛正風也沒讓楊子軒失望,果然是那個變局里面的關鍵一子,之后,開始露崢嶸,兩人矛盾迅速升溫,最后幾乎到了無法調解的田地。
峰回路轉,省里迅速拋棄衛正風,不僅僅讓廣陵很多人措手不及,連楊子軒都有些愕然。
猜到了衛正風和省里肯定有“秘密協議”,楊子軒知道自己去細究,衛正風肯定不會說與他聽。
但是這里面值得探究的東西太多。
比如,省里迅速放棄衛正風,是否違反協議,衛正風心里是否有氣?省里那撥人,到底包含了誰?和鎮河紀委背后那伙人,是不是同一伙人?另外唆使牛三到公安局門口鬧事,逼死牛三的人,和衛正風到底是什么關系?
楊子軒喝著茶,千言萬語化做一句,“牛三為什么要死?”
衛正風沒想到楊子軒會問這個問題,臉色一凝滯,放下茶杯,“市長日后自然會知。”
楊子軒笑容有些玩味,“佛曰,不可說?”
衛正風苦笑一聲。“如果我告訴市長您。我也不知道。你會相信我嗎?”
楊子軒打著哈哈,“看來真的只能交給時間了。”
衛正風嘴角都是苦笑,他能猜到是誰,但是他不能說,只能由楊子軒去查,他一說,誰知道楊子軒會不會現在發瘋去找那人麻煩呢?”
楊子軒看了下手上的表,說道。“時間不早了,如果沒的問題,咱們就先聊到這里吧。”
“市長同志,還有一個事情。”衛正風站起來,叫住他,有點難為情。
楊子軒疑惑問道,“什么事?”
“鎮河紀委那邊……”衛正風沒全部說出來。
楊子軒說道,“鎮河紀委怎么了?我可干涉不了。”
衛正風急了,真讓鎮河紀委這樣查下去,那這把火真會燒到他身上。一旦鎮河紀委把這個定性為重大窩案,加上輿論的添油加醋。省紀委一介紹,肯定是雷霆震怒,連政協主席的位置都坐不穩,不得善終都可能。
他不得不急了。
衛正風走到楊子軒身邊說道,“我和周書記談過了,這件事看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廣陵的穩定很重要,而且常在山是政府系統的,牽出政府的大案,窩案,您也面目無光。”
楊子軒笑道,“老衛同志,我也很希望廣陵能穩定,但是現在事態不是我能控制的,從一開始材料遞給省里,廣陵就失去了主動權。”言外之意便是:捅到省里去的,不正是你衛正風嗎?
饒是衛正風臉厚如鐵,被楊子軒如此一諷刺,也差點暈倒。
衛正風氣歸氣,楊子軒能諷刺他,說明楊子軒也許真有什么辦法,只要條件,一咬牙說道,“市長同志,一個穩定團結的班子還是很重要的。”
楊子軒斜睨著眼,“可不是嗎?偏偏有些人,一直在內部搞破壞。”
衛正風顧不得楊子軒的諷刺,說道,“以前我也是覺悟不夠高,現在總算明白了這一點,俗話說,家和萬事興,班子團結才有戰斗力,搞內斗是沒有前途的。像我以前在姜州做書記的時候,就已經模模糊糊的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還沒還清晰,現在算是明白了。
姜州這些年發展迅猛,但是姜州班子這些年和市里的聯系反倒是疏遠了,后天姜州幾個主要班子領導成員就要到市里匯報工作,要不我和市長您一起接待一下?”
衛正風在姜州頗有些影響力,弄倒李子全秘書包浩的事,就是通過姜州操作的。
楊子軒心念一動,他能和衛正風談這么久,就是為了這句話,收編衛正風在姜州的人馬,笑道,“也好啊。你說得對,班子團結最重要,我回頭跟周書記商量一下,看有沒有什么法子。”
衛正風拱手說道,“市長同志果然是以大局為重的好同志。”
楊子軒笑道,“彼此彼此。”
收編衛正風在姜州的人馬,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替換上他的人馬。
坐在車里,窗外霓虹燈撲閃,楊子軒嘴角冷笑一聲,衛正風身上,能讓他看得上,也唯有這點而已。
姜州明年必有異動,如果真從廣陵裂土出去,成為新的地級市,那姜州整個領導班子,都要升級。
廣陵成為新的暗流漩渦中心,除了廣陵經濟飛速發展外,還有一點,就是姜州潛在升級的可能。
姜州一旦整體升格為新地級市,必然需要大批相應級別的干部去填補,現在的姜州班子干部,根本不足供給那么多省管干部職位,必然要從廣陵市內抽調和提拔。
廣陵很可能要給姜州大規模的輸入干部,大批正處級干部得到提拔。
廣陵就很可能在姜州升格之后,成為“省管干部”的生產機器。
這一點,省里核心中樞的人才能看得見。
就連衛正風都認為姜州升格是沒影兒的事,所以才肯這么容易放棄姜州人馬,不然他肯定死死拽在手里,怎么可能松手呢?
就連楊子軒,如果不是明知歷史大勢,他也不會相信姜州那么輕松就在明年升格,和廣陵分離,成為新的地級市。
80年代。國內的行政規劃調整時很頻繁。但是到九十年中期之后。全國性的地改市浪潮完成之后,就基本定型,國家在行政規劃調整上,更加謹慎,避免造成新市民對地域產生“不認同感”。
楊子軒心想,如果衛正風得知真想,會不會幾天幾夜睡不著呢?
又坑了老衛一把,楊子軒本來煩惱的心情。輕松了不少。
老劉把車開到市府大院,楊子軒到辦公室直接打電話給周立昌,說起鎮河紀委的事。
沒錯,他楊子軒是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是能夠有了阻止鎮河紀委的手段和策略。
但是他不是志愿者協會的,不會無條件去做這件事,雖然阻止鎮河紀委,對他有好處,但是他要撈取更多的好處……
坑了衛正風一把,怎么也不漏掉周立昌這條大魚吧。
楊子軒做人喜歡恩怨分明。
周立昌在鎮河紀委剛調查的時候。突然終止和楊子軒合作,這一直是楊子軒心頭疙瘩。
這種中場秒退坑隊友的人。楊子軒不噴上兩下,怎么能泄火呢?
周立昌早就預料到了這個電話,事實上,他這一天就在等這個電話,想著楊子軒打過來的時候,怎么應對。
楊子軒先是和他寒暄了兩句,“又是一場大雪啊,等雪停了,就要指揮清掃積雪了。”
周立昌說道,“有勞市長了,剛聽匯報,暫時沒聽到重大傷亡。”
“這可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大幸說不上啊,現在廣陵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子軒同志應該也感受到了吧。”
“立昌同志是指?”楊子軒故作不知。
周立昌不跟他兜圈子,“鎮河紀委繼續下手,我的面子不好使啊。另外我剛收到一個消息,老衛同志要被調整了……”
楊子軒故作驚訝,“那真是讓人意想不到?是省里突然的決定嗎?”
周立昌說道,“省委慎重研究,反復醞釀過了。”心里卻冷笑,你就跟我裝吧,你不是剛和老衛同志從江陵飯店出來嗎?
他自然有自己的耳目。
楊子軒聽出了周立昌的不滿,轉口說道,“看來咱們的班子,還要調整啊。”
周立昌說道,“是啊,東邊日出西邊雨,梁溪姑蘇這兩個集資案的重災區沒見得調整多少,反而我廣陵先少了一員大將,省里的布局,看不透,看不透啊。”
楊子軒打著哈哈,他知道周立昌想從他這里套話,但是他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卻又不能暴露自己很無知,說道,“搞不好,廣陵是全省調整的一個導火線,全省一盤棋,人事調整,牽一發動全身,最后才波及梁溪姑蘇……”
楊子軒說得云山霧罩的,周立昌也確信楊子軒應該知道什么內幕,忍不住有些忌憚。
周立昌說道,“這不是咱們能夠左右的,先想想鎮河紀委怎么辦吧。”
楊子軒說道,“我早已表態,不插手了。”
周立昌笑道,“子軒同志,你也應該知道最近省里媒體大肆報道廣陵吧,這不是什么現象啊。”
楊子軒臉色一沉,看來周立昌知道他在推波助瀾了。
但是周立昌肯定猜不到他為什么推波助瀾,事情捅到省里去,廣陵出了窩案,那是廣陵整個班子,都要倒八輩子的血霉。
他不相信楊子軒非要搞這個魚死網破的招數。
周立昌說道,“要想辦法壓住這些媒體報道,不然廣陵好不容易給省里留下的這點好印象變成壞印象了。”
楊子軒說道,“那要宣傳系統那邊出面了。”
周立昌心里怒道,要是我能指揮動宣傳部,用的著跟你在這里啰嗦嗎?
周立昌心頭升起了一陣無力感,“子軒同志,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啊,把這風波平息了,咱們還得關起門討論一下好幾個重要位置的調整啊……”
楊子軒心頭咯噔一下。
周立昌開出這個籌碼,他還算滿意。
看來周立昌也和他抱了同樣的心思,在新的市委副書記沒上位之前,及早把市里的人事安排好,留下幾個無關緊要的。和新市委副書記討論。
越少的人開會。需要妥協的利益就越少。沒了衛正風。新的市委副書記又沒到任,自然就是需要妥協的,唯兩人耳。
在這一點上,楊子軒和周立昌心有靈犀了,楊子軒就這么想著,突然想到和一個男人心有靈犀,卻是有那么一點惡心。
楊子軒說道,“我同意書記您的看法。要盡快平息這場風波,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只是不知道可行不行?”
周立昌心里罵道,真是精似鬼,剛才推三阻四,顧左右而言其他,得了利益,立刻便有計謀了?
周立昌說道,“子軒同志向來智謀迭出,不妨說出來聽聽,一起參詳?”
楊子軒說道。“鎮河紀委查廣陵,必然是不安什么好心的。”也不在意周立昌這話里帶刺。這明擺是想把他推前頭,戴高帽。
周立昌同意他這個看法,市里都覺得鎮河紀委來勢洶洶,不是善茬,根本就不是客觀獨立的第三方。
周立昌抽著煙說道,“這個我也有類似的看法。知道它是一匹餓狼,但是怎么趕走這匹餓狼才是關鍵,廣陵才剛長了些肉,可不能讓它咬吃個干凈……”
楊子軒說道,“人的名,樹的影,壞就壞在人家是打著省紀委的旗號,咱們把他們驅趕走不妥,阻撓更是大忌諱。”
周立昌點了點頭,楊子軒還是有兩把刷子。
鎮河紀委是戴著省紀委的帽子過來,廣陵還真不好和它直接對著干呢。
楊子軒又說道,“不過這經貿委,終究還是廣陵的一畝三分田,自己家的田,自己知根知底啊。本來這個案子就無須那么大的陣仗的,廣陵紀委就可以查透……”便把心中所想和盤托出。
周立昌聽楊子軒說完,瞬間捻滅煙頭,本來沉重的臉色,慢慢舒展開來,笑道,“這個辦法不錯。”
楊子軒說道,“現在關鍵是要讓紀委的老武同志開動起來,這個工作,我想書記您去做,會不會更好呢?”
周立昌一愣,隨即笑道,“老武同志有幾分傲骨,子軒同志你也有幾分傲骨,同氣相投,你應該更有把握說服他。”
楊子軒搖了搖頭,這個周立昌凈會戴高帽,笑道,“我還得好好完善一下這個策略,做到萬無一失,這人員的調配工作,還是書記出面比較合適。
畢竟這涉及到全市的穩定,班子的團結穩定,書記莫要推辭了。
依我看,老武也不是什么頑固之人,還是會以大局為重的。廣陵班子有調整,我相信他也有想法,書記不妨從中了解收集他的意見和建議。”
周立昌瞪圓了眼睛,這個楊子軒,還真是滑不溜秋啊。
讓他出面給老武做思想工作,給老武許諾空頭支票。
周立昌知道推辭不得,再推辭下去,怕楊子軒又磨洋工,耽誤了驅逐鎮河紀委這條狼,只能忍痛答應。
和周立昌攀談之后,楊子軒笑了笑,看來鎮河紀委真是給周立昌不小的心理壓力,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
但是以后未必就會有這種運氣了。
而且誰知道周立昌在副書記人選上,會不會有自己想法,并且付諸實現呢?
一旦新市委專職副書記是“姓周”的,他日子就難過了。
楊子軒抱著現在撈一把的心態。
鎮河紀委由鎮河紀委書記梅清時親自帶隊,在廣陵賓館有四個大套間,帶了二十多人的隊伍,幾乎集結了鎮河紀委的精銳人力。
美其名曰是省紀委安排分配下來的任務。
梅清時四十五歲左右的年紀,面貌平常但是身材雄壯,胡子刮得很干凈,說話卻帶了些陰柔。
在廣陵調查很放得開,他不是傳統的紀委干部,他此前是鎮河組織部長,有更大的政治野心。
他將此次到廣陵,視為政治任務,而不是單純的業務工作。
下屬的匯報讓他滿意的,今晚又攻破了一個經貿系統的一個干部,目前位置經貿系統已經攻下了三個。
戰果斐然。
梅清時陰柔的聲音,很容易令人想起古時代的太監,很尖利。分貝很高。和他雄壯的身軀不相符。“繼續鞏固戰果,擴大戰果,發現主觀能動性,挖掘更多線索……”
等眾人散去,旁邊有位紀檢副書記上前,語氣擔憂,“書記,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咱們只是奉命調查常在山的問題,現在問題已經調查清楚了,為什么還要繼續……”
鎮河紀委的“政治使命”,只有梅清時一人得知,從不泄露,冷笑一聲,“你怕什么?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就算要承擔責任,也是我老梅扛著。壓不死你……”
那副書記咬了咬牙,“書記三思啊。再抓下去,我擔心廣陵那位周書記到省里去鬧啊,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把事情做絕呢,一些小蝦小魚,就由廣陵紀委自己去查好了,咱們就去挖掘再深,也沒太大好處?”
啪!杯子被重重放在桌面。
嚇得那副書記退后一步。
梅清時目光森然寒冷,“你這是在質疑我嗎?”
那副書記嚇得再次退后一步,畏懼說道,“不敢!”
梅清時語氣恢復,說道,“晾你也不敢。”又說,“這事,我心里自有分寸,不用你來提點了,你好好幫忙擴大戰果就是了。”
“是。”
房內無人,梅清時拿起電話,撥通了那個號碼,有些諂笑,“呂省長,是我,梅清時。”
“小梅啊。”
梅清時聽到這個稱呼,心頭一陣抽搐,他年紀和呂青青不相上下,還要大呂青青一點,被她如此稱呼,心里早就膩歪了。
但還是得忍,誰讓人家是省長,自己才是個勞撒子的紀委書記呢。
“情況怎么樣了……”
“繼續擴大戰果,目前又攻陷了一個。”
“戰果不錯嘛,我最見不得這種貪污腐化分子了,而且是出在我政府系統,實在讓人痛心疾首啊,如果不把這些蛀蟲徹底挖出來,小隱患會變成打大隱患,小蛀蟲變成大蛀蟲,就為時已晚了。”呂青青一副公事公辦,插手廣陵,也非要師出有名。
梅清時忙說是,又說道,“對付這種貪污腐化分子,紀委絕對不手軟。”心里感概,大家族出身的,政治覺悟就是不一樣。
呂青青打了個哈欠,“好了,我這邊有別的事情要忙了,有什么最新進展再及時通知我吧,忙過了這一段時間,省里會有一次調整,你也可以調整休養一下身體。”
梅清時聽得心瞬間火熱火熱的,此調整非彼“調整”。
“省長什么時候過來給咱們打打氣呢?”
呂青青轉念一想也好,多次給楊子軒刷了面子,總要找回一下顏面,不然他真拿副省長不當干部,以為有個省長撐腰,就萬事大吉了?幼稚!
“等這場大雪過后吧……”
一場大雪來得急又猛。
楊子軒看雪沒有停的跡象,不敢怠慢,怕釀成雪災,前世經歷過雪災,他深知雪災可怕,尤其對交通的阻塞。
楊子軒不記得這幾年有沒有重大雪災,只能防患于未然,臨時召開了救災會議。
楊子軒提議立刻啟動農村危房和城區危房調查摸底排查工作。
李艷青卻說道,“危房改造勢在必行,但是是不是太急了點,過年正是財政緊張時候,財政不寬裕,是不是延拓到年后呢?”
她的說法合情合理,廣陵財政確實十分緊張,李恩國還沒上任,就要接手一個爛攤子,廣陵今年到處大建設大修路,雖然財政收入較去年增加了多了一億多,但是依然不夠花,甚至更加的捉襟見肘。
余建中當即附和,“艷青同志說得有道理,市長是不是要再慎重一點,現在耗費大人力物力去摸底排查,進行危房改造,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了,怎么也可以推到年后財政稍微寬裕一點再來。”
楊子軒喝了口水,平靜說道,“你們不同意,還是保留意見?”言外之意,就是他心意已決。
余建中,李艷青均說保留意見。
楊子軒朗聲說道,“我希望在座各位能夠充分認識到農村危房改造摸底調查的重要性,不要掉以輕心,我會親自部署相關工作。余建中同志。你負責對全市的教育系統的危房進行摸底調查。現在是學生放假時間。也方便調查。所以重點放在,教師宿舍的摸底調查,我知道鄉村有些地方還沒翻建新教師宿舍,有些教師宿舍確實就是危房……李艷青同志你負責……”
會議之后,楊子軒感覺全市對這件事不夠重視,便讓宋靜聰安排通過市電視臺播放會議要求。
楊子軒親自到電視臺直播間,梵清麗見到楊子軒,一蹦一跳的。見到楊子軒臉色嚴肅,神色又是一斂:這個年輕市長官威是越來越烈了。
楊子軒見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樣,暗嘆以后會不會更加高處不勝寒,見直播間暫時只有兩人,便調侃說道,“怎么了,怕我了?見到我裝不認識?”
“沒……沒有啊。”梵清麗見他走過來,莫名其妙的緊張。
“我們難道就不能敞開心胸做朋友呢?”楊子軒笑道。
“當然可以……只是……”梵清麗頭一縮,說道,“我怕你像對付那個省電視臺的記者那樣……”
楊子軒苦惱說道。“難道我在省宣傳系統的名聲就這么臭?”
“不是臭,其實我也知道你有難處。他們在背后說你壞話,我也很氣憤,可能這里面有什么誤會吧。但是省里不少記者不喜歡你,這是事實。”
楊子軒心想這倒是有點不妥了,得罪這么多無冕之王,日子還真不好過。
“不過挺多記者也怕你。”
楊子軒心里釋然,我又是人民幣,肯定做不到讓人人喜歡的,不喜歡可以,怕我就行。
“最怕就是又不喜歡我,又不怕我,那就糟糕了。”楊子軒摸了摸鼻子,怕他,就不敢隨便亂報道了。
“我想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像對待那個省電視臺的記者那樣對我?”梵清麗聽說那個記者現在還躺在醫院。
楊子軒啞然失笑,這個女孩子也太單純了吧,聲音柔和道,“當然不會了,你這么漂亮,漂亮的人,總是有特權了,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
聽他說得新鮮,梵清麗撲哧一笑,這個人歪理真不少。
“那我們現在能敞開心胸做朋友了吧?”
梵清麗點了點頭,心里奇怪他怎么老是重復這句話,突然見他笑得奇怪,才想到這句話挺多歧義的,忍不住嬌嗔,“你真是壞透了,什么敞開心胸做朋友,敞開心可以,敞開……”她捂著臉,沒法說下去了,一蹦一跳的跑出去組織安排人手進行來錄像。
電視臺上,楊子軒對著鏡頭說道,“各級各部門要充分認識到危房摸底調查的重要性,具體工作中,要橫到邊,縱到底,不漏一戶,不落一人,不重一戶,為危房改造工作提供正確的一句。”
緊接著周泰桃講話,“我強調幾點,一定要提高認識,組織領導要到位,要落實責任,要檢查督促到位,在年前把摸底工作完成。”
李艷青此時正在廣陵飯店吃著飯,看到電視臺的播放,冷笑了一聲,“真是小題大作,現在市里都窮瘋了,李恩國怕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還搞這種政績形象工程。”
坐在她對面的卻是余建中說道,“他又不是第一天這樣了,他這次又在會議上搞一言堂,我看啊,總會漸漸有更多人對他不滿的。”
“不過不能小覷他,聽說衛書記要到政協了,市里要有調整啊。”李艷青說道,“衛書記那么厲害的人,也斗不過他,他還是有很多底牌的。”
余建中默默喝著茶,點了點頭,他這次能幫李艷青一起說話,不就看中這一點嗎?
衛正風也算是他曾經的靠山之一,現在倒下了,他也唏噓得緊。
他不是沒有進步之心了,市里調整也是牽一發動全身,一個副書記的調整,總會帶動其他調整吧?
雖然他和衛書記一直有些關系,但是這層關系早就斷了,他現在看中的是李艷青背后的支持力量。
“只是想分一杯羹,又不是去挑戰削弱他權威,他如果見得咱們好,那也怪不得咱們使絆子。”余建中嘆了口氣。“總要給我們一條活路啊。現在市府里。除了他的親信周泰桃那廝。連樊康同志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太霸道了。”
“可不是嗎?”
一月底,副省長呂青青專程到廣陵考察調研畜牧獸醫工作,專題聽取地震,農牧,水利,氣象,民政等部門的工作匯報。
呂青青指出。當前全省豬肉供應偏緊張的狀況還沒得到徹底解決,省政府十分關心春節期間的市場豬肉公用,廣陵要采取有效措施,保障節日期間市場豬肉平穩供應,廣陵是全省重要農業生產養殖基地,一定要做好帶頭示范作用。
楊子軒及副市長樊康,周泰桃,李艷青等陪同了考察調研工作。
呂青青隨后到江陵,江陽進行了考察,呂青青親自到江陵市場詢問豬肉供應情況。李艷青伴隨身邊給楊子軒上了好幾次眼藥,“現在全市工作重點放在危房的摸底排查上。恐怕在畜牧和豬肉供應問題上,會稍微松懈一點……”
呂青青繃緊了臉,臉色一沉,“豬肉供應問題,是省政府親自做過部署的,省長和我都做過相關批示的,在全省都作為重點工作來安排,難道廣陵就非要搞特殊嗎?”
說完,停下了腳步,對旁邊的楊子軒說道,“難道廣陵是獨立王國嗎?”
這下子,不僅僅宋靜聰,周泰桃等人,連楊子軒臉色都變了變,因為這話太重了。
“呂省長何出此言?難道搞好危房改造和保證豬肉供應工作是互相矛盾的嗎?不然吧,我覺得可以雙管齊下,都是民生工作的一部分,不存在矛盾關系。”別人怕呂青青,楊子軒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而且僅僅調查一個江陵市場就斷定廣陵保證節假日豬肉供應工作出了問題,是不是太武斷了?統計學告訴我們,單個樣本不具備典型性,不能判斷全局問題,這是一葉障目不見天下……”楊子軒侃侃而談。
“早聽聞楊市長口舌如簧,今日一見,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呂青青氣極,卻沒表露出來,這個楊子軒明知道她不可能把全市的市場都跑個遍,就如此反駁,等她事后派人去調查,這姓楊的早就做好準備了吧?
“呂省長的夸獎,我是卻之不恭,平時愛好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學好哲學,學好辯證法,辯證看問題,很重要。”楊子軒笑道。
呂青青走在前面,只留一個背影給眾人,沒人知道她臉都氣歪了。
“如此說來,你們目前大力做了很多危房改造的相關工作?”呂青青又想起了這個問題,想看看能不能從這個工作上批評一二。
“是的,有備無患嘛,市里危房不少,一旦出現大的自然災害,亡羊補牢,為時已晚。”楊子軒說道。
呂青青身邊還有個省政府副秘書長,朗聲說道,“楊市長是不是有點多慮了,據我從氣象部門獲知,今年年底并不會存在大的自然災害。這大規模進行摸底調查,還有危房居民轉移安置工作,需要耗費不少人力物力吧?我聽說一句話,叫好鋼要用在利刃上,意思就是說,要量入為出。哲學里面,也有說,要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而不是次要矛盾……”
這個秘書長,話里有話,含沙射影,差點沒把后面周泰桃的臉都氣歪了。
“秘書長話很有道理,咱們現在確實就是抓主要矛盾。”周泰桃忍著氣,笑道。
“是嗎,那氣象臺都說不會有大面積自然災害,你們干嘛還要花費這么大人力物力做危房改造,這個可以緩一緩,我相信用錢的地方還很多,未必就要急這一時。”
這話呂青青說不合適,民生工程很重要,呂青青沒有立場貶低危房改造工程,但是她的秘書長說,就沒什么忌諱了。
周泰桃笑道,“秘書長難道要來廣陵嗎?這么關心廣陵錢夠不夠用。廣陵市政府的決策,自然有它的道理吧。”
那秘書長一時語塞。
楊子軒私底下朝老周豎了個大拇指。這番反擊不錯。
“我只是擔心會不會有人通過這個危房改造工程中飽私囊,聽說廣陵經貿系統目前淪陷了好幾個干部,真是太讓人痛心了,這蛀蟲是怎么養成了,怎么胃口這么大,而且這么多蛀蟲,這么久都沒被發現,還得鎮河紀委介入調查,才拿下……不知道還有多少呢?”那秘書長繼續笑道。
楊子軒和周泰桃默不作聲,呂青青幾個人正納悶這個楊市長怎么不抬杠了?難道服軟了?
過了一會兒,眾人走到車隊邊上休息,呂青青接到電話,一聽是梅清時的,瞥了楊子軒一眼,走遠了兩步,確保不會有人聽見,才壓低聲音說道,“怎么了?不是讓你別隨便打電話給我嗎?我現在正在廣陵,正在考察調研中呢,這么多人在身邊,要是被人發現……是不是調查有什么新進展了?又擴大戰果了?真不錯啊。”
“不是的,省長……我,調查不下去了。”梅清時嘴里全是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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