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堯和李簇倆商量了對策,也立了規矩。將現有的那些病患依次給排了號,讓現有請來的民間大夫各自照顧幾個病兒。
掌珠分到了十一個孩子,但她知道這只是剛開始,據說從明天起外面的那些醫館都不收治患白喉的病兒了,那些小孩子要全部送到這里來,到時候工作量不知要大多少倍。
她將剛熬出來的藥端給了一個患病的小姑娘,那個小姑娘比誰都要安靜。從一到這里開始就基本在睡覺,小姑娘由父親抱著,現在就靠在父親的懷里還在睡。
掌珠端了藥過去,輕聲和小姑娘的父親說:“該給她吃藥了,你把她叫醒吧。”
孩子的父親推了推女兒,又在低聲喚女兒的小名:“妞妞,妞妞。”
好半天才見那小姑娘睜開了眼睛,孩子的父親接過了藥慢慢的給小姑娘喂,小姑娘并不怎么配合,掌珠只好上前幫忙,兩人聯手好不容易才將藥給灌了下去。可是卻灑了許多出來,孩子的父親趕緊拿著布巾將身上的那些藥漬給擦了。
“大夫,我們家妞妞還有救嗎?”作為父親問出這樣的話來已經十分的痛心了。
掌珠也不回避的答道:“她的情況不大好,需要時刻注意。”掌珠說著她給把了一下脈,又摸了摸頸子,身上的體熱還是很高。
“這里才吃了藥,先觀察著吧。不過我話說在前面,不知結果如果,都希望你能有個心理準備。”
孩子的父親立馬明白了掌珠的所指,一個大男人,帶著幾分哭腔哽咽著說:“她娘死了,就留下了這么個妞妞。”
面對此情此景,掌珠只能盡力而為。
這是已經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了,偶爾能聽見病兒的哭鬧,其余的聲音也漸漸的停息了。別的大夫已經回了睡覺的地方,只有掌珠并沒有去休息,她害怕自己一個疏忽這小姑娘就再也醒不過來。
掌珠雖然困可也不敢睡覺,她在燈下翻閱著書籍,看了沒兩行,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
“傅大夫這么晚了還不去睡覺嗎?”曾堯提著燈籠走了來,他見這邊屋子還有光亮,因此也就順路進來瞧瞧。
掌珠抬頭見是他,便回答說:“睡不著,天太熱了。”
那曾堯了吹滅了燈籠,也順勢坐了下來想要和掌珠說說話。
“傅大夫一個女子怎么偏偏就走了行醫這條路,像你這樣的女子可是少得很啊。”
掌珠為了解困也和曾堯閑聊了起來:“不過是機緣巧合吧,不知不覺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許久。”
“當大夫可謂是辛苦,很多時候不被理解,還要受到病人的家屬無理取鬧。”那曾堯說起這些事就是一肚子的苦水。
在掌珠看來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她也早就能認清自己的情況。
“對了,傅大夫有沒有興趣參加太醫院的考核?你要去應名的話應該很順利的就通過了。”
掌珠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一個女子進太醫院干嘛。”
“宮廷里也需要不少的醫女,在宮廷里做事可比外面要體面些。至少吃穿不愁。”
但掌珠卻明白,禁廷內的事哪里有小事,宮中傾軋的事她也不知聽過多少件。服侍那些宮妃或是公主、皇子,一個不小心就會扯上身家性命。宮廷里的那些秘辛更是不能沾惹半點。
“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打算,在外面行醫雖然辛苦一些,但也好再自由,錢不在乎多少,夠用就行了。”
曾堯見掌珠不愿意也只好作罷,他呵呵一笑:“傅大夫不愿意啊,那我確實強人所難了。”
她只是不想身陷權勢的漩渦里。
“傅大夫家里的人都支持你走這條路嗎?”
“他們要是不支持我也走不到今天。”
“這倒是,將來要是有機會倒想去拜見令尊、令堂一面。”
掌珠卻眉眼低垂,淡淡的回應道:“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之前許過人家,還沒等正式成親那位郎君就病故了。”
沒有父母不說還是個望門寡,這個女人的命倒孤刻的。對這些事很在意的曾堯不由得蹙了眉,可見天下事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他心里只覺得遺憾。
“傅大夫該去睡了,你看外面已經起風了,沒有那么炎熱了。”
但掌珠哪里敢睡,她答應著卻并沒有動身。
曾堯便準備回房去,這時候突然聽得有人在叫:“傅大夫,傅大夫,請你救救我們家妞妞。”
掌珠見那人抱著小姑娘直接沖了進來,掌珠見狀不由得緊張起來忙說:“快放到桌上來。”
小姑娘正在抽搐,嘴角冒了些白色的泡沫。看樣子因為高熱已經暈厥了過去。掌珠連忙要采取急救。她讓曾堯替她準備,她準備要施回陽針。
小姑娘的父親又急又怕,一口一句“妞妞”的叫著。曾堯也跟著抹汗,但見掌珠倒十分的淡定,該做什么措施她竟然絲毫不亂。這個女人當真不凡。
掌珠費盡力氣去挽救小姑娘的性命,該做的措施都做了,可小姑娘的癥狀還是沒能得到緩解,小人兒也始終沒能睜開眼睛。當那只原本緊握著掌珠的小手再也無法用力的時候,她便知道一切都是徒勞了。
曾堯翻看了眼皮,道:“不行了,眼珠都渾濁了。”鼻息沒了,脈搏已經摸不到了,心跳也沒了。
掌珠最后將撥云散拿了出來給小姑娘喂也最終只是徒勞。
孩子的父親緊緊的抱著年幼的女兒失聲痛哭。掌珠在一旁看著卻不知該說什么安慰的話。曾堯自己也是父親,失去兒女的痛苦他能體會二,因此倒也好心勸了兩句:“這都是命運,你也盡力了,就讓孩子安靜的走吧。你也還年輕,說不定過一年她又回來了。”
孩子的父親摟著女兒哭得傷心。
掌珠覺得很是無助,她看著自己的雙手,曾救治過那么多病人的手,為什么這一次就不行呢?這個小姑娘乖巧可愛,她也很喜歡,可到底還是沒能挽回孩子的性命。這種挫敗感幾乎將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