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黃色的塑料鴨子出現在張小強眼中,那是能被小孩子牽在手中拽著走的玩具,塑料鴨子在半年的風吹日曬中顏色變得暗淡,深黃色的涂層已經變得淺黃,掛在玩具上的那根細麻繩在地上有些腐爛的痕跡,玩具擺在他左前方的水泥臺階中間,順著臺階往上能看見一個平臺,他慢慢地順著臺階上到了平臺,兩顆幾人才能合抱的老樹被圍在老式水泥花臺里,斑駁的樹皮在告訴他它們的歷史與年齡,告訴他它們見證了小鎮的崛起,發展,直到毀滅······
平臺上是一棟老式樓房,大門還是那種上面嵌著小玻璃漆著黃色油漆的老式木框門,隨著歲月的流逝,門上的黃色油漆所剩不多,深褐色的木頭上紋理上被過往的調皮小孩兒用小刀刻出一條條刻痕,大門的右側掛著一塊木匾,上面用黑色墨水寫著寫著《XX鎮醫務所,門內的光線低沉,顯得里面的空間特別陰暗,只能隱約看見墻壁上齊胸以下的地方刷著綠色油漆,靠地腳線的油漆因為潮濕開始凹凸脫落。
手電光芒在這個如同鬼域的醫務所四處掃蕩,張小強走在這個寂靜的小樓里,一只著手電,一只手握著銀色的手槍,整個小樓一片沉寂,只有他的腳步聲回蕩在這個寂靜的空間,傳出老遠,又帶起一陣回音,他看著一間間凌亂的房間,碎裂的玻璃,翻到的檔案柜,散落的病歷單,還有此刻被他踩在腳下的白大褂,四處打量了一下他準備反身出去,在轉身的瞬間,一個紅色的小布偶再次躍入他的眼簾,紅色的小布偶被人扔在一個拐角,上面落滿塵埃·········
張小強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的心早就在這讓人瘋狂的末世磨成鐵石,他從前的懦弱,膽小,猶豫,和恐懼現在已經不再出現,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的心在劇烈地抽搐,這是一間兒童病室,小椅子,小桌子,還有堆在角落里的大型積木,白色的天花板上掛著很多色彩斑斕的小彩旗,墻壁上貼著各種卡通貼畫,一些漆著紅色油漆的鐵架上掛著幾個注射葡萄糖的玻璃瓶。
他小心的走進病室,一具具凌亂的白骨散落的到處都是,這些白骨的骨架很小,也很纖細,與成年人的骨架不同,這些骨殖都是被大力折斷的,看著這些散在地上的小骨架,張小強慢慢地坐到了骯臟的地板上,遠處是幾個沒有一點皮肉的小小骷髏頭,上面黑洞洞地眼眶默默地凝視著他,從進入小鎮開始就一直壓抑的心在此刻爆發。
“嗷”他嘴里發出野獸一樣的嚎叫,淚水不停地從眼中流出落到積滿塵埃的地面,他在哭,他哭得撕心裂肺,看著這些幼小的遇難者,想起剛剛如同鬼蜮的城鎮,還有他在末世里的苦命掙扎,他用嘶啞的嗓音發泄著心中的苦悶,他不是超人,他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一個卑微的小人物,他也會疼,他也會悲傷,他也需要有人慰藉,可他不能,他不能把自己心中最柔弱的一面展現出來,末世是一個血腥的世界,它不會因為你的柔弱而放過你,它是一只游走在黑暗中的孤狼,它時刻盯著你的脖子,只要你稍稍表現出一點弱勢,它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用它冰冷的獠牙將你的喉結刺穿。
它的化身無處不在,它是那些游走在荒野與都市的喪尸,它是隱藏在黑暗中的變異獸,甚至,它會是和你一樣有血有肉的人類,張小強一直表現的強勢與冷酷都是他用來偽裝的面具,他的心一直都未變過,他還是那個為了幾顆白菜而沖出家門的男人,是被百只喪尸圍在高樓上絕望的那個男人,他的內心一直都很怕,可他不能害怕,他要把自己當成一個強者,哪怕是一個偽強者,他不知道真正強者的內心是什么,他知道自己需要哭泣,需要發泄,等到他走出醫務所,他還是那個面對D2也無所畏懼的男人,那個能面無表情斬下同胞腦袋的男人,那個在手下面前一臉冷酷肅殺的男人。
男人們興高采烈的沖進民房里抄家,女人們背著包收撿著自己感興趣的小玩意兒,楊可兒帶著小女該兒一頭扎進零食堆里,上官巧云背著她的M1加蘭德步槍默默地注視著身形孤單的張小強,看著他落寞的神情,不知為什么她的鼻子總是發酸,眼角也變得干澀,一種叫做淚水的東西在她眼中回蕩,她看著那個神情蕭瑟的男人,心里隱隱發疼。
男人在前面走,她就遠遠的跟著他的后面,她跟的很小心,男人停下,她也停下,男人站在大街中心發呆,她就躲在墻后看著男人發呆,男人看著山,她看著男人的背影,男人看著遠處的高架橋,她看著男人的背影,男人抬頭看著低沉陰晦的天空,她依舊注視男人的背影,男人向前走去,她看著他的背影默默跟上。
她小心的跟在男人的后面,看著男人越發顯著消沉的背影,她突然感到自己的心是如此與他貼近,她沒看男人所看的一切,她只看著那個男人,看著他那并不寬厚的肩頭,她懂了他,突然就這么懂了,沒有聽他低聲傾述,沒有看他的落寞的眼神,就這么懂了,很奇怪,她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男人,她曾接觸過各種男人,彬彬有禮的,神情高傲的,冰冷而危險的,猥瑣而好色的,浮躁的,沉穩的,英俊的,丑陋的,瘋狂的,膽小的,還有可以為她去死的,可是她看不清張小強,從張小強身上,她發現自己對男人的理解是多么膚淺,因為她從沒真正的懂過一個男人的心。
可是此時此刻她莫名其妙的就懂了,她從他的背影上看到了孤獨,看到了寂寞,看到了隱藏在他心中的壓抑,張小強一直在人前表現出的強勢,在人后落寞的背影上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背影也只有上官巧云在默默地凝視,男人被什么東西吸引了?他順著臺階慢慢的爬上側面的平臺,他看著老樹,看著破舊的大門,直到他走了進去·········
房子里面很陰暗,一些角落因為光線照射而更加幽暗,那些陰暗的角落在這個陰暗的空間里著那么陰森,仿佛里面潛伏著一只只惡鬼在向外面窺視,上官巧云走在這幽靜的小樓里,她沒有害怕,更沒有恐懼,她扶著有些脫殼的墻壁慢慢的向里面走去,她落腳的聲音很輕,輕的幾乎聽不到,她不想因為自己而驚擾了他,一直順著墻往里走,一束束淡薄的光線透過氣窗射進小樓,將隱藏在房里的黑暗微微驅散,她一直走,直到看到那個暗紅色的布偶········
她靠在門邊看著那個跪坐在地上嘶嚎哭泣的男人,那個在人前一臉冷漠的男人,那個站在鏟車上意氣風發的男人,那個掛在怪物身上掏槍射擊的男人,在眾人面前他是那么的強悍、冷酷、兇殘,現在這個男人卻這個幽暗而封閉的空間哭的如此悲傷,他是為何哭泣?
手電亮著光束滾在墻角,橘黃色的光束射在一片白森森的骨架上,看著那些細小的骨架,上官巧云眼中的淚水也滑落下來··········
她淚眼朦朧地走進房間,慢慢地跪在男人身后,伸出嬌柔的雙臂將他緊緊攬入懷中···········
(很多人說末世就要有末世的風格,殘酷,殘忍,殺戮,以及滅人性,說實話,我很喜歡看末世小說,可看到那么多的血腥與殘酷也看不到任何一點人性,我郁悶了,難道只有用冰冷的眼神看著那些同胞揮起大刀砍下他們的頭顱才會有快感?我不認可,我是一個死宅,可我不敢保證自己到了末世會成為狠人,可我也不想被那些狠人像殺螞蟻一樣給殺掉,所以的我的文帶著人性,嗯··我想我會繼續保持這種風格,主角不會因為有人性而軟弱,他會像一只蟑螂一樣在夾縫里生存,直到,夾縫容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