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寂靜劃過每個人的心田,張小強身邊的眾人沒人出聲,只有粗細不同的喘息聲回蕩在他耳邊,走了沒有多久,張小強停步,而他身邊的眾人卻一起望著前方的碎肉堆呆滯。
這是另一處內部防御工事,守護著一處狹小的通道,與主干道相連,在這個狹道出口的地段,幾十具尸體全都被絞成了碎肉,碎肉混雜著衣料與槍支殘骸,還有大堆大堆的沙礫與水泥渣滓,在碎肉周圍,黑色的血泊已經將這塊地方完全淹沒,從血泊的邊緣蜿蜒出一條血河,漫向張小強的腳底,讓他不由的向后退去。
陰暗的隧道,撲鼻的血腥氣,還有大堆大堆的血肉殘肢,讓在場很多人忍不住吐了出來,一時間,更多的臭味混雜血腥氣,讓張小強為之皺眉。
“啪嗒……。”
一聲輕響,周圍瞬間光明大放,讓籠罩周圍的黑暗被驅散的一干二凈,光源來自一盞形似馬燈的汽燈,這盞汽燈個頭不是很大,釋放的光源卻明亮無比,將周圍幾十米照射的如同白晝,兩百多號人在燈光下影影綽綽,到讓后面的人看清了前面堆積的老高的血肉堆,頓時加入了嘔吐的行列。
張小強看了看這堆淤積在血泊中的血肉,又扭頭望向身后緊跟著他的兩百名武裝人員,這些人員稀里糊涂的跟著他,他同樣稀里糊涂的帶著這些人進入這個陌生的地下長城,一切的一切都是這么詭異。
繞過血肉泥堆,在工事邊上找到一堆揉成一團,堆積在角落里的油布,拉起油布就向血肉堆罩去,幾個士兵過來接住油布的邊緣幫忙,等他們將形成小丘的血肉堆罩住,張小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率先踏向堆砌的油布。
兩百人依次從油布上走過,張小強就在另一頭看著,這些人跟著他出生入死,他認為自己有必要保證這些人的安全,不是什么偉大的國際主義思想,只是他的一種習慣,也正是他的這種習慣不斷加深他在這些人心中的分量,逐漸的認可他。
兩百人的重量將油布徹底壓平,猩紅的血水從油布之下沁出來,漫起尺深的血水,后面人的雙腳基本泡在了血水中,不少人的鞋子被血水灌滿,走起來嘰嘰作響,堅實的油布也深深地陷在肉泥中,讓每一個走在上面的人毛骨悚然。
等所有人都過去后,張小強重新回到了前面,這次不在是他獨自走在前面,五十多個精銳士兵將他圍在中間,這些精銳仿佛找回了自信,安排了排頭兵和掩護火力,按照他們以前的作戰方式在隧道里搜索前進。
“長官,前面有十多個活的,需要我們發動進攻么?只需要十發槍榴彈就能解決……。”
前面偵查的排頭兵悄然無聲的到了張小強面前,對他小聲匯報,其他人則各自半蹲在地上,舉著步槍短暫的休息,張小強搖頭拒絕了士兵的提議,小聲說道:
“我們過來另有目的,從現在起,除非不得已,不得隨意開槍,就算開槍也不得殺傷對方人員……。”
張小強的命令這些士兵并不是很明白,卻不影響他們執行張小強的命令,不多時,前方就傳來爆炸的轟鳴,火光閃耀在隧道中,接著一股熱浪夾著硝煙從前方沖了過來,讓張小強皺眉,為什么還是發射了槍榴彈?
張小強快步向前沖去,身后的人也加快的速度,等張小強到了那邊之后,才看到局面已經控制,十多個軍方士兵抱著頭跪在地上,在精銳士兵們的槍口下,他們還算老實,在他們的工事前方轉角的地方,手榴彈爆炸的碎片將墻角鑿下不少水泥渣滓,一個精銳士兵靠坐在地上,他的脖子被彈片撕開一條口子,鮮血涌動中,身子抖動的抽搐,眼看就要不行了。
兩個戰場醫護兵想要給他止血,卻怎么也止不住,讓其他的士兵一起憤恨的咬牙,一支支槍口將被俘虜的士兵后腦死死頂住,一個不好就會擦槍走火。
張小強看到這里,從腰上暗藏的止血粉中取出一包,灑在士兵的頸子上,藥粉有很高的凝結度,紗布堵不住的傷口在藥粉的作用下,結成黑黑的血疤,一分鐘不到,士兵的血便被止住,雖然面頰依舊蒼白,呼吸倒平穩下來。
沒有出現死亡,現場的氣氛松緩下來,張小強走到那些慌張的俘虜面前,打量了一眼,見他們都還算合作的樣子,便對他們說道:
“兩個選擇,被捆住雙腳扔在這兒,或者跟著我們走……。”
張小強說完,凝視著這些忐忑的俘虜,等他看清這些人之后,突然不再想讓他們跟著了,剛才這里只有一聲爆炸,沒有響起槍聲,證明這些人的抵抗欲望并不強烈,而且這些人并不是他臆想中的精銳士兵,這些人有男有女,年紀都不大,最大的不到二十,最小的可能只有十三四歲,穿著不合身的軍裝,雙手抱頭,眼中透露著驚悸。
新紀元精銳士兵繳獲的裝備在張小強的腳下堆成了一堆,十多個人只擁有兩支八一式步槍,七八支焊接著刺刀的鋼管,還有幾枚手榴彈,一枚122毫米炮彈以及電線啟動裝置,看到這些東西,張小強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他們與精銳士兵聯系在一起。
“有吃的么……。”
沒有人選擇張小強說的任何一條提議,倒是年紀最小的那個孩子問出聲來,之后被其他的孩子瞪的低下頭。
張小強偏著頭望著那個出聲的孩子,伸出步槍用槍管挑落了他的軍帽,露出結著發辮的小腦袋,是個女孩兒,長相一般,雙眼卻如墨一般漆黑。
“你們留在這兒,別亂跑了……,吃的會有的,等我去幫你們找……。”
張小強放棄了帶著這群孩子上路,一群滿腦子都想著吃的孩子能起到什么作用,何況他們是去找古斯,天知道會死多少人。
張小強的決定無人反駁,站在他身后的士兵上前收繳了這些孩子的裝備,張小強從背包里掏出幾塊巧克力扔在孩子們面前,拉出最大的哪一個甩進隊伍中,帶人繼續前進。
隨他們前進,尸體不斷被發現,幸存者也不斷被發現,幸存者有士兵,有軍官,也有和之前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死者同樣有孩子,古斯下手并不挑選年紀,仿佛是見人就殺,只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濯明月的身影,讓張小強真的有些著急。
張小強的隊伍也越來越大,一些被打散的士兵看到張小強的隊伍,還以為是自己人,自己投靠了上來,在他們認出新紀元特色裝備之前便被解除了武裝,子彈和刺刀全被收繳,只允許他們攜帶自己的槍支,倒讓他們茫然起來。
兩百人的部隊擴充了一倍,接近四百人無聲的行進在寂寞的隧道中,不時從各個角落里站出來一些人加入隊伍,到了這個時候,整個隊伍陷入一種奇怪的情緒,后來的士兵沒有被解除裝備,甚至一些新紀元士兵主動將他們收集到的一些彈藥分發給了導彈兵。
沿路倒下的尸體和碎肉讓他們每個人都陷入了奇怪的癲狂狀態,仿佛他們都成了挑戰惡魔的勇士,追在惡魔行兇的路途,尋找與惡魔最終決戰的機會。
在這里沒有新紀元,沒有導彈兵,所有人沉默的行進在隊伍中,甚至沒有人恐懼,至少沒有人想到,他們也有機會成為地上那些碎肉的一部分。
張小強并沒有對后面的隊伍多做指導,特別是這支雜牌軍一般,敵我混雜部隊,擦槍走火并沒有在隊伍中發生,至少,在古斯沒有被找出來之前,這些都不會發生,古斯造成的混亂從新紀元擴展到了地下長城,猶如一場讓人絕望的瘟疫,甚至讓兩個陣營的士兵放下隔閡與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