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在這里?!荀紹心中詫異。
那蔡秋娘連忙說:“近日來天氣炎熱得很,妾身便約了掌珠妹妹來這邊泡湯消暑。”
她叫傅掌珠?!荀紹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傅掌珠起了身微微的向荀紹施禮,卻一直避著他的目光也未曾拿正眼可能過他一回。人家夫妻相聚,她還在杵在這里就顯得有些多余了,掌珠便道:“我出去走走。”
蔡秋娘見狀忙說:“別走遠了,回頭我帶你好好的逛一逛這四周的景致。”
然而她并沒有什么看風景的心情,掌珠轉身便離開了這間屋子。待那傅掌珠走后,蔡秋娘忙與丈夫倒了茶,又道:“您今天怎么突然回來呢?”
“臨時有事回京。我到家后他們說你們來了這里。”
蔡秋娘又道:“母親說最近太熱了,想要出來消暑。”
荀紹喝了一盞茶,接著又道:“你和那個傅氏走得很近嗎?”
蔡秋娘忙道:“她治好了慶哥兒的病,我一直很感謝她,這不聽說她從太平署回來了,就想著約她出來走動走動。說來我也挺佩服她的,雖然命苦,但活得比誰都勇敢。”
荀紹并沒有打斷妻子的嘮叨,繼續聽她說下去。
“她的醫術我很敬重為人更沒什么好說的,她一個孤女要在京城立足也不容易,所以我也和她說今后有困難就直接向我們開口。子君,我和她走得近沒什么大礙吧?”
“無礙,你和她親近親近也好,最好是能從她嘴里打聽些什么出來。”畢竟她和楚元貞來往密切,他希望能從傅掌珠這里能夠了解到楚元貞的情況。
這是利用傅掌珠嗎?蔡秋娘有些不忍,但為了丈夫她也無怨無悔。
“子君,她是個孤女,又是個望門寡,在京城無依無靠有什么要特別注意的?”
荀紹有些納悶:“她是個望門寡?你聽誰說的?”
“她自己啊。”
荀紹暗道那就錯不了,那楚瘸子再是個殘廢也不可能娶個望門寡吧,他略略一想,接著又說:“凡事你多留心,若察覺到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就告訴我。”
“您是覺得她有問題?”
“暫時說不上來,不過她和榮王府里的那個瘸子有關系,你幫我留意著總沒錯。”
蔡秋娘連聲答應,荀紹坐了一會兒,直到自己的一個部下找他有事,他這里又匆匆的要回城里去。
荀紹出了屋子,正往外面走,瞥見掌珠坐在那邊的檐下和家里的一個丫鬟正說話。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為什么每次見了掌珠他總會想起謝若儀來。只要一想到謝若儀他的腦袋就開始疼起來。
“一定是見鬼了!”荀紹低罵了一句接著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正和掌珠說話的這個丫鬟以前伺候過荀緗,荀緗出嫁后她被分在了蔡秋娘的身邊。丫鬟叫柳枝,掌珠以前自然認識。
“慶哥兒是五月十五辰時出生的,算命先生說過我們慶哥兒這個八字頂好。”
掌珠裝作無心的打聽:“我見慶哥兒身體有些弱,小的時候只怕沒少生病吧?”
柳枝笑道:“小公子半歲以前其實挺乖巧的,每天吃了就睡,睡醒了還會自己玩。生得又白白胖胖的,老爺和夫人都十分的喜歡。可半歲以后慢慢的身體就沒那么好了,先是拉肚子,后來又發高燒,接著就咳嗽,咳嗽了三個來月那時候不知吃了多少藥也不見好。后來還是小公子的姥姥帶了他去廟里請了個符咒燒了化成水喝了才慢慢的止住了。那個高僧說我們小公子有些磨難,經過了那些磨難慢慢的就好了。”
“早產兒身體難免弱一些,小公子出生的時候有多重?”
柳枝說:“也不算輕,是五斤四兩。”
七個月里生的就有五斤四兩了,那要是等到足月了不得上九斤?是個十足的大胖小子?掌珠再次對早產這事產生了一絲的懷疑。
“五斤四兩,只怕是足月的孩子也不見得有這么大。”
柳枝笑呵呵的說道:“是啊,都說我們大奶奶有福氣。”
掌珠還要打聽下去,卻見蔡秋娘過來了她這才起了身來,蔡秋娘挽了掌珠的胳膊溫和的笑道:“走,我們看荷花去。那邊備了船,我們也自在的樂一樂。”
“荀大人在的話只怕不便。”
“管他做什么,他這里凳子還沒坐熱就又急著走了。得了,他事多,也難得回一趟家,我早就習慣了。”
蔡秋娘要帶掌珠去坐船,掌珠方想起曾經在壽皇寺暈船的事來,剛到了地,她有些不敢上船。
蔡秋娘只當掌珠是害怕水:“不怕的,這些船娘都是老手了,穩得很!”
“我怕暈船。”
“這片湖也不大,到了對面我們就上岸。”蔡秋娘拉了掌珠上船。這是一艘普通的畫舫。掌珠坐在美人靠上,窗戶邊垂著白色的紗幔。她從窗戶看去,卻見有白色的鷺鷥停在一片碧綠的荷葉上。
“大奶奶,你適才說起了和荀大人的初遇,后來荀大人來了就打斷了,你能接著往下說嗎,我很想聽聽。”掌珠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
蔡秋娘抿嘴笑道:“都是幾年前的事了。”想起當初的事她的臉頰偷偷的染上了紅暈,此刻的她滿眼的溫柔,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懷春的少女時期。
“那年春,我和母親一道去荀家赴宴,在荀家的宴席上正好見過他一面。子君他早些年在京城的名聲一直很好,都說他生得俊朗,又極有才干,當時見著了這樣神仙一樣的人物不免多看了一眼,正巧被他發現了,他還向我點頭笑。不過真正認識他卻是在有一次我和丫鬟去書肆買一幅前人的名畫時遇見了,那次我看中了那幅,偏偏有人要搶占去,后來還是他出面買下來送到了我們蔡家。當時我就覺得這個人挺有意思的,一來一去的接觸多了,后來就順利的定了親。”
掌珠有些木然的問了句:“那是哪一年的事呢?”
“八年的春天吧。”
元嘉八年春,那時候荀紹還是她的未婚夫,在她以為荀紹對她一往情深的時候,他卻暗地里勾搭上了別的女人。可憐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竟然今天才知道。這是件多么可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