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洛長風沒有要回話的意思,皇帝也不覺失落,他一個人喜滋滋地拿出點心,一盤接著一盤擺在洛長風面前,全是她愛吃的。“吃吧。”皇帝將點心推到洛長風面前,慵懶托起下巴,半闔著眸看她。洛長風垂眸看著桌面,皇帝一直看她,看得她有點兒心煩意亂,也壓根不想吃糕點。可皇帝霸道慣了,“你怎么不吃呢?”這是他特意親自為洛長風準備的,現在還溫著呢。皇帝這是關心則亂,也是急著表現自己,忘了這個點兒也就剛用過午膳過了才不過一個多時辰,正常人哪會在這個時候吃東西。皇帝的目光灼灼,像是一把火燒在洛長風身上,她實在是有點兒受不了了,搖搖頭,“我不餓。”“怎么會不餓,你以前這個點兒都要用些……”皇帝的聲音戛然而止,終于意識到那些前世的記憶只有他一個人守著了,別人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灼灼目光漸漸黯淡下去,皇帝低下頭,不愿讓洛長風看見這樣的自己。前世那個受人制約,落魄無能的他早就成為過去了,他現在有能力保護好她,也只想給她看見明媚鮮活的自己。“是朕想錯了,不想吃便不吃。”皇帝笑笑,又變戲法似的找出兩本兵書,在洛長風面前晃晃,邀功似的口吻,“朕從宮里帶出來的,要不要看看?”洛長風眼睛一亮,“要!”伸手想去接,皇帝玩性大發,微微抬高了手臂,微微瞇眼,老狐貍似的笑,“想要就先回答朕一個問題。”洛長風眼睛跟著皇帝手中的兵書四處晃,想也不想道:“什么問題?”“那日你見我為何要哭?”洛長風愣住了,為何會哭?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看到他就覺得心里難受,難受的要死,于是就哭了。很多事情就是這么莫名其妙,哪有這么多為什么。可她一抬眼看見皇帝那種專注的目光,忍不住又想逗逗他。“大抵是因為你長得不好看吧。”皇帝臉瞬間就黑了。他當然知道這話是玩笑話,這一世的他正直壯年,又豐神俊朗,尋常女子哪個進了宮不被他這張臉迷的三迷五道,難不成還獨獨不受她待見?但這話從洛長風嘴里說出來,皇帝心里就是忍不住有疙瘩,他太在乎自己在她心里的看法了,在乎到要時時刻刻關注著,但凡她覺得自己有一點兒不好,他都要改。他前世負了她,重活一次,他想要拼盡一切去愛她。可他又不想對洛長風發火,所有的哭和淚都往自己心里咽,語氣中不覺帶了點兒委屈,“真的嗎?你當真是這樣以為的?”他其實也害怕洛長風是對他的年紀頗有微詞。畢竟他們之間差了將近二十個年歲,他的皇子和公主有的都比她要大了。若是別的地方她不滿意他都能改,唯獨年紀這方面他是真的無能為力。洛長風看皇帝這個模樣,心里也有點兒不忍,她純粹是小孩子心性,再加上她又不怕他,甚至對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想靠近又想疏離的矛盾感,忍不住就和他開了個玩笑,卻沒想讓他反應這么大。看來皇帝的玩笑真心不能開,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洛長風出言安慰皇帝:“我只是開玩笑的,畢竟你也算……長輩的,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只是話沒說完,洛長風發現皇帝臉色更差了,洛長風聲音漸低,最后干脆閉嘴了。皇帝是真的被洛長風口中“長輩”一詞給刺激到了。長輩……長輩。皇帝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要碎了,“你在意年紀?”這話問得太直白,皇帝問出口之后還有些后悔,小姑娘現在還太小了,他不想嚇到她。他有些心慌,但忍不住又期待地等著洛長風的回答,撞進一雙懵懂卻清澈的眸子里,“什么意思?”皇帝心里松了一口氣,隱隱又有些失望,把兵書遞給洛長風,想摸她的頭,忍住了,改為敲敲桌子,“沒什么意思,看你的書吧。”只要真心和努力,每個人的人生中關乎生命而至關重要的大事總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水到渠成,也因此發生得極為緩慢。他有耐心等待,就像等待一場秋雨,等待一次花開,等待天光漸曉,和與她相知相伴再無遺憾的未來。馬車暢通無阻地進了宮門,皇帝心情也漸漸明朗起來,左右不過一個等字罷了,等她長大,也等她再次愛上他。皇帝自我調節能力很強,反正千萬年都等過來了,難不成最后還能載在這短短的幾年里?當初忘川河底,最絕望痛苦的時候,覺得就連再見她一面都是妄想,現在已經有機會重新愛她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人吶,就是不能太貪心,貪心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皇帝不行,他還要和洛長風長長久久,就不能貪心,那是自己作死。馬車直奔聽風殿,那是他特意為她準備的宮殿,是后宮離他的無極殿最近的地方,清凈,風景也好。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他照著她的喜好親手布置的。其他的皇子公主的伴讀他也找了地方安置,但大都是三三兩兩住在一起,當然也有幾個家事好的被他特意挑出來安排了單獨的住處,也不必擔心到時候他家小姑娘會被人說三道四。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皇帝迫不及待接她進攻,開始期待兩人以后共處的日子。只可惜半路出了攔路虎,是文慧妍。此時的文慧妍還不是前世那個寵冠后宮的文貴妃。皇帝大權在握,丞相府只有俯首稱臣的份,自然也不會受其控制愛寵后宮的妃子。文慧妍這時候也不過是和普普通通的妃子罷了。但后宮中沒有皇后和貴妃,皇帝也沒有寵妃,文慧妍又有丞相府撐腰,也勉強算得上是后宮中第一人。她素來隨心所欲慣了,除了在皇帝面前裝著一副溫柔如水善解人意的模樣,在別處從來都不是能讓路的人。看見疾馳而來的馬車,也不讓,只看見馬車旁邊的大內總管向川之后起了好奇心,擺擺手非得讓馬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