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個時候,白芍才時不時將頭稍稍抬起,查看周圍的情況。小心的打量后,白芍大致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子。
這是一處有些黑的角落,周邊沒有窗戶,也沒有門,而且,她還發現下面的凳子好像也是壞的。
然,白芍不敢吭聲。
“安靜!”
“今天,我們來學習荷花如何……”
臺上,那位繡娘有條不紊的教授今日的課程,白芍見前面那些姑娘紛紛跟著繡娘所講的步驟開始嘗試繡荷花,白芍看著自己面前的繡架,不敢輕易嘗試。
她又看了看旁邊擺放的各色繡線,心里蠢蠢欲動,卻怕自己繡壞了,糟蹋了這質量上乘的繡布和繡線。
索性便仔細去看臺上繡娘是如何繪制圖樣,然后是從何處開始繡制的。
白芍看的癡迷,她以前斷然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之前那些繡樣都是自己見了花草就將其記載腦海里,然后直接繡制的,從來不會事先繪制圖樣,而且她也從來不知刺繡還要講究先后順序。
看了許久,白芍便顫巍巍的拿起一旁的針線,開始下針。
不知何時,白芍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人,便是那本在臺上的繡娘。
她見繡娘正看向自己的繡品,頓時不敢動作。
下一刻,一道嚴厲的聲音傳來。
“你這繡的是什么東西!”
“我教的那般詳細,你怎么就學不會?笨死了!”
最后,那繡娘看也不看她,直接叫她出去。
“出去站著,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緊接著,白芍就聽到前面傳來嬉笑的聲音。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燒灼,更是不敢見人,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到她站在門外,背靠墻壁的時候,她還能聽到里面出來陣陣私語,而那些話里談論的便是她。
她想哭泣,可手掌心的刺痛感深深壓制住想哭的欲望。
她抬起頭,望向檐外的天空,這樣,淚水只會在眼眶里打轉,不會流下。
因為她是新來的繡娘,比這一批小姑娘來晚了一年的時間,所以一開始的時候,不僅在速度或是繡工上,都比別的姑娘差了一大截,而她也因此多次遭到教習繡娘的指責。
有的嫌棄她年紀大了些,有的嫌棄她的十指粗糙,有的則嫌棄她儀態粗鄙,而將她帶進樓里的蓉姨也對她的現狀時不時搖頭。
對于這些白芍只能默默的記下,她還記得之前將她帶來的牙婆子說的話,她是被人買下的,沒有選擇,只能照他人所說做事……
一段時間后,白芍了解到幾件事情。
第一件事:
便是目前教習刺繡的有三位繡娘,一位便是第一天所見的劉繡娘,主要教授刺繡常見的圖樣,第二位是一位長相富態的繡娘,稱呼黃繡娘,教授配色,剩下一位較年輕的則教授剪裁。
第二件事:
白芍發現,在這里學習刺繡的姑娘的名字都和花名有關,像是那位最受人追捧、始終穿著華麗衣裳的牡丹,像是那長相嬌艷的芙蓉,像是那乖巧聽話的月季……
第三件事:
白芍聽一位丫鬟說,繡樓并沒有禁止這些繡娘們做些私活,所以當白芍聽說了這件事情,她覺得自己可以像以往那般,繡些手帕拿出去換錢,這樣就能將錢寄回去給妹妹。
而經過一番接觸,其他姑娘基本都知道白芍是蓉姨從一個小山村買進來的丫頭,和她們這些從城鎮里挑選出來的姑娘是不一樣的。
其中有些稍有身份的姑娘更是看不上白芍的身份,覺得自己和她呆在一起學習刺繡掉身份,便上報,想要趕她走。
然蓉姨可是早早看好白芍,雖然知道那些小丫頭在鬧騰什么,也不去理會,只是嚴明她們不要做出這等事情。
得了蓉姨的回復,那些姑娘定是不滿意,既然趕不走這個身份卑微的人,那么她們就不會和這人有什么接觸,反正她們也不吃虧,就是合適心情不好了還能找個出氣的人。
白芍即使再笨,也慢慢看出這些姑娘對她的態度,但她也自覺自己比不上這些人,地位矮一截,便是面對那些姑娘的羞辱也不敢還手,始終默默無聞。
雖然繡樓里的課業不算輕松,但也有給她們這些姑娘休息的時間。
每到這個時候,其他的姑娘都會三兩成群,然后一起玩樂,然而她在這里還是沒有交到朋友,所以只能一個人待著。
無事可做,白芍就獨自去繡樓練習刺繡。
她知道自己和其他人各方面的差距,所以她能做的唯有下苦功夫,一有時間就拿著針線練習刺繡。
那些姑娘瞧見了,都冷嘲熱諷,而那些繡娘見了,也沒有多言。
唯一讓白芍覺得高興的就是自己的繡工越來越好,所以她繡制的繡帕也越來越精美,所以能換來更多的錢。
有了這些錢,白芍每隔一段時間就拜托村里的人將這些錢帶回去給自己的妹妹。
每當這時候,白芍就格外激動,想著妹妹有了這些錢就能吃飽穿暖,少受些罪。
同時,白芍的進步也被眾位教習的繡娘看在眼里,雖然她們看出這個丫頭的天賦,但對她的態度并沒有多好。
時間一日日過去,一年后,她們又多了一門課程要學習。
而這位教授新課的不是別人,而是繡樓里的管事,蓉姨,她教授針法。
蓉姨教授的不是平常那些已經教過的針法,而是天繡閣獨創的針法,名曰天繡,而繡樓的名稱便是以此得名。
初次接觸到這種奇特針法的白芍就瞬間產生了一種敬畏之情。
有別于其他的針法,這種針法看似沒有針法,試著內藏玄機,在蓉姨的演示下,這種針法不僅能統領其他刺繡的針法,而且用此法繡出的圖樣呈現出一種縹緲之境,猶如天上之物。
白芍看的眼花繚亂,而其他的姑娘也差不到哪去,畢竟她們可都是為此而來。
也不知過去了幾個時辰,臺下的姑娘們看的意猶未盡,臺上的蓉姨才喘著氣停下手里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