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滿海進京后的第三天,他在所住的驛館里遭到了襲擊。一枚不知從哪里飛來的箭鏃,刺破了高麗紙糊的窗戶,正正的落在了窗下的桌上。那滿海驚出了一身的汗。
出了這么大的事,讓朝野震驚。
太子便下令嚴查此事。
可是查來查去也沒有什么進展,日子已經到了冬月初三這一天。這天天還沒亮掌珠就先起來了,為了不打擾外祖母休息,掌珠前一日就從外祖母房里搬了出來,睡在后面的抱廈里。跟前的丫鬟要替她收拾打扮,掌珠只讓梳了個簡單的頭發,略施了脂粉,遮蓋了一下臉上的憔悴讓氣色看起來要好一些。
她自己挑選了衣裳,杏白色的素面緞襖,底下是一條月白的素面棉裙。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莊重。一旁的丫鬟卻不住的搖頭:“表姑娘這樣的妝扮太老沉了,應該選點鮮亮的顏色看著也活潑喜慶一些。”
掌珠道:“要的就是這種感覺。”頭發上也沒戴什么首飾,丫鬟正替她挑選,掌珠卻將一根不起眼的白玉蘭的簪子戴上,余者再沒其他的飾物。
她收拾齊整后先去看望了外祖母,杜老夫人和掌珠說了好些話,掌珠十分乖巧的應承了一番。后來榮王府那邊派了車子來,掌珠知道是來接她的,便辭別了眾人登車而去。
王府那邊一聲招呼掌珠就去了,這讓杜老夫人有些神傷,孟大奶奶在旁邊湊趣道:“老太太不必惱,不是說女大不中留么,我看呀,兩家人是該好好的坐在一起商量一下他們的大事了。”
這些天杜老夫人已經從身旁的這些人口中了解到了掌珠和元貞的事,如今見長孫媳婦這樣說,她點頭道:“是時候好生商量一下了,不過我們女方,該主動的是他們王府才對。”
杜老夫人已經默許了這樁婚姻,在她看來掌珠老大不小,名聲又不大好,要想嫁得很好已是不可能。她正在頭疼時,這時候楚元貞站了出來。楚元貞之前有的那么點缺陷卻早就彌補了,出身好,有本事,上哪去尋找這樣如意的外孫女婿,杜老夫人心里自然是滿意的。
卻說掌珠上了那駕馬車,馬車拉著她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途中經過了大功坊,掌珠掀起了簾子,大功坊和平常的冷清不同,這里竟然涌了不少的百姓。
她有些好奇便問了車夫一句:“他們來此干嘛?”
車夫道:“姑娘不知道么,聽說今天要重審謝將軍的案子,有為謝將軍鳴不平的百姓自愿來此祭奠。”
掌珠深深的望了一眼,她的心情顯得有些激動,心中默念,父親您都看見了吧,這就是您守護的百姓,百姓都記得您。
大功坊很快就過去了,車子繼續往北,穿過了鼓樓街又上了一條寬闊的街道,她能看見巍峨的宮墻,甚至能看清宮殿屋脊上蹲坐的那一排排的鴟吻。
等到車子停了下來,掌珠自個兒揭了簾子下了車。她邁過的那道高高的門檻朝內而去。大理寺顯得莊重又寧靜,她看見了院子里栽種著的一棵古老的松柏,那棵松柏比房屋還要高大,更添了幾分肅穆之感。暗想五年前他們謝家就是在這里被定的罪,五年后她希望也能從此洗刷干凈謝家的冤屈,告慰親人的在天之靈。
掌珠進了這邊的中堂,那里已經有不少的人了,掌珠看見了身穿紫色官服的楚元貞正與一人說話。那人并沒有著官服,而是一身杏黃色的蟒袍。掌珠與此人有過一面之緣,所以也認得此人就是新進的太子殿下。
掌珠的到來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有官員不以為然的說:“大理寺是什么地方,為何有女子進來?”
楚元貞看向了掌珠,他平靜的說道:“傅姑娘是我請來的,她很有必要見證今天的重審,這事也是經過殿下同意的,你們也無需顧忌。”
這番話倒堵了那些人的嘴,使得那些人不敢再議論什么。
掌珠上前與太子行禮,元冽頷首微笑:“傅姑娘,你的事我早就聽說過了,很好,很好。”
楚元貞去給掌珠按了張椅子,請了掌珠上前坐了。
等到一應的人員到齊之后,謝案重審就拉開了序幕。太子殿下只是陪審,他至始至終都沒有插一句嘴,沒有打斷整個案子的進行。
這件案子和當初一樣,依舊是大理寺和刑部牽頭,坐在主位的便是郭福康和史庵。郭福康向眾人陳述了整個案子的經過,之前案子的細節也被提了出來。
掌珠聽得比誰都認真,生怕遺漏任何一個細節。她眉頭緊蹙,聽著那些偽造的證詞,對父親的污蔑,她心中波濤洶涌,滿腔的怒意。父親為大楚盡職盡責幾十年,就是被這樣輕而易舉的定了罪,她的父親死得不明不白。
“證詞上說,謝將軍曾和金人的一個貴族有交易,時間地點都清清楚楚的。”
掌珠問道:“請問到底交易了什么?”
“一份情報,關于大楚的情報。證據也在此。”郭福康命人將那份重要的證據拿了出來,他先給大家展示了一番,接著又雙手捧給了太子。
太子瞧了一眼便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這樣的證據要偽造也很容易。”
“據相關的證人指證,這就是謝將軍的親筆,之前鎮撫司也從謝家找到了謝將軍的筆跡拿來對比之后,確定是同一個人寫的。”
“不……不可能……”掌珠突然就站了起來,她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讓所有人都側目。那刑部侍郎正要說話,這時候楚元貞起身了:“這份情報到底是不是出自謝將軍之手,我們下來也做過了調查,也找到了新的證人來陳述此事。”
他的話音才落,另一人進了大堂。掌珠看去,那是潘冬,她一眼就認得此人。只是潘冬已經無法認出他。
他上前平靜的說道:“這封信件是偽造的,并非出自將軍之手。”
史庵便問:“你有何證據,為什么這樣說?之前經過筆跡對比可是認定了的。”
“謝將軍很少親自發布東西,他的這些文契都有人代筆,其中有一位大人很擅長模仿將軍的筆跡,幾乎能以假亂真……”
他這句話讓整個中堂的人都十分的詫異。到底是誰偽造了謝良貴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