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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三酒循聲回頭的時候,她先是怔了一怔——自己在電器店櫥窗玻璃上的倒影,看起來這么陌生。
她在屋一柳等幾人的回憶中度過了太久,出來后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模樣,竟有點不大習慣了:那感覺就好像是在遠別家鄉多年后重返舊地,忽然遇見了兒時的朋友,在年歲虛晃的投影消散后,熟悉感才漸漸浮了起來。
這些回憶錄,究竟是什么東西?假如她再經歷兩三個記憶,她還能回想起自己是誰么?
如果說這些回憶錄的作用,就是為了叫人迷失其中,好像也不對——它們沒有“主動害人”的惡意,精神恍惚應該只是副作用。這么一來,她對這個空間的疑惑,未免就更大了。
“這是什么地方?”林三酒望著音箱,問道:“回憶錄又是什么東西?”
她沒有等來音箱中的回音。她的話一問出口,卻從身后熙熙攘攘、腳步匆匆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扔過來了一句:“你怎么反而來問我?”
林三酒在聲音響起那一瞬間就急急轉過了身——她的目光迅速捕捉到了一個拎著公文包,大步往前走的上班族,模樣與之前那男人毫無相似;他在低頭看表的時候,嘴巴一張一合,繼續傳出了那個男人的聲音:“別騙我了。你們如果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怎么進來的?”
隨著那上班族大步從她眼前走過,后面半句話是由一個街頭賣唱的黑衫青年嘴里說出來的。
……原來那男人的話,可以從四面八方、任何一角傳達出來,更叫人不知道何處去尋他了。
“你不是都看見我們的飛船了么?”林三酒的目光在街上一個個行人身上彈跳過去,不知道下一個張嘴回答她的人會是哪個——不管男女老少,發出的都是那拖鞋男人本人的聲音。
街上一時無人作答,人們仍然只是在匆匆走過、打電話、聽歌、吸飲料……林三酒瞇著眼睛,補了一句:“我說過,我真的對你沒有惡意,我們的飛船是無意間闖入這個地方的,現在我只想重新找到朋友離開。”
一個正在街邊招手叫計程車的年輕女子忽然“嗤”了一聲,接下來,在隔著一家商店的地方,另一個正在發傳單的美容店店員開了口。“你看,你這么幾句話,就已經在對我說謊了。”
“我哪里說謊了?”林三酒有點莫名其妙,朝那店員大步走了過去。
她才觸及到那店員面前,身后又有個帶孫子的老太太說話了:“你根本不是隨飛船一起來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和另外一個……姑且叫他人吧,他怎么回事,竟然還能從空氣里一點點形成個肉身……總之,你們倆都是在飛船之前沖進來的。過了一會兒,那艘飛船才跟著出現,怎么就變成‘你們’的飛船了?”
當時情況解釋起來確實有幾分復雜——林三酒和“姑且算是人”的余淵,原本都離開了飛船,在太空中探尋母王痕跡,才會先Exodus一步,被大洪水送進了這個古怪空間。
她費了一番口舌,卻只換來路邊一個攤販鼻子里不置可否的一聲“哼”。盡管大洪水的存在,正在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但對方好像根本沒聽說過大洪水——這就叫整個情況都變得很難解釋、很難取信于人。
林三酒咽下了一口焦躁。
不出意外的話,余淵和禮包肯定也各自都陷在回憶錄中了;在汪洋大海一般、不知數量多少的回憶錄里,要想及時把二人救出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抓住那個穿拖鞋的男人。
他有操控回憶錄的辦法,而這一處都市,肯定也是回憶錄之一。為什么他還要留在這里,與自己費口舌呢?
他完全可以在林三酒察覺不到的情況下,悄悄叫來另一個回憶錄接他進去;他一走,到時林三酒還能上哪兒找他?
那男人沒有這么做的原因,恐怕只有一個:這個都市回憶錄,對他來說是特殊的,他不能走。
莫非……是類似于“作戰室”、“駕駛艙”一類的性質么?
林三酒在剛剛掉入這個空間的時候,是落在了一片山林里的。她摸黑走了一陣,因為覺得身上太空服在重力環境下太過累贅不便,還把它收起來了——觸發屋一柳回憶,是在那以后的事。
而禮包駕駛Exodus跟進來,顯然落入了這片都市里,飛船就是最好的足跡證明。此刻他不在飛船上了;或許是他以為姐姐就在城市街道之間,才會離開Exodus尋人……雖然還不知道余淵在哪兒,但是想必他也落在了不同的地方。
三人前后腳地進來,卻被各自分散得遠遠的,很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假如那男人一直坐在這兒,通過某種手段盯著他們,給他們分去了不同的地方,一切就好理解了。
“你除了相信我,其實你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林三酒盡量語氣平和地說:“我不會離開這一片都市,看樣子你也不會。你的戰力水平……我想應該也不足夠放倒我,不然你早就和我動手了。現在我就跟個大號魚刺一樣,梗在你的地盤上,我不走,你也拔不掉我。”
街上行人來去匆匆,一時沒人回答她。
“你要拿我怎么辦呢?只要沒有觸發記憶,回憶錄本身不具威脅,你一直把我困在這里,我自己沒事,但為了脫身,用上的方法只會越來越有破壞性,糟糕的是你這塊地盤。你如果讓我們重聚,所需要的只是冒一點險,信我一次,卻可以徹底擺脫掉我們這個煩人的小插曲……所謂沒有風險,就沒有收益嘛。”
這一次,林三酒又等了好一會兒。
從熙來攘往的人流中,好像有人嘆了一口氣,沒有捕捉到是誰,嘆息聲就消散了。
“我不知道你說的大洪水什么的,究竟是什么東西,是不是真的。”
在林三酒身旁,那發傳單的店員低聲說道。
“我只知道,這么多年以來,你們是頭一批闖入這里的人。你不明白……就算我愿意冒點險、相信你,對你們來說,也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那店員的表情仍舊沒變,聲音里卻似乎含上了苦笑的意味。
“因為……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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