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驚鴻像著了魔一般,放下儀姐兒推門而入,屋內到處都是灰燼,顯然久無人住。屋角還有兩只大老鼠躥跳而過,嚇得儀姐兒一把抱住習驚鴻的腿,只敢緊緊跟著,并一臉警惕的望著四周。
習驚鴻直奔了那面墻,并取下墻上之畫。
他輕輕的吹了口氣,畫上的灰燼一飛而散,畫上之人更是鮮活了幾分。
習驚鴻心中仍是驚嘆不已,看著這幅畫久久無法回神。為何自己會同這幅畫上的女子長得這般相像?難道,這便是一直以來這個地方總是莫名吸引著他尋來的原由?
習驚鴻一一的細看過這幅畫,發覺他也不過是同這女子相像,并非完全一般無二。他的眉要粗的多,而這女子眉里還藏了一顆痣,鬢發也有不同,只是這眼鼻嘴實在是……叫他也分辨不出哪里不同了。
心驚之余,他忽的發現畫下還有一行小字,雖這字有些模糊了,但卻還能認出:愛妻穆廟兒大丈夫賀龍翔……所以,這畫上女子便是穆娘子?作此畫之人正是她的亡夫?此畫作的如此精心,由此可見二人感情并不一斑,只可惜穆娘子結局凄慘,徒留這一幅畫在人間叫人興嘆。
習驚鴻帶著儀姐兒離開,那幅畫依舊掛回了原處。
他并不知曉為何自己會同穆娘子長得這般相似,他早已過世的阿娘出身名門,血脈純正,除了同阿爹去那江南赴任便從未出過遠門,同這穆娘子自是扯不上任何干系。既想不明白,習驚鴻便也不再去想,這世上相似之人甚多,若是久久耿耿于懷于此,怕是他余生都想不明白。
摘了一包的桃兒,習驚鴻又尋了水源給儀姐兒洗了一個,嘴里的桃子脆甜可口,便是儀姐兒都不再提穆娘子的木屋,習驚鴻一路遠去,既已尋到,心中便再無遺憾。
回到家中,人人都驚訝能吃到桃兒,儀姐兒早答應了習驚鴻不提木屋之事,更要忘記那畫像上的人,便只將問題統統拋給了習驚鴻,習驚鴻早已想好應答:“我同儀姐兒無事便在林中閑逛,走了大片的林子才摘了這么幾個沒掉還長熟,只怕已叫我們摘光了。”
他敷衍過去,自是不想再叫人去為了摘桃而瞧見那副畫像,塵歸塵,土歸土,穆娘子的故事和秘密還是掩埋在那片桃林中。
儀姐兒生辰這日,茶娘親自動手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習驚鴻早兩日便已同大家說過明白,過了儀姐兒生辰便要歸家而去,所以這頓飯不止茶娘,梁氏也尤其用心,還宰了一只雞一只鴨買了魚回來,擺了滿滿一桌。
蘿姐兒自個兒繡了一雙鞋面,鞋底是泉娘納的要送給儀姐兒,儀姐兒自是歡喜的結果,粉色的鞋面最是叫她喜歡了,上頭還有蝶和花兒,便是梁氏統夸道:“蘿姐兒這手可真是瞧了,便是蘭娘小時也未有這般功夫,這花兒便是活的一般,還有那蝶兒,我看著還以為要撲著翅膀真個兒飛出去呢!”
如此一夸,蘿姐兒羞紅了臉,只儀姐兒歡喜的要命,茶娘還來數落她:“何時你能有蘿姐兒的功夫?”
泉娘立即搖頭嘆道:“各人有所長,姑娘字寫得甚好,蘿姐兒也比不上呢。”
茶娘這才點點頭也甚是贊同,儀姐兒的字確實大有長進,且甚有自個兒的風骨。
泉娘又拿了套衣裳出來,“這是上次夫人賞給我的面料,雖不是極好的,但卻是我的心意,姑娘切莫嫌棄。”
茶娘同梁氏皆是‘嘖嘖’稱贊,這衣服便是鎮子上賣那成衣的也比之不上了,這泉娘的功夫實在了不得,便是梁氏也服了。
何老爺早歸了自家,梁氏卻還留在桃子村,茶娘同泉娘既要顧家還要照顧雙生子,確實一時也離不了梁氏,所以這回梁氏也給儀姐兒備了生辰之禮,是一把桃木的梳子,雖有些舊了,但樣式甚至上頭的花樣都十分的好看。
儀姐兒拿在手中把玩也甚是歡喜,茶娘看到卻很是吃了一驚,“阿娘!這把梳子是你當初嫁給阿爹時的嫁妝之一罷?我同蘭姐兒幼時便喜歡,可你從不給我們用,現在卻送給儀姐兒……”
梁氏瞇著眼睛笑道:“這是你外公在他去世前親手給我刻的呢,我從前自是舍不得,但如今也無甚個好東西可送給姐兒的便只好給她這個了,望她開心長大,我老婆子也沒得甚個遺憾了。”
茶娘曉得,梁氏口中的所說的是她的親生阿爹,只可惜因病去世的早沒來得及看見阿娘長大,后來外婆帶著阿娘同大舅舅改嫁,后頭的爹對阿娘便不是那般上心了。
儀姐兒聽了也恭恭敬敬的起身給梁氏鞠了一躬,雙手握著梳子已十分珍重的道:“外婆也要福綿長壽哦。”
儀姐兒這話惹得梁氏是喜笑顏開,樹哥兒見此也上前來,將自己親手用草藤編的一筐小動物小蟲子遞給儀姐兒,“祝姑娘生辰快樂,小的只盼往后還有機會再瞧見姑娘呢。”
儀姐兒曉得樹哥兒明日也要走,便十分珍愛的將那一筐草藤編的東西都抱著并道:“謝謝樹哥兒,你可要快些長高啊。”
樹哥兒差點兒吐出一口老血,這姑娘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雖他同公子一般大,但公子卻高了他一個頭,知道真相的儀姐兒一直嘴上嘟囔著樹哥兒太矮,她哪曉得,她提一回都是在樹哥兒的胸口上插刀子!
梁氏曉得差點兒岔氣兒,拍著桌子擦著眼淚花還指著習驚鴻道:“這鴻哥兒也確實太高了些,這樹哥兒才是常人身高嘛,鴻哥兒太高了,像棵樹!”
儀姐兒歪著腦袋道:“樹多好呢,樹大好乘涼!”
習驚鴻不由得彎了彎嘴角,其余人卻都傻了眼,這話雖不錯,但聽著咋就覺得怪怪的?
大伙兒統說完了禮,這回也該輪到習驚鴻了。
他慢騰騰的從懷里摸出一個東西來,此物也只有樹哥兒曉得,雖如在家中此物算毫不起眼的廉價之物,但卻也是耗費了他家公子所有的心血了,這東西,可是公子親手做的,如此比對而來,便是無價的了!
習驚鴻掏出來眾人一看,竟是一把樣式精巧又別致的銀飾長命鎖,做了吊墜的樣子,后頭是紅繩編織的掛繩,梁氏不由得伸手上去一摸,“哎喲!是足銀的呀!”
這小長命鎖看著不大,摸著卻有一二兩罷!?且上頭樣式精巧,似還有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