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嬌悍

第三百三十一章 舊邸

掌珠跨過了那道高高的門檻邁進了暌違已久的家。

這樹,這屋,還是記憶中的樣子。洪家盤踞此處幾年,并沒有對這里進行多大的改變。從正門一直往內走,下了石階后要跨過一條緩緩流動的溪流,這條溪流是后花園的一股活水,從后花園一直蜿蜒到了前院,然后從東南角流到外面匯入大河里。

小溪清淺,還能映出掌珠的身影。下了青石橋就見一座紅漆的兩層重樓。洪家曾是貴妃的娘家,據說行事很高調,將樓宇全部漆成醒目的朱紅色也不足為奇,那兩層樓宇間掛了一匾,上書兩個大字“重華”。這座重樓還是姓謝的時候是黑漆的,也不叫重華,而是喚做“明德”。

兩人往重樓而去,整座樓已經被鎖了起來,元貞沒有這邊的鑰匙,只好望洋興嘆:“對不起,不能讓她進去逛逛。”

掌珠搖頭說:“不用給我道歉。明德樓以前也不住人,下面的正廳房里有一幅山水畫,那是太宗皇帝的手稿,是我們謝家的鎮宅之寶,只怕早已經不在那屋里了。”

“你想要找回那幅畫不是不可能,只是要花些功夫。”

“畫是太宗皇帝賞給曾祖父的,據父親說是曾祖父五十歲生辰的時候的賀禮。”能得皇帝的御筆,這樣的禮遇已是極高,可見當初謝家在朝的地位是如何的重要。

元貞說:“記得第一次來你家時我曾看過一眼,的確是幅好畫。”只是現在不知淪落何處。

他們進入不了這座重樓,只得繞過了這座樓宇往別的院落而去,將軍府占地有幾畝地那么大,是大功坊最繁華的存在。可如今早已人去樓空。曾經的繁華都成為了歷史。

掌珠跟著元貞去了將軍府的正房大院,這是大伯父所居的院落,洪家剛搬走不久,院子里并沒有被荒草埋沒,那一盆盆盛開的花,仿佛在訴說幾月前這里還是一片錦繡。

正面的屋子進不去,不過有幾間屋卻并沒有落鎖,屋子里那些陳設亂七八糟的,看樣子洪家走的時候十分匆忙。

掌珠努力的回憶著記憶中這些屋子是什么樣,她一一描述給元貞聽:“這是我二姐曾經住過的屋子,她的女紅很好,扎出的花樣十分的鮮活,我很羨慕她的手藝,可惜一直沒能學會。我記得靠東墻這邊擺了一張很大的繡架,架子上繃著白綾,一旁整齊的排列著各色的絲線。二姐就坐在這邊的繡墩上低頭繡花。”掌珠描述著,一閉上眼睛,往日的情景仿佛就在此刻上演。

掌珠的二姐在元嘉六年的時候就嫁人了,二姐嫁得不遠,就在京城里。當謝案出來時,二姐一家也沒有逃脫,據說二姐是自縊而亡的。她的二姐夫,還有外甥等都沒能活下來。

出了大伯娘這邊的院子,掌珠帶著元貞去看了父親曾經的書房,不過因為父親是武將也很少在家,書房是七哥在使用。書房外的院子里那棵梧桐樹長高了許多,掌珠記得,當初七哥就是在這梧桐樹下教她的謝家拳。

“從我記事起,這棵梧桐樹就很高了,一些年不見了,又長高了不少。看見了這棵樹,又想起了曾經的淘氣來,還有我七哥……”

掌珠的七哥是元貞見過幾面,那是個不錯的青年,可惜最終也沒能逃過家變。

出了書房,掌珠帶元貞去了父母所居的院子,母親徐氏喜歡菊花,這座院子最絢爛的時候養了有三十幾種菊花,五六十盆的花卉爭相綻放多么的熱鬧。

元嘉八年重陽,那一年的菊花開得最好。母親一直在等父親回來她親手釀的菊花酒,可惜一直沒能將父親等回。想到這里,掌珠眼圈一紅,強撐著沒有掉下淚來。

她帶元貞去了自己所居的寶相閣,寶相閣外的那棵紅玉蘭早已經過了花期,自種下以后她沒有賞過一次花。

她十歲以后就從父母的院子里搬到此處獨居了。

此處并沒有封鎖,不過屋子早已經顯得空空蕩蕩,看著一派的冷清,掌珠有些感慨。她站在窗戶下,看著那架多寶閣早已經變得空空如也。這架子上以前盛放了不少的瓶瓶罐罐,還有不少的書,如今卻連影子也不見了,已經落了灰塵。

元貞從身后擁抱了掌珠:“我會努力讓它變回原來的樣子,還你曾經的家園。”

掌珠轉過身去,愕然的看著元貞:“您說什么?您得到了這里?”

“差不多,我有辦法將這里給買回來。這本來就是你的家,我想你重新回到這里。”

掌珠很是驚詫:“它真的還會回來嗎?”

“會的,一定會的。”元貞的言語那么溫柔,他輕柔的吻了一下掌珠的額頭,掌珠有些不可置信的凝望著他。

“你不相信我有這個能耐?”

“不是的,不是的。”掌珠匆忙的搖頭,曾經的將軍府真的還能回到她的手上嗎?

“等買下來后,讓人收拾出來,你就和若蘭住進來吧,這里本來就是你們的家。”

掌珠想到了若蘭,她點頭說:“我帶去看若蘭住過的屋子。”

楚元貞跟著傅掌珠走遍了整個將軍府,最后掌珠帶了元貞去了后花園,她看到了丁香樹旁的古井。那口古井就是母親走投無路時跳下去的地方,如今上面早已經封了大石板。當初幸而元貞出手,并沒有讓母親在冰冷的井水中浸泡太久的時間。

掌珠暗暗的擦了擦眼角,她和元貞說:“你去那邊的竹屋里找一把鋤頭來。”

元貞很快就去了,后來果然從竹屋里取了一把鋤頭來。他不知掌珠到底要干嘛,掌珠卻在丁香樹下開挖。

“你要挖什么,我來幫你吧。”元貞主動上前。

掌珠婉拒了他的幫忙,揮舞著鋤頭用力的挖著,很快就出現了一個小坑,那坑中埋著一個小木匣。掌珠珍重的將木匣拿了出來。

歲月久遠,加上雨水浸泡,木匣上的漆色花色早已經斑駁了。掌珠打開了匣子,里面有一本裝訂好的冊子,那冊子并沒受到多少的侵蝕,但見紙張完整,字跡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