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辦婚宴的廚子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皮膚紅黑,手臂粗壯,見此,湯六好奇的跟著這人轉悠。
東西是湯老爹早就準備好的,而廚子只用做菜。
可饒是如此,湯六見廚子也將一堆堆食材倒騰來倒騰去,其中各種手法也讓他看得眼花繚亂。
什么黃瓜切成極細的絲狀,什么冬瓜切成透明的薄片……
而之后將食材準備妥當后,又是各種的烹飪手法。
瞧見那大火猛炒的動作,又瞧見那行云流水的顛勺,等等,諸如此類的操作讓湯六看的眼花繚亂。
在湯六打量廚子的時候,那廚子也瞅見了這個一直站在旁邊盯著自己看的小子。
然老廚子在忙著燒菜的功夫可沒功夫和旁人閑聊,便只管自己手頭上的事情。
而湯六也沒在意廚子不理會自己,他的心都撲在廚子的手上活上了。
忙忙碌碌的大半天,廚子終于有了喘氣的時間。
廚子喝著有人端來的茶水,瞥了一眼一直站著的湯六,“小子,我看你都瞅了老半天了,可有看出什么?”
“我,我……”
廚子又問:“你可是喜歡這做菜啊?”
“嗯,喜歡。”湯六喏喏的回道。
廚子放下大碗,一拍大腿,說道:“我就說你小子老是盯著我看,我就知道你對這感興趣!”
“可會做菜?”廚子又問。
“會做。”
“哦,這樣啊,那……”
就在湯六心里猜想些什么的時候,廚子又灌了幾大口茶水,說道:“可惜,我不收徒弟。”
湯六低下頭,他的手背在身后,狠狠的握成拳頭。
“不過,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
不待湯六反應過來,廚子說著,伸長手臂將湯六一把揪過來,然后帶著他走出院子,走到主路上。
“看到這條路了嗎?”湯六不解廚子為何這么問自己,他看了看這條通向遠方的路,點點頭,“看到了。”
廚子接著說道:“這條路通往山下。”
湯六聽著。
“而山下就有城鎮,城鎮里有大大小小的食肆,他們會招學徒,你要是想學,就下山去!”
湯六心里猛然一顫。
見他沉默不語,廚子放開他,說道:“怎么?舍不得家里?”
湯六沒啥表示,只是杵在原地。
見狀,廚子啥話都沒說,喃喃搖頭,轉身朝原先的地方回去。
而留在原地的湯六忍不住望向那看不到頭的路,那里是山下。
婚宴熱熱鬧鬧的進行完,湯家就恢復到往日的平靜。
只不過,湯家終于有了女人。
湯老大雖然成親了,但不愿意離家太遠,便挨著湯家在旁便先建了兩間屋子,也算得上還住在一起。
而后,湯二也和他大哥一樣,也選擇在家旁邊建造新屋。
于是,湯家一下子多了兩個女人。
就在湯家的生活越來越滋潤的時候,只可惜,沒到半年的功夫,湯老爹就病倒了,而且病情驟然加重,便是兩三個月的功夫,人就不行了。
那天。
湯老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便將湯家幾個人都叫來,之后又交代了一圈,最后才看向湯六。
這個孩子活下來不容易,之后更是越活越壯實,著實讓湯老爹欣慰,加上他又是最小的孩子,湯老爹難免更加寵溺。
“小六啊。”湯老爹輕喚一聲。
“爹,我在!”湯六趕忙走過來,走到湯老爹的床前。
“小六啊,你走吧!”
房間里,湯大輕吼道:“爹,你在說什么糊話啊!”他不明白父親怎么會說出這種話。
湯老爹想要抬起手臂,卻無奈已經沒了力氣,只能對著湯大眨眨眼睛。
旁邊的湯五見狀,拉了一把湯大,“大哥!”但他同樣不理解父親的決定。
湯大難過的別開頭。
“爹知道,你想下山。”湯老爹繼續說道。
湯六抿緊嘴唇,低下頭。
“你也大了,該為自己考慮,咳咳!”
湯六趕忙說道:“爹,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湯老爹反駁道:“不,我要是再不說,以后恐怕就沒機會說了。”
幾個人聽了,閉緊的嘴唇都開始猛烈的顫抖,甚至都有人忍不住流眼淚。
“你不像你幾個哥哥,你該出去走走,做自己真的要做的事,爹啊,都知道!”
“爹也不是要你不回來了,是想讓你趁還年輕的時候,還有機會的時候,學些喜歡的本事啊!”
湯老爹這些話讓在場的幾個兒子都安靜下來,靜下心來想想,湯六確實更喜歡做菜,而不是和他們一樣當個莊稼人。
湯二眼尖,見湯老爹一直盯著他,要他的回答,便第一個勸道:“小弟,你趕快答應爹啊!”
湯五也跟著說道:“是啊,小弟,你別因為要離開,而哭鼻子啊!”
就連剛才還氣不過父親的決定的湯大也跟著一起勸道:“小弟,家里都會好好的,你想去就去吧!也算了了爹的愿,也能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父親,幾個哥哥們都一起勸湯六沒有人反對,而這也越發讓湯六心里難受,為何自己可以這樣受到大家的關心……
終于,在湯老爹的注視下,湯六含淚答應了,他點點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湯老爹艱難的笑了,雖然看不到這個孩子光輝的未來,但能走到這一步,他已經很欣慰了。
沒過多久,湯老爹便辭世了,走的沒有多少遺憾。
按照父親的期望,湯六沒有在家里待很久,在守孝完后,湯六告別幾個哥哥和兩位嫂子,離開家,去往山下。
湯六基本沒下過山,小時候因為身體弱,家人不放心,等到后來大了,身體好了許多,便也只有在過年前夕跟著下山,所以下山的數目都能用手指頭數清。
湯六不知道該去哪里尋找機會,但他記得當初那個鄉間廚子的話,說山下的食肆會招學徒。
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湯六就一戶挨著一戶,看到食肆就去問他們要不要學徒。
然而,下山后,城鎮就給了湯六第一個打擊。
他算是個野路子,只算得上做過飯的人,而城里人所說的基礎,他壓根就沒聽說過,所以一次接著一次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