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掃渣日常

第19章 善終(9)(二更)

尚什愣在原地,而人群已經漸漸散開,于是怔住不動的她便顯眼得多了。

好多人都在看她,他也在看她。

兩人牽著手向她走過來。

尚什卻覺得突然不認得他了。

面容一樣,氣質卻迥然不同。

道長是淡漠,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冷然清淡和心如止水。而眼前的人更多的則是冷漠,那是一種骨子里透出來的目空一切,自生天涯,他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除了他手里牽著的那個姑娘。

于是尚什心里的那桿秤漸漸斜了些,道長名為無歸,會不會和吳家堡有什么關系?或許他有一個同胞兄弟?

但是這世上,真的會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嗎?

那些藏了心思的僥幸此刻春筍一般冒出來,她甚至不知道是該期待還是逃避。直到兩人走過來,停在她面前。

莊瓊神色好奇地看著尚什,目光在尚什和身邊人之間來回徘徊,轉頭問他:“吳規,這位姑娘你認識?”

吳規看向尚什的目光冷漠,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他說:“我的一個朋友。”

莊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調笑的口吻道:“你這種性子,竟然還會有朋友?”

她轉頭又看尚什,見她始終不說話,以為這是一個和吳規一樣性子冷淡的人,忍不住笑了,“你們兩個人相處,不會是相顧無言,比誰說的話更少吧?”

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未婚夫同一個女子有牽連,是全然信任的模樣,眼里溢滿的調侃和興趣。

吳規輕輕摸了摸莊瓊的頭發,道:“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問問這位姑娘就知道啦。”莊瓊歪著頭沖吳規莞爾一笑,對尚什又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可是和吳規在秋陽山上認識的。”

據外人所知,這么些年吳規一直待在秋陽山,能被他稱為朋友的人,自然而然會讓人想到這位朋友也出身秋陽山,再不濟也是和秋陽真人有些許說得上話的關系。

吳規沒說話,尚什則一直看著吳規。

眾人漸漸沉默下來,顯然都意識到了吳規和尚什之間詭異的氣氛。

很快人群里就有人認出了尚什,自然也有看到這個吳規的相貌而想起譚陽觀無歸道長的人,本來就心頭疑惑,此刻看到這種情況更是被徹底挑起了好奇心。

莊乾元見這情況不對勁,心里也生出幾分怒意——就算真的是朋友,也不能這么拎不清,在別人的喜宴上鬧事吧?

他臉上原本柔和的笑意淡去,走到尚什和吳規之間,問了一句:“怎么回事?”

他也不問尚什的身份,干脆理都不理,只眼睛盯著面無表情的無歸,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釋。

吳規的視線越過莊乾元,微瞇起眸子又看了一眼依舊還在看他的尚什,半晌道:“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只是許久未見,想必還未回過神來吧。”

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莊乾元之間的關系太過熟悉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吳規對莊乾元講話既沒用什么敬語,也沒有謙稱,倒是莊乾元也沒在意,終于回頭復雜地看了一眼尚什,嘆了口氣,“處理好了。”

說罷,也便沒多管,帶著聶含云走了,反倒是溫順跟在莊乾元身邊的聶含云側身經過尚什身邊時深深地看她一眼。

尚什似是被聶含云臨走時的那一眼驚醒,又注意到喜宴上的人看過來或曖昧或遐思或深沉的眼神以及隱隱約約能聽清楚一些話的竊竊私語,咬了咬舌尖,扯出一個笑,“許久未見,是我小題大做了,無歸。”道長......

她不確定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隱情,但她唯一能確定的是,面前的白衣男子看向她的眼神是冰冷卻并不陌生的。

他認識她。

他排斥她。

所以,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無歸?

她直覺認為他是。

但她希望他不是。

尚什轉身便走,最后卻挑了個鄰近的桌子坐下來,這種態度不像糾纏,又不似逃避,讓旁邊想看熱鬧的人皺了皺眉。

不遠處的兩人似乎也并沒有再多注意她,然而莊瓊就算再遲鈍,此刻也應該注意到了自家未婚夫和別的女人似乎有那么一點不正常。

面對喜宴上眾多賓客的目光有意無意在幾人之間來回的掃,莊瓊卻沒有作出什么無禮或者出格的事,先招呼大家吃好喝好,而后挽上吳規的胳膊,輕聲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見吳規沒回答,又調笑的口吻道:“怎么,你不會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了吧?”

“放心。”吳規輕輕覆上自己胳膊上的手,安撫莊瓊道,“我只對你一個人好。”

莊瓊聞言一笑,“好了,我信你便是。”

兩人言笑晏晏,一副感情深厚的模樣羨煞旁人,離著近的桌上的人忙道恭喜,說相信過不了多久怕是武林盟會再迎來一件大喜事。

莊瓊聽見這話笑得越發溫婉,還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反倒更顯出她的清秀美好,總忍不住往吳規身邊靠近了些。

也便有了更多的人笑贊莊瓊和吳規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想來不久便能早就一段琴瑟和鳴的佳話。

尚什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在席上聽得清楚。

所有人都說他們天生一對,其實尚什遠遠看著也覺得他們般配極了。

但如果那人真的是無歸的話,她又算是什么?

最后一天的喜宴一直擺到了傍晚太陽落下,撤席的時候,莊乾元再次出現說若是還未來得及離開的朋友可以在武林盟歇上一天,醒醒酒明日再走,又收獲一堆贊譽和感謝。

酒的后勁有些大,但尚什本來就沒醉,再加上夜里冷風一吹,醉意又散去幾分,尚什便越來越清醒。

清醒的人最荒唐。

她竟然遇到了吳規。

天知道是偶然還是刻意,但她也不管是不是他的刻意安排。

她正想見他,他便來了,管他將要和她說些什么。

“是無歸,還是吳歸?”她問他。

他竟然聽懂了,“吳家堡之姓,逾規越矩的規。”

他話里有話,尚什反倒更相信他便是她的道長了。

沒辦法,他此刻說話的語氣,是在是像極了他們初見時他那一句話——無言的無,無所依歸的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