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新開的小茶館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有青青(五)

從那幾乎不見天日的山洞走出來,顧青青只帶著小小一個包袱,里面只有一套還未干的換洗衣服。

可即使是這一套,還沒等顧青青走進前院就被來帶她離開的管事嬤嬤拿去丟了。

因為上面的交代,顧青青被安排進一個小院子里的一個單間,這比部分來這里的一些小姑娘好上許多。

可就是這個被一部分人羨慕的對象,一個小小的人,此時卻這般呆坐在床頭,靜靜的發呆……

至此,顧青青又有了新的身份——城主府培養的對象。

對于不用再過原先那般驚心動魄的日子,而是成了許多人艷羨的美差,顧青青卻沒有覺得有多少不同,但當她得知這份美差是成為城主府培養的對象,可以學習琴棋書畫的時候,顧青青的眼神還是發生了變化,只不過沒有人在意她,也就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點。

顧青青第二天便開始學習這些技藝。

其實和她一樣學習這些的還有二十幾個小姑娘。

她那異常優秀的成果也讓嚴苛的教習滿意,卻被越來越多的人嫉妒,同時被孤立,就這般一個人,救那般還是一個人。

轉眼,匆匆兩年就這般過去,顧青青每天過著同樣的生活,彈琴,練舞,作畫,寫字,若是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她是城主府的一位小姐。

但只有顧青青自己知道,她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賣了身的奴隸罷了,如此這般也是為以后為城主府做事而做準備。

九歲的青青第一次見到少城主祁生的時候是在一個秋天的下午。

那天下午,已是秋末,初冬時節,院子里的黃葉也落了滿地。

屋后的樹下,有兩三個小丫鬟在清掃,遠處依稀可見有幾個做著其他活計的丫鬟在走動,可這邊的庭院的回廊里卻只有顧青青一人,懷里還抱著一把琴。

因為前些日子教習教授了一手有些特殊技巧的曲子,而一向學得很快的顧青青這次卻沒有之前那般,而是在運用技巧的地方頻頻出錯,所以,顧青青便尋思來這里繼續練習,想要學會這個技巧。

可已經將近寒冬的天氣冷得有些過分,即使穿了幾件冬衣也難以抵擋不停吹來的北風,而且今早還下了一場雨,空氣也更加濕冷。

顧青青抱著琴站在回廊里,有些遲疑。

但她還是選擇上前。

穿過花草掩映的小徑,再走上幾節臺階,然后上了琴臺。

取出袖口塞著的手帕將琴臺上有些濕的地方搽干凈,之后才將懷里抱著的琴輕輕地下。

顧青青中正坐于琴凳,正對四五徽間,口里呼出一口氣,再將自己的手距離古琴的邊緣二拳的距離,這才開始彈奏。

那悠揚的琴聲隨著顧青青指尖的流轉躍然而出,飄在周圍,盤旋上空,流出院子。

另一邊,與西院一墻之隔的東院的回廊里。

今日練武有些乏力的蕭祁生走在院子的另一邊,面上顯得有些郁色,想著以后再找時間要將今天落下的那部分練習給補回來。

這時,一陣悠揚的琴聲從不遠處

蕭祁生猜測是有人在西院的琴臺那邊彈琴。

當然見過世面的蕭祁生并沒有被這并不是十分優秀的琴音迷惑,而是繼續往前走。

可誰能想到,突然之間,那邊的琴盤亂了,而且還是那種無力控制的慌亂。

蕭祁生聽著那邊手忙腳亂卻依舊堅持不停的琴音輕笑出聲。

“呵,就這樣了還堅持?哎。”隨即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正想著,那邊的琴音停了下來。

當蕭祁生以為是那彈琴的人自知羞愧便停了下來。

沒再想那邊的琴聲,蕭祁生抬起腳,準備往前走。

可是,那邊又響起同樣旋律的琴聲,而且很顯然,這琴聲是從剛才的開口重新開始的。

蕭祁生那剛剛抬起還未邁出的腳便被主人強制收回,放回原位。

這一次,蕭祁生瞇起眼睛,靜靜的、認真的聽起隔院那人彈琴,這一次那個人是否能彈好那一段呢?

沒出意外,等輕聲到了如同先前那處開始轉變的地方的時候,一堆刺耳的雜音依舊跑了出來,使得蕭祁生嘆了一口氣,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哎,看來是我想多了,也不能對那人抱有太大的期望。”蕭祁生自嘲道。

不管蕭祁生如何想,等那琴聲完成一段,卻又從開頭開始了。

而就是這種看上去有些笨的行為著實吸引了蕭祁生。

倒是個能堅持的人!但你還能堅持多久呢?”

他倒是要看看那彈琴的人究竟還要彈多久?多少遍?而今天可否將那出錯的地方彈好?

就這般,蕭祁生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靜靜地聽著那邊的琴聲……

也不知時間過去多久,那邊的人始終沒有彈好那端轉折,只不過沒有之前那般刺耳罷了。

蕭祁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有些好笑,覺得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聽了將近一下午的琴聲,而且那還不是特別好的琴聲,甚至連自己的腳都凍僵了也沒離開,看來他同樣是個能堅持的人啊!

當那熟悉到蕭祁生都能彈上一段的琴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蕭祁生終于起身。

他沒有離開,而是往一處連接東西院的小門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能讓他一直聽下去的彈琴人究竟是誰!

走完回廊,那處藏在樹木角落的門洞便呈現在蕭祁生的眼前。

沒有猶豫,蕭祁生直接走了進去。

可穿過門洞,不了解西院格局的蕭祁生卻不知道該怎么過去,唯一的指印便是那還未停歇的琴聲。

或許真的是緣分注定,那錯綜復雜的庭院小路沒能攔住蕭祁生的腳步,讓他見到了那個他期待見到的人。

琴聲變得更加清晰,或許在那一堵墻后便是那個人。

就這般,走出圍墻,透過幾片開得正盛的叢菊,蕭祁生見到了一個裹得很是厚實的半大姑娘獨自坐在琴臺上,手里還在撥動琴弦。

許是風還在時不時吹著,她周邊的菊花隨著風輕輕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