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人閑來無事去偷一具尸體。那么就只能說明涂婉瑜還活著。至少在被人認為是死亡之后丟進死人堆里后,還活著,然后被人帶走了。
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
一葉有些走神。腦海里還在想著當年的事情。
當年他在推斷出涂婉瑜還活著,而且身邊還應該有涂家的死士后,終于覺得自己有了希望。但他當時的狀況根本不適合聯系上他們,很容易暴露涂婉瑜還沒死的消息,所以他就干脆留在原地,將之前的痕跡徹底抹平,不叫人發現異常,隨后便躲到附近的山里繼續養傷。
可是他在養好傷以后,卻怎么也聯系不到涂婉瑜了。一葉一時恐慌,一邊查找涂婉瑜的下落,一邊暗中借助寺廟的幌子動動手腳。但一連五年未能找到涂婉瑜,一葉幾欲崩潰。直到他再次注意到苦元的存在。
但可惜他的小主人已經不大需要他的助力了。
一葉心中有些酸澀,可之前那些事他也不能跟百里楓說明,只能默默承受一切。
一葉緩緩開口:“我本想既然我馬上就要離開,便想著能否將你勸上一勸……但可惜這么多年仍未能化解你心中戾氣。罷了,我早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畢竟你是主子親自教導長大的,骨血里面刻著的都是涂家的執拗。”
百里楓冷笑:“滅門之仇,不死不休。”
因為剛才一番激烈言辭,又引動了她的心緒,只覺得胸口難過。她緩緩坐下:“你今日特意讓我來,還有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和當年事情有關的證據。這些年我雖然身在寺中,可也不甘心就此放過他們,便也想法尋找線索。”
當年涂家被滅之事,發生的極為突然而詭異。不只是涂家,后來經過了解,與涂家齊名的秦家、唐家這兩大世家也被人屠盡了滿門,無一生還。所求的,正是“長生”。
可是那些人卻都是一身黑衣,訓練有素,領頭的幾人都是黑巾覆面,根本不知道是何方勢力。他們殺人滅口之后,除了一地的尸體,就沒有留下任何多余的東西。百里楓想要查出他們的身份,無異于大海撈針。她苦心查找多年,得到的也大多只是推測,并無確實的證據指明對方的身份。而今她聽說一葉有線索,自然也是重視的。
一葉又道:“說是線索,卻也是催命符。”
“是什么東西?”
“是地圖。但卻是殘缺的兩張殘圖。”
一葉不會無緣無故地提到這份地圖。能得到他如此重視的,只能證明這份地圖極有可能是和當年的事情有關。所以百里楓第一個反應到的就是當年本應帶在她身上的地圖。但可惜當時她和苦元被人查到蹤跡千里追殺,不得不把地圖留下,偽裝成葬身獸口。此時聽到一葉提起地圖,她又立刻回想起當初逃亡的情景。
“你怎么會有這地圖?”
一葉驚訝于百里楓此刻的陰沉神色:“小小姐何以如此神色?”
百里楓單手摩挲腕上的木珠:“這地圖,當年被我和苦元拋棄了,它應該落在當初追殺我們的黑衣人手里才對……怎么會在你的手上?”
一葉突然察覺出百里楓身上的殺意,精神也緊張起來:“請聽我解釋。我并不知道您和苦元當初是靠著這樣的方式才逃出去的,而我手里這份應該并不是您當初拋棄的那一張地圖。因為我手里這兩張殘圖,是老爺藏在祠堂里的原件,要比您隨身帶著的那份地圖古老的多。”
百里楓聞言這才放松下來:“既然如此,那這地圖我不要也罷。那份地圖我早已經記在心中,有沒有原件都無所謂了。”
一葉微微搖頭:“我這兩張殘圖應該與您手里的那張不一樣。不然依照您的本事,應該早就找到地圖中所藏的東西了。”
一葉此言不差。百里楓后來確實是依靠自己的記憶把當初的那份地圖默了出來。但她也確實沒有辦法從地圖中找到東西。因為那張地圖上面沒有標記任何山川河流,而是畫上了許多交叉的短線,根本讓人無從下手。百里楓也曾拿過堪輿圖,將默出的地圖在上面比對,可依舊沒有得到任何疑似的地點。
似乎是知道百里楓不會輕易相信,一葉默默從袖中掏出一卷紙,遞給百里楓:“這是我比照著原圖做的一份拓片,您一看便知我是否說謊。”
接過圖紙,百里楓便看到圖上是許多散落的標記,有的是實心圓點,有的則是空心圓。她暗自回憶起自己那張圖,一下便發覺其中有一些點應該是正落在短線的交叉點上。但具體的,最好還是要和原圖比對一下。這一下,百里楓更確信了一葉手中的圖就是和自己的那張圖應該是指向同一個地方的。
能讓涂家大費周章地制作的圖紙,所藏的如果不是大量的金銀財寶,那就只能是毀掉了涂唐秦三家的“長生”了。
如果是大量金銀財寶,那么她可以更加輕易地運用這份財富復仇,并且讓涂家東山再起,繼續成為名門望族;如果是“長生”,那么更好,起碼要讓她親眼看一看這個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否則到死她都會留有遺憾。
百里楓要拿到這兩張圖。
“給我吧。”
一葉搖頭,并趕在百里楓發怒前解釋道:“實在是因為事出有因。我也知若是這完整的地圖落在你的手里,只怕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你若是真的擔心,也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吧。”
一葉搖頭。他知道就算自己此刻不告訴她,她也早就察覺到了什么。
非是一葉固執己見,拼命阻撓百里楓為家人報仇,而是因為他手中的東西太過重要。雖然表面看只是兩張含糊不清的地圖,但他卻發覺到里面另有乾坤。里面所言,足以令天下人瘋狂。百里楓雖然籌謀多年,但若是此刻要她對上那個龐然大物,無異于以卵擊石,只怕結局也是兇多吉少。他未能替舊主而死,也未能替舊主報仇,已經是違背了當年的誓言。他不想自己最后再害死了舊主唯一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