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娘一個轉身便捂住了他的嘴,她眼里盛著盈盈淚光還帶著憤恨,一張殷桃小嘴已被自己咬的殷紅如血,岳三郎一眼癡了,只聽得她也癡癡的道:“你個沒良心的,你遭了天譴,我與儀姐兒還有肚子里的這個該當如何?你是要我們娘仨都活不了么?”
岳三郎一把摟住了茶娘,他渾身一抖,為著小心,他已些許日子沒有碰過茶娘了,這會子突然起了意念便是很難控得住。夫妻六載,雖隔了個大肚子,茶娘依然感覺到了岳三郎突然的變化,她由羞憤立即轉了羞紅,一把推開了岳三郎,又捶了捶他的胳膊,扭頭眼里又是羞又是怯的低聲道:“你自己歇著吧,我出去找阿娘!”
茶娘轉身便要走,岳三郎突然從后面又抱住了她,嚇得茶娘一聲低呼差點兒出口,還好岳三郎伸手的動作快捂住了茶娘的嘴。
茶娘被嚇得臉色一白卻又一紅,她曉得他是忍不住了。
“茶娘,我們小心些……阿娘定曉得管住儀姐兒……”
“你胡說什么?你快放開,三郎!三郎,為著肚子里這個也不該……三郎,我曉得你的辛苦……”
岳三郎突然就像是歇了菜公雞,他垂下了頭,只埋在茶娘的脖子里悶聲道:“茶娘,我從不想別的女人,我只想你。你要曉得,我是為你守著的!”
茶娘這才抿著嘴由心底的笑了出來,岳三郎勤懇上工,每日出得早歸的晚,他更不愛沾花惹草,身上幾乎沒有閑錢,有了都會給儀姐兒買了東西,又或給她換個帕子、絹花、木簪子,他曉得疼人的,更曉得忠貞。
“我曉得,相公。你再忍得幾月……等哥兒落了地……可好?”
岳三郎自也不想傷著了哥兒更不想傷了茶娘便只好放了手,自己先大步的跨出去了,茶娘反而不敢再出去,她來到外間站在窗邊,看到岳三郎拉了一桶水對著頭就沖了下去,她嚇得一聲低呼卻又立即掩了嘴,躲在廚房里帶著兩個孫女的梁氏聽見聲響也躲在窗后看見了這一幕,她‘哧哧’的笑著,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第二日,儀姐兒和蓮姐兒還有小虎子都在習驚鴻的屋里玩耍,習驚鴻已能自己坐起靠在床頭,儀姐兒每日都愛往這屋里走兩圈,兩個丫頭要么自己玩耍,要么就是儀姐兒自個兒掛在習驚鴻的床邊說個不停。
今兒個,三個小娃娃坐在地上竟吹噓起自己的阿爹來。
小虎子本不好和儀姐兒這等小娃娃一起玩耍,但自從蓮姐兒來了這里,他每日逗留的時日也長了起來,到了后來竟然還和儀姐兒蓮姐兒玩抓子,今兒個還開始吹牛。
他說起他那在員外家當幫傭的阿爹便滿滿的都是自豪和炫耀,仿佛能進員外家便已經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了,更別提他是二門外的管事,簡直就像做了官似的。
蓮姐兒聽得一愣一愣的,雖何大郎也愛給她講些外面自個兒見過的世面,但到底何大郎也只是個石匠,他所見過的又哪里能和一個員外家的二門管事相比。
只有儀姐兒聽得心不在焉的,許是她人小對那些個‘世面’還沒個概念,但蓮姐兒卻是懂得,她忍不住的拉著虎哥兒問個不停,“你可去過那里?他們家真的有整個桃子村大?還有那些個亭子湖泊?湖泊里真的開滿了荷花?我還未見過荷花呢。住在里面的人真的個個兒都穿金縷玉衣?”
虎哥兒的臉莫名的一紅,他已有八歲,懵懵懂懂的也懂些事了,更何況他這兩日眼神亂瞟,習驚鴻卻是看得最清楚的。
習驚鴻眼神一黯,盯著虎哥兒輕咳了一聲,虎哥兒恍若夢中驚醒般抬頭看了眼習驚鴻,這一眼卻嚇得他渾身一抖,臉色煞白。
沒來由的,他總有些怕這個明明每日都跑三遍服侍卻總是一聲都不和自己吭的人。所以,以往他都是幫了就趕緊溜了,仿若潛意識里小虎子便有些怕了他,也是這兩日……他想同儀姐兒的表姐多待一會兒,可是那個人似乎很愛瞪他,虎哥兒一舉一動都不敢亂了,偏剛剛膨脹自大的吹過了頭,于是又呆了一瞬。
習驚鴻死死的盯著虎哥兒,卻又在儀姐兒張著一雙迷茫的眼睛轉過來時鋒利一轉,眼里的鋒芒頓時統統消失不見,只有平淡如春風的平和了。
虎哥兒趕緊揉了揉眼睛,他覺得自己或許是出現錯覺了,明明才覺得他像個阿爹形容過的狼一般可怖,怎的瞬間那個意識便又沒了?
儀姐兒突然又將頭轉向了蓮姐兒,虎哥兒還在疑惑的看著習驚鴻,一轉眼習驚鴻的眼里再次冒出了油亮亮的綠光,死死的盯著虎哥兒,仿佛一張口就能吞了他!
虎哥兒一個激靈差點兒尿了褲子,他麻利的從地上爬起,哆哆嗦嗦的就向門口摸去,“我……我先家去了!”
虎哥兒跑了,幾天都沒再來儀姐兒家,后來茶娘還念叨,“這小虎子可是覺著兩個銅板少了?”
所幸的是,習驚鴻復原快的有些驚人,他的上半身已經能動彈自如,雙腿雖還不能走,但也能站在地上站一站了,生活自理自持一些也是沒得問題。
虎哥兒跑了,儀姐兒滿臉疑惑的盯著他的背影,歪頭問蓮姐兒,“姐姐,他?”
蓮姐兒也皺著眉搖頭,她正感興趣,哪里曉得虎哥兒是被習驚鴻如狼般的眼神給嚇走的。習驚鴻還在心里嘆,這虎哥兒也太經不得嚇了,頂不上往日那些個被自己嚇過的人半分,那往日他所用的可不只是一個眼神,那些手段……現在想來,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嘆的是昨日紈绔,今日落魄。
“不過,我覺著他說的都是真的。不知阿奶是否見過那些……”蓮姐兒滿臉向往的握著雙手望著屋外的藍天,儀姐兒懵懂的也跟著蓮姐兒望出去,習驚鴻‘嘖嘖’了兩聲,很是無情的打破了蓮姐兒的想象,“很明顯,他在撒謊。”
蓮姐兒有些不信的看了過來,習驚鴻本是無聊,便難得的同她們找找樂子說說話,雖是兩個孩子,到省了自己說話的度,他的教養有限,往日里所學的那些斗雞走狗,爬墻鉆洞,下藥使絆子的本事,如今都成了無用之能,甚至不堪往事。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