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還有些猶豫,元亨倒一直反對弟弟去冒險。
元貞道:“若真的犧牲我一個,成全大家的話,這筆賬也太劃算了。傅姑娘在此的話,她也理解我的做法。”他今年二十一歲了,早已不是那個身有缺陷的羸弱少年,籠罩在他心里的陰影已經逐漸散去,傅掌珠讓他站了起來,但要走到更遠的地方得靠他自己的毅力。
十王道:“你具體打算怎么做這件事,需要些什么準備,我們如何配合你?”
元貞說:“準備?自從我們進了長興城就一直在準備了,差不多也到了時機成熟的時候。父王,我們的兵力可不止城里的三千人。”
元亨立即明白了,他們拿下長興后一直善待城里的百姓,軍法嚴厲,不許底下的士兵胡來。當初長興的知府勾結當地的富商囤積居奇弄得怨聲載道,民不聊生,還是他們的隊伍進城后迫使知府開倉放糧,又打通了幾家富商,他們才在長興站穩了腳。那晉王世子很講究名聲,如今到了利用名聲的時候了,當初為何二弟會答應和晉王聯手,也正是看中了晉王世子以民為本這一點吧。說來同樣是藩王世子,他現在沒幫上什么忙,而且成為了累贅。要真一直困在這里的話,他們都只有死路一條。
十王道:“你再和晉王世子商量一下,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讓父王費心了,我一定會小心謹慎。”元貞起身來,他拍拍云旭的肩膀說:“杜千戶還是留下來護衛我的父王和兄長吧。”
“不行,那樣的話二爺也太危險了。”
元貞笑道:“我還有恒書,帶著他就夠了。如今后方更重要,你底下的那些士兵看都是聽從你的指揮。”
“二……”
元貞拍著他的肩膀,自個兒先出去了。
“錦時他還真是亂來,父王,您不阻止他嗎?”
“他的脾氣你還不清楚?要是我的阻止有用的話……不過我覺得他這個想法興許不錯。你身體要緊,還是好生養著吧,這些事交給他去做沒事的。他并不是一時興起,他敢提出這個建議肯定是反復斟酌過好幾遍的,我們先不用擔心他,還是想想后面的路吧。”
元亨一面擔心弟弟,一面又有些不甘心。
“今天天氣好像不錯,我想要下地走走……”
元貞出了這邊居住的地方便叫來一匹馬,這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他騎著馬去巡查了防守情況,又順便看了一下對面的形勢,接著便去了長興衙門找元冽。
當他趕到這邊的時候元冽正在吃飯。
“錦時,你來得正好,一道用飯吧。”
錦時也不客氣便坐下了,元冽命人加了一副碗筷,兩人坐下來先吃飯再議事。
這次的長談直至深夜,元冽打著呵欠一臉的疲憊,他和元貞道:“要不你住下來吧。”
“世子的好意我心領了,還是得回去做最后的安排。您也好好的休息一晚,等到明晚的來臨。”
元冽點頭答應,讓自己兩個貼身護衛送元貞回去休息。
晉王的援軍不知什么時候能到,消息也不知何時才能傳遞出去,他們三千人馬困在長興城動彈不得。對面朝廷的軍隊可是有一萬人馬,兵力懸殊,他們已經落于下風。再不想個辦法突圍的話,他們會困死在這里,不僅是他們,還有全城幾萬名百姓。
要說他們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那么他們一直在等待個合適的時機,如今這個時機已經到來,他們現在缺的就是一個突破口,楚元貞把自己當成了突破口。
這天黃昏降臨,晚霞映紅了半邊天空,楚元貞騎上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卻見身穿靛藍色的箭袖,頭發束于頭頂,也沒戴冠子,只用一根布帶綁住。后面還有一個護衛,那個護衛也沒有穿甲衣,只一身利落的裋褐,腰間挎著一把倭刀。這個護衛正是陪著楚元貞出生入死的恒書。
在馬背上的楚元貞眼神堅毅,夕陽映紅了白玉般的肌膚,他揚著鞭子朝那個遙遠的地方前進。
一個小兵匆匆的朝主將的營帳跑去。
“快去告訴魏將軍,榮王府的二公子來了,說是來談判的。”
這話很快就傳到了主將的營帳中,魏乾老將軍已經年過五旬,此刻他正和副將們商量對策,偶然聽了這句通報還有些不相信:“真的派人來談判呢?”
夏副將聽說了這見事卻哈哈大笑起來:“魏將軍,看樣子晉王的人馬是真的抵擋不了我們朝廷軍隊的威嚴,現在就派人來談判了。他們這是來求和的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派誰來的?”
“那人自稱是十王府的二公子,楚元貞。”
夏副將聽說不免有些噘嘴說:“要談判得讓晉王世子出來才行,如今派個殘廢來送死,可是一點誠意也沒有。送上門的菜也不必客氣,對方帶了多少人馬?”
負責傳話的士兵說:“只帶了一個隨從。”
“哼,也不知是傻,還是膽子大。”那夏笠哼了一聲,一臉的不屑,正要下命令逮了便是,魏乾這時候開口了:“慢著,先別急。”接著他又問夏笠:“你知道十王府的二公子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也難怪魏老將軍不知道,您常年駐扎在外,對各地藩王的情況不是那么熟悉。也好,我就三言兩語簡單說一下吧。這位十王府的二公子聽說自幼有殘疾,是個瘸子。當初在京中作為人質在東宮陪太子讀過幾年書,聽說是個書呆子,別的本事倒沒聽說過。一個有殘疾的庶子,這樣的人也有資格和我們談判嗎?這不是擺明輕視人。”
魏乾猶豫了一下,他最終下達命令:“既然來了,不如就聽聽他怎么說吧。”
“老將軍,不必為了這樣的人耗費時間,直接捆了送往京城便是,何必麻煩。”
魏乾卻有自己的想法,他傳話下去讓楚元貞來見他。
不多時,兩位青年在士兵的護送下走進了他們的營帳,魏乾留意觀察了,情況好像和夏笠說的有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