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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太公聽說杜清檀要去洛陽候選,郁悶許久,又罵元鶴:“都是你沒本事。”
元鶴沉默地低頭坐著,雙手平放于膝蓋之上,收緊又放開。
元老太公竟然從中看出了些許悲傷。
他嘆了口氣,說道:“算了,小杜入宮也好,反正不能嫁人的,將來也會放出來。
到時候啊,你未婚,她未嫁,說不定還能湊一塊兒呢。去收拾點像樣的禮品,送過去吧。”
元鶴這才道:“早就備好了。”
元老太公奇道:“說來聽聽,你備了什么?”
元鶴沉穩地道:“一個人。”
渡過一個不眠之夜之后,次日清早起來,楊氏就張羅著給杜清檀收拾行李。
杜清檀則是上街買了各色禮品,騎著馬去各處送禮辭別。
安平王妃已經知道了這事兒,感嘆不舍的同時,又祝福她。
“這是好事兒,倘若能得圣人青眼,得個一官半職的,也算為你的本事正個名。”
杜清檀也有些不舍:“多謝王妃對我的照顧。”
安平王妃笑著搖手:“是你該得的。我這備了些程儀,給你路上花用。”
杜清檀也沒推辭,這也是時下的風俗,表示她是出自安平王府的人。
賓主盡歡之后,她又去了朱大郎、楊舅父家中,再去了一趟族里。
一是告辭,二是懇請大家多多照顧楊氏和團團。
回到家里,已是次日。
推開門,李鶯兒姐弟就迎了出來。
李啟悶悶的:“好突然。”
李鶯兒則是癟著嘴,要哭不哭的,臨了開口,說的卻是:“幸好你把我治好了才走,不然治到一半就扔下我,那可怎么辦?”
杜清檀叫于婆去買菜,準備親自下廚招待他們。
李鶯兒不要她忙:“這就要走了,不留著空閑說說話,做什么飯!去外頭叫席面過來好了!我請!”
杜清檀肯定不能讓她忙,正爭著請客呢,周三來了。
“我家老太公知道五娘要去洛陽,也知道李娘子和李公子來了家,特意讓人備下酒席,稍后都過去吃,算是為五娘餞行。”
于是吃飯問題迎刃而解,杜清檀就挽著李鶯兒說悄悄話。
李鶯兒最先說的就是蕭三娘:“她被趕出長安了!”
杜清檀好笑道:“誰趕的啊?”
李鶯兒道:“說是得罪了南陽王府,就是那天賞花宴之后的事,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杜清檀當然知道了,但她要求李鶯兒先把后續說給她聽。
李鶯兒就道:“……南陽王妃身邊的嬤嬤親自送回去的,頭發被剪得亂七八糟的,蟬娘的臉都被打腫了……”
采藍就看了杜清檀一眼。
杜清檀假裝沒看見。
李鶯兒沒發現,繼續說道:“聽說是被南陽王府的人打的,南陽王妃下令,讓蕭家管好人,管好嘴。
蕭家人鬧到半夜三更,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蕭三娘主仆二人送出了長安城,聽說是以后都不許她再來。
下午的時候,蕭家人還特意備了禮去給南陽王府賠禮道歉。”
杜清檀就把蕭三娘干的事兒說了,只隱去自己動手的一幕。
李鶯兒義憤填膺:“咋這么壞呢!幸好是你機智強勢,換個稍許柔弱嘴笨的,真是要被她害慘。”
杜清檀道:“我現在就很好奇,以她這般心機,到底是為了什么才和離的?”
這個問題,李鶯兒也沒辦法回答。
“九娘只說是那家不好,但我看啊,多半她也是被蒙在鼓里。”
蕭三娘的事兒就這么過去,等到元鶴回來,周三又來請眾人過去吃飯。
分了男女兩桌入座,中間隔了屏風,還叫了絲竹歌舞,熱熱鬧鬧的。
酒過三巡,李啟舉起酒杯:“元二哥,從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給您賠禮,望您莫要計較。”
元鶴與他碰了碰杯,淡淡地道:“小杜與我說過了,這事到此為止。”
卻是把這個人情留給了杜清檀。
李啟和李鶯兒少不得更記杜清檀的情,一起要敬她的酒。
一直吃到暮鼓響起,人半醉,方才散去。
杜清檀喝得有些多,采藍要來扶她,她不要,非得逞能:“我能自己走。”
走出門去,下了臺階,正要轉彎,就碰到一個人。
她立時站穩了,低頭賠禮:“對不住。”
元鶴垂眸看著她,鬢發微亂,垂了一縷在耳畔,毛絨絨的,白玉似的臉上浮著胭脂紅,鳳眼水汪汪的,蘊含無數風情。
他抬起手來,想要替杜清檀將那一縷碎發捋到耳后。
指尖將要碰到她的發梢之時,杜清檀抬起眼來了:“元二哥。”
元鶴驟然回神,將手轉了個彎,落到自己頭上,淡然一笑:“回去吧,早些休息。”
杜清檀突然站定了,對著他深深鞠躬,也不多說什么,繼續往前走。
元鶴立在街邊,抬眼看著烏壓壓的天幕,發了許久的怔。
旭日東升,杜清檀帶著采藍,與楊氏等人依依惜別。
洛陽距離長安八百里左右,有官府的人護送,這一路倒也不必擔心安全。
楊氏哭成淚人,拉著杜清檀的手就是舍不得松開。
護送的老卒催促不已,李鶯兒硬生生把楊氏的手掰開了:“大伯母,您這樣會讓五娘牽掛的。”
楊氏這才松了手:“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與人爭強斗狠……”
忽見元鶴帶了一個年輕男子騎馬趕來:“把他帶上。”
杜清檀一瞅,竟然就是上次被她用湯餅澆了一頭的人。
阿史那宏黑著臉給她見禮:“見過小杜大夫。”
元鶴道:“他正好到洛陽有差事要辦,叫他跟著你們一道,也好有個照應。”
公私兩便。
杜清檀沒拒絕,笑瞇瞇地道:“那就煩勞閣下多多照應了。”
楊氏也認出阿史那宏了:“你們認識?”
阿史那宏心虛地把臉轉開。
“他是我家的伙計。”元鶴察覺不對勁,少不得追問:“怎么回事?”
“沒什么,煩勞這位小哥好好照應五娘吧。”
楊氏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嘆息一聲,算了。
爭風吃醋那些事,擱誰身上都一樣,說不定,真是她冤枉獨孤不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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