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省城的卓立華這時打了個噴嚏,心里嘀咕,哪個家伙又準備坑我呢?
閑話不提,楊子軒這么急著敲定這個項目,其實也是怕姑蘇工業園區,那邊的三星半導體會先上馬,雖然和楊嗣音有過秘密協定,要把三星這個項目先壓幾個月,但是天知道她會不會因為廣陵這邊項目進展緩慢,而加快項目進程呢?
而且楊子軒知道楊嗣音還是隱隱在打壓自己的,上次還和呂家臨時聯手,通過團委機關報《南蘇青年報》臨門一腳,黑了廣陵的經濟一把,破壞了廣陵人事布局。
所以,楊子軒不得不防。
如果廣陵這個半導體項目能夠率先破圖動工,必然能夠在國內的電子工業領域,增強廣陵的影響力,成為產業園的“鎮園之寶”……
廣陵電子工業基礎不算太差,在計劃經濟時代,雖然雖然大部分工廠都是重工業為主,但是電子廠還是有些的,不過不能和金京,姑蘇,梁溪這些地方的電子工業基礎比。
梁溪的電子工業不錯,連陽晨科技都準備進入梁溪,收購梁溪國營無線廠,擴充產能。
第二天,楊子軒坐鎮值班,卻碰上了白東山。
白東山大年初一就碰到了一顆硬釘子。心情不是很愉快。但是。他不是一個把不滿寫到臉上的人,更不會把這種情緒帶到具體的工作中。
兩人是值班室碰上的。
互相頭,打招呼,拜拜年,說些喜慶的話,沒聊太多話題。
“子軒同志是昨天才從京城回來的吧?”白東山對楊子軒的真正背景還是比較多好奇。
“正是,東山同志不回家過年?”
“廣陵就是我家了,把妻兒都接過來了。”白東山笑道。
楊子軒了頭。“一家人團聚,挺好的。看來東山打算在廣陵扎根了。”
白東山一聽,楊子軒這話可是帶刺了,不是那么好接話的,笑道,“根一直都在這里呢,從來沒離開過了。”停頓了一下,覺得這話有過了,無疑是向楊子軒示威,這不是他目前的希望。
在沒完全扎根之前。他不想立刻和這個強勢的市長發生太多摩擦,一旦和楊子軒發生摩擦。處于弱勢的他,只能去尋求更多支持力量,向周立昌,向苗玉龍尋求政治幫助,這不是他白東山的希望。
不管向誰求助,就必然有成為別人手中棋子的覺悟,白東山并沒不想成為苗玉龍,周立昌手里的棋子,而是希望成為同盟。
棋子是依附關系,命運不能由自己掌控。
同盟卻是平行關系,命運可以自己掌控。
“廣陵是故鄉,生我養我,我希望它發展更好,去年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取得長足的發展,我也必將繼續貫徹這一理念,把廣陵發展更好。”白東山這話潛臺詞就是:我不會想辦法推翻市政府的政策,而是會延續和支持市政府的政策。
楊子軒就這么聽著,笑道,“東山同志有這般赤子情懷,讓我感動敬佩。”
“市長這么說,我可擔待不起。”
見這年輕人走了之后,白東山突然感覺背后脊梁涼颼颼的,伸手一模,才發現是出了一些小汗水,心里詫異,這個小年輕給自己如此大心理壓力,之前都沒覺得。
白東山到了廣陵之后,越發感覺楊子軒在各個場合,都有著隱隱超越周立昌的影響力。
市委里面,周泰桃是楊系得力干將,也是市政府里面主要執行楊子軒“戰略和意志”的人,李煥是楊子軒最親近的盟友,李煥之前在宣傳部,楊子軒也多次給他壓擔子,讓他接觸經濟工作,雖然調整到組織部之后,李煥身上卸去了經濟工作的擔子,但是卻成楊子軒一錘子釘在人事線上的大釘子。
還有武廷法這個大年初一就給他添堵的家伙,也和楊子軒有著比較淡的合作關系。
軍分區的那位常委,聽說常年都投票給楊子軒。
這樣算下來,楊子軒在常委里,就妥妥有五票了。
任何想在廣陵對楊子軒發起挑戰,都要掂量自己的實力,至少想這樣光明正大的擊敗他是,除了周立昌,基本沒有誰能做到了,就算是周立昌要戰勝他,也要花費很多心思。
現在金木林還沒入常,宣傳部長人選還沒定,周立昌如果想在常委會上挑戰楊子軒,只會敗得很慘。
所以,周立昌大部分時間,都是先通過開書記會碰頭會,在書記會上達成共識,再上常委會,就基本不會出現被楊子軒在常委會上搞突襲擺一道的情況。
這就是市委書記的強勢和好處,即便在常委會上不占優勢,也能通過書記辦公會控制常委會的風向。
白東山本來以為楊子軒是個“不饒人”的囂張主兒,來廣陵之前,他就聽到楊子軒很多傳聞,什么囂張,桀驁不馴,刺頭,這些和年輕人沖動有關的詞,都能夠貼到楊子軒身上。
但是來了廣陵之后,白東山卻發現,外界的評價完全就是誤導人的。
楊子軒根本和傳聞就是兩個樣,政治經驗老道,還是比較講策略的。
外界的傳聞,白東山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
以楊子軒這樣的個性,也不會利用自己在常委會上的優勢,和周立昌“對著干”。
挑戰班長的權威,就算是一時爽,但是后患確實無窮的。
因為這是省委絕對不能容忍。不要說楊子軒的靠山只是陳志溫。就算他的靠山是朱禮和。一樣要被擼下來。
研究過楊子軒的脾性之后,白東山甚至有后悔之前到產業園的強勢動作,他當時是抱著和楊子軒“硬碰硬”的想法,到產業園大舉,耀武揚威。
其實沒必要采取這樣強硬的策略,溫風細雨的手段,未必就不能達成目的。
世上沒有后悔藥吃。
白東山想,既然可能得罪了。就好好準備,防備楊子軒的突擊吧。
又在這時秘書進來說,昨天楊子軒在家里約談了好幾個市領導,其中包括產業園管委會主任黃之君,一群人聊了很久。
白東山臉色一肅,自己剛想著楊子軒可能突襲,沒想到已經突襲了。
“聊了什么內容,可知道嗎?”
“沒有太多消息透露出來。”
“那黃主任今天在產業園可有什么動作?”白東山翹著二郎腿,細細琢磨,不能查到三人談話內容。從黃之君的今天的行動,也能夠推測什么來。
“聽說黃主任父爸爸在家里二樓摔下來了。正趕著回家,暫時推斷不出來。”
白東山了頭,“那代我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她家的老人家,讓她先好好安排家里的事。”
父親從二樓摔下來,這是黃之君始料未及的,黃之君還在市里就接到媽媽的電話,臉上滿臉愁容,她剛放了司機的假,又不好意思立刻打斷司機和人家愛人團聚,有些急了。
楊子軒聽聞消息,便想起了她爸爸上次還跟自己談過父親的事,便多了幾分親近,親自開車過去,卻聽說摔傷還是比較嚴重的,已經送到金京的醫院去了……
開著這輛別克,到金京已經是快天黑了,才在金京人民醫院的病房找到病人。
詢問了幾聲,才知道,剛拍了照,送去檢測,看看骨折厲不厲害。
黃媽媽一個勁兒的抹淚,兩老一直相依為命,都是高級知識分子,這么多年都十分恩愛,互相扶持,老伴磕著傷著都心疼得要死。
“新年有學生送了幾盤花卉,你爸爸就喜歡搗鼓這些,搬上搬下的澆水松土,這不就一個不小心磕著摔著了嗎?”
黃之君只能在一邊安慰了。
楊子軒沒怎么說話,出去買了飯菜回來,勸說道,“伯母伯父你們應該都還沒吃飯吧,先吃飯菜吧,我隨便買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們胃口,都是淮揚菜,偏甜膩。”
黃之君一拍腦袋,光顧著和爸媽說話,卻忘記他們吃飯了問題。
黃媽媽這時候才覺得饑腸轆轆,道了聲謝,楊子軒有小煙癮發作,出去了。
黃爸爸是個樂天派,當年被打為右派,都骨氣錚錚,沒覺得什么,拿起飯菜就海吃起來,本就有餓了,吃得打呼過癮……
“怎么又是上次那個男孩子?小君啊,你跟爸媽說老實話,是不是跟他談戀愛了?他家里什么情況?”
“嗯,這孩子挺細心的,挺不錯的。”黃庭問也跟著附和說道。
“爸媽,你們怎么這樣啊,他啊,是我上司,只是順便送我過來而已。沒什么關系呢。”黃之君說這話底氣,明顯有不足了。
她都不知道楊子軒親自送她過來是幾個意思。
雖然她幾次都只想和楊子軒保持工作上的親近關系,不想和他在私人生活上有什么關聯。
但是這次意外,又讓這家伙闖入了自己的私人生活。
她在廣陵從政,基本都只建立工作關系,不建立私人關系,就連比較親近的白麗玲,她都很少帶她介入自己私人生活中,倒是她幾次猜測楊子軒和白麗玲存在一定程度上“更加親密關系“。
她十分懷疑楊子軒這次親自送她過來的動機,很可能是動機不純。
“嗯,送著送著,就熟悉了。”黃庭問雖然摔了腿,也忍不住打趣自己這個女兒。
“我還擔心你官兒做得這么大,沒人敢娶你,就算娶了你,你官兒大了,也會鬧矛盾。找比你官兒大的。不是太老了。就是已經有老婆了。謝天謝地,總算有了官兒比你大,又這么年輕帥氣的,你不好好把握,讓他溜走,我可饒不了你啊。”
“哪里有你這樣做媽媽的,老是想把女兒往別人懷里推。”
“我這不是為你好嗎?你看你,年紀一天天大了。還一心撲在工作上,官兒做得再大又怎么樣呢?家庭都沒個著落。”
黃之君是代父從政的,黃媽媽其實不怎么希望自己女兒繼續在體制內行走的。
楊子軒吸了一會兒煙,見黃之君走了過來,捻滅煙頭,聊了一會兒,才說道,“老人家年紀大了,磕傷碰傷都要好些日子才好。”
“我現在也是擔心這個。”
“要不讓你爸爸到廣陵教書好了,老是這樣和父母分居也不是個辦法。以他的水平,足以應付廣陵大學的教學內容了。”
“我就怕有人說閑話呢。”
“這事我來安排吧。你去做做伯父的思想工作。”楊子軒擺了擺手,“家庭不穩,怎么安心工作呢?”
“剛剛白東山秘書給來電,應該是知道我爸爸摔傷的事了,讓我先好好照顧老人家。”
楊子軒皺著眉頭,“也許不安什么好心呢,對白東山還是要盡早做防備。”
“我聽說這幾天他和陳家走得挺近的,應該是打算在產業園另外立一個山頭,引進另外一個資本力量來鞏固他的地位,很可能就是陳家和呂家聯手……”白東山安排人手盯著她,她當然也會安排人手盯著白東山了。
“他愛自立山頭就自立山頭好了,你先抓好這個半導體項目……”
楊子軒像是毫不擔心,不知道怎么的,黃之君也被他感染了這股自信。
過了大半夜,楊子軒出去在附近找了個酒店,各自訂了一間房,然后回到醫院,想叫黃之君和過去休息,卻聽到一陣喧嘩。
黃之君從病房小了跑了出來,楊子軒問怎么回事,她說黃庭問腳在出血。
“可以按呼叫器,讓護士過來查房了。”
“叫了,護士也來過,說她處理不了,要去找護士站那邊找一聲……”
楊子軒到病房看了一眼,發現黃庭問動脈在流血,跟著過去找護士,走到護士臺問道,“都過了快十分鐘了,醫生還沒來嗎?”
那護士有困意,說道,“醫生沒聯系上呢,要不你先回去陪陪你爸爸吧,你站在這里也解決不了什么問題。?”
黃之君有激動,俏臉漲紅,極力讓自己平靜一,不發脾氣,“我爸爸摔傷那腿,現在正在流血,我現在回去有什么用?”
楊子軒還沒說話,黃媽媽也小跑過來,拉扯著黃之君的衣服,急道了,“流了不少血,老黃說挺痛的,老黃平時也是個倔強的人,一般都不喊痛的,現在喊痛,可能真的就是很痛了,醫生怎么還來呢?剛才那護士不是說五分鐘醫生就到的嗎?現在都快過去十分鐘了,怎么還沒見人呢?”
“護士妹妹,你再催催,看看醫生什么到呢?”楊子軒大步走了上前。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知道,我只是負責傳話的,都叫你們先回去病房看看老人家了,在這催我有什么用?”那護士顯得十分不耐煩。
“都在流血,我們又不知道怎么處理,叫我們回去又有什么用呢?”黃之君也是做慣領導的人,何時受過這樣的氣,而且還事關自己爸爸性命安危,說話更是不客氣了。
“那你們就站著好了。”說完,那護士不再理會這幫人,心里罵了一句,一群傻叉。她本來正在和小姐妹們打電話,煲電話粥,這年頭固話電話費還很貴,一般人都打不起長途,小護士本來想借著上班,和幾個遠方的親戚朋友聊聊天的,卻被這幾個傻叉在這吵吵鬧鬧,心情全沒了。
黃之君和黃媽媽肺都氣炸了,人命關天,在她眼里都是小事嗎?
“你這個人怎么這樣說話呢?”黃之君真的生氣了,不過生氣起來,漂亮的樣子,一都沒變。
“我怎么說話了?我說錯了嗎?不回去就在這站著好了,有什么不對?”
楊子軒忙拉著黃之君手,不讓她沖動。眼神落在這小護士身上冷冷的。看了一下她的工牌和護士編號。拿起電話,撥通了素清的號碼,素清好像是這里的護士長,說了幾句。
“有小錢就在這里裝威風,這里是醫院,誰來都是病人,不分貴賤,少來那一套。”這小護士見到楊子軒拿出移動電話。就有怕了,這年頭擁有移動電話的,都算是小老板。
不到半分鐘,穿著白大褂,戴著護士帽的素清,就蹭蹭的走了過來。
剛才嘴硬得厲害的那護士,就有怕了,忙站起來,打招呼,請素清進去坐。
“我聽到爭吵聲了。小琳,怎么回事呢?”
“是這幫人在這吵吵鬧鬧。我沒法開展工作,非要呆著這,我讓他們回去又不回去。”小琳倒是一副委屈的模樣。
素清本來脾氣就有暴躁,“剛才有人向我打電話投訴你,說你工作不負責,態度十分惡劣,怎么回事?”
小琳沒想到楊子軒還認識這里的護士長,臉色登時煞白了,再不敢狡辯。
她想,只要不狡辯,素清也不能太過分,畢竟她沒犯太大錯,只是態度不太好而已。
楊子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冷笑一聲,“這位護士同志,看在你是女同志份上,我本來不想和你計較的,但是你剛才話太過分了。”又朝素清說道,“我剛才看見這位女同志在工作時間,用單位電話打私人電話,這算不散玩忽職守,浪費公共財產?”
一個大帽子扣下來,那小護士就臉色煞白,看楊子軒的眼睛,就像看到惡魔。
素清轉身進去護士臺,拿起電話,回撥了剛才號碼,那邊果真就是私人號碼,把私人號碼記錄了下來,對那小護士說道,“扣工資是肯定的,又沒有其他處罰,事后再做定奪,你簡直就是丟我們的臉,丟醫院的臉,敗壞醫院的形象和名聲……”
素清給黃之君和黃媽媽道歉之后,很快聯系了醫生過來。
黃媽媽看楊子軒處理事情一系列干凈利落的手法,在病房里,等醫生走了之后,才拍黃之君的手背嘆息說道,“這年頭還真是有關系才能辦事,媽媽以前不怎么贊成你從政,現在看來也不算太差,多虧了小楊,不然今天老黃可能老命都擱著這了……”
“媽,你又瞎發什么感慨呢?”黃之君嘴上這么說,其實心里還是很感激楊子軒的,就那小護士惡劣態度,等她來處理不知道什么時候,幸好楊子軒出面把他們護士長叫了過來,才把事情辦妥了。
楊子軒見黃庭問沒什么事了,才找到素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你怎么今天不放假呢?”
“我要是放假,你就沒機會利用我耍威風了。”素清有意無意的笑道,“那女人長得挺漂亮的嘛,你女朋友啊?”
楊子軒撓了撓頭,這又是一個小魔女,他真的有為蔡震源擔憂,怎么樣小魔女,也不知道他駕馭不駕馭得了。
“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了?我和她就是單純的上下屬關系。”楊子軒笑道,“我可沒拿你耍威風的意思,只是那護士的態度太惡劣了。”
“這次只是一個意外,其實我們這種服務行業,有時候,工作挺難做的,遇上難纏的不講理的病人,更是麻煩,打不行,罵不行,怎么都不行,十分難搞……”素清苦惱說道。
“醫患關系只會越來越突出,不過還是要找到一個平衡吧,讓兩者能夠平衡,你也要注意一些患者會采取什么過激行為,有些患者久病,就滋生了出很多扭曲的想法和念頭,如果在醫院又遭遇什么不公平的待遇,肯定很可能會做出過激行為,我覺得還是要和患者,要和患者家屬,經常做一下充分的溝通,避免這種過激的行為發生,也是保護你們自身的啊……”楊子軒抽著煙緩緩說道。
突然感覺到身邊,一陣安靜,心里有奇怪。
“怎么了?”楊子軒見她盯著自己,嚇得退后一步。
“你鬼叫什么?”素清直接甩了楊子軒頭一巴掌,“看你兩眼還鬼叫。”
楊子軒又好氣又好笑,這不是個好脾氣。
“只是沒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甚至咱們院長平時教育我們,都是要認真盡力服務好患者那一套,很少人會站在我們護士角度上去思考,你倒是讓我開了眼界。”
先來兩更,晚上還有!同志們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