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出現,那原先隱在一旁的隨從紛紛跳出,圍向這位不速之客。
王福恩揉揉自己淤青的右眼,設計自己這人不僅心黑,這下手也是夠黑的。
“來啊,將這膽大之人,給我狠狠的打。”
一時之間圍著的家丁提拳而上,梅沉雪站在其中,一雙黑瞳看著不斷逼近的家丁。
他不通武藝,先前得手只因僥幸。
他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膽敢在晉國公府里造次,若不是他去而復返,難保這些膽大之人會公孫鳶兒對做出什么來。
想到公孫鳶兒跌坐于地驚恐而泣的模樣,梅沉雪握緊了手上畫匣。
有道是餓虎難敵群狼,更何況根本不通拳腳的梅沉雪。
一開始他還能左支右絀的抵擋幾下,到最后卻也只剩下挨揍。
由于這幾人圍的嚴實,淚眼朦朧的公孫鳶兒還沒來得及看清來者是誰,就見有人停在自己面前。
“這位小姐你可是無事?”
一方錦帕被遞到自己面前,公孫鳶兒順著那錦帕看去,就見穿著學子衣衫的男人正看向自己。
他嘴角翹起,一雙清瞳溫柔的笑著,更襯得他眼下的胭脂痣越發引人注目。
竟然是李央。
想到今日她一連幾次見到這李央,公孫鳶兒已經能想到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誰了。
只是……
李央在這里,那被圍著的又是誰?
一件物因為礙事被人丟出,落在公孫鳶兒的腳邊。
公孫鳶兒定睛一看,就見落在自己腳邊的,正是自己送給梅沉雪的畫匣。
既然畫匣在這,那里面那個被人圍著痛打的豈不是……
穿著白衣的男人蜷縮于地,盡力避開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腳,可是因為王福恩下了命令,眾人又豈會留手。
“梅沉雪!”
梅沉雪漸漸不支,就在他意識昏沉之際,突見有人撲了過來。
是公孫鳶兒。
“快……快走……”離開這里,去找晉國公。
可是他已說不出更多的話語。
“梅沉雪?”
“梅沉雪!”
晨曦穿過薄幕,將陽光灑落于床帳之上,梅沉雪卷翹如蝶翼的長睫顫動了兩下。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自己頭痛欲裂,昨夜半醒半夢間,總覺得有人在他枕邊說了一夜的“對不起”。
有房門開合的聲響從耳邊傳來。
梅沉雪皺皺眉頭深,他睡著之時,向來不讓別人進入,今日當值的是誰,怎么這么不懂規矩。
他睜開眼去,就見公孫鳶兒正紅著一雙眼睛,將手上端著的湯藥放在旁邊的小幾上。
“你怎么在這?”
一個女子,竟然清晨出現在別的男子的臥房,這若是傳出去,她的名聲還要不要!
“梅表哥!”見梅沉雪醒來,公孫鳶兒立馬撲了過去。
“你總算醒了,我還以為你被他們給打壞了。”
打壞了?
看著眼前這所與梅府儼然不同的臥房,又看看公孫鳶兒熬的通紅的眼睛,梅沉雪這才想起昨日之事來。
“你……沒事吧。”
聽到梅沉雪這樣問,公孫鳶兒愧疚越重。
“昨日……昨日……”
公孫鳶兒垂下頭去老老實實道。
“梅表哥對不起,昨日之所以會那樣,是因為我為了將幕后之人引出來,特意做的局,誰成想你突然跳出來,他們將你認錯了,這才……”
看著公孫鳶兒這副模樣,梅沉雪垂下眼去。
所以自己這是又多管閑事了是吧。
“你無事就好。”
他想撐著坐起身來,卻覺胸肋一陣痛澀。
“你千萬別動。”公孫鳶兒連忙扶著梅沉雪坐下。
“你傷的挺重的,醫者讓你臥床好好休息兩日。”
“我無礙。”他在國公府徹夜未歸,恐怕梅府該擔心了。
“母親已經命人捎信回去了,說是將你留在國公府里小住兩日,你并不用如此急切。”
想到以前梅沉雪芝蘭玉樹的模樣,再看看現在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臉頰,公孫鳶兒心里還頗有些不是滋味。
她是真沒想到,梅沉雪竟然去而復返,她更沒想到,身為文弱書生的梅沉雪,竟然會挺身而出。
“這是剛剛熬好的湯藥,你先趁熱喝了吧,我吩咐灶上為你做了粥,你等會洗漱之后就可以用了。”
公孫鳶兒平日里執掌晉國公府,這些小事自然是安排的無比妥當。
可是這樣周到的公孫鳶兒,卻讓梅沉雪有些不習慣,在他的記憶里,公孫鳶兒總是能與離經叛道扯上聯系,每一次見她,她都好像在犯錯。
不過,如此周到的公孫鳶兒,給人的感覺也不壞就是了。
梅沉雪嘴角不由自主的翹起,卻牽引著臉頰一陣刺痛。
他伸手摸了摸,臉頰高聳發燙,顯然是腫了。
看來,他傷的不清。
“昨日的幕后之人找到了嗎?”
公孫鳶兒既然做局,也不知將那人捉住沒有。
“捉住了。”想到那個心懷鬼胎的李央,公孫鳶兒禁不住眼底一冷。
“就是一個拎不清的寒門學子,偏偏一門心思的想要和他的姨娘姐姐一樣,不擇手段的攀高枝。”
這話一出口,公孫鳶兒就后悔了,她怎么就在高嶺之花樣的梅沉雪面前,將這些個污糟事說出來了?
別是又引得對方教訓自己一頓。
公孫鳶兒悄悄的瞄了梅沉雪一眼,見對方好像什么都沒聽到似的,安靜喝藥,她那顆蹦起的心這才悄悄落下。
“梅表哥,你先喝藥,我去看看廚下給你熬的粥怎么樣了。”
公孫鳶兒起身行了一禮,然后逃也似的出了這間臥房。
等她站在門外,這才頗有一種重生之感。
“果然,與這梅沉雪呆在一處,太可怕了。”
“誰太可怕了?”
公孫鳶兒這口氣還沒有舒完,就見梅琳瑯捧著一個畫匣而來。
“鳶兒見過母親。”
公孫鳶兒對著梅琳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梅琳瑯看的心下一嘆,她知道公孫鳶兒對自己心結頗深,好在,她還有時間慢慢來。
“母親這是過來給梅表哥送畫嗎?”
公孫鳶兒認出,梅琳瑯手上捧著的畫匣,乃是自己之前送給梅沉雪的那個。
梅琳瑯的手指撫過手上的畫匣,就連這畫匣上的漆紋都是她精心所繪。
這本是她準備送給自己女兒的禮物,誰成想,竟然陰差陽錯的落到了梅沉雪的手里。
“這畫……你打開過嗎?”
別說,自從這畫落到自己手里,公孫鳶兒還真就沒有打開看過。
她與百里青司之所以志趣(臭味)相投,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她們兩人都不喜歡琴棋書畫這些風雅之物。
“先前鳶兒那首《紙鳶》乃是抄自梅沉雪之手,這畫自然不屬于鳶兒。”
既然不屬于她,那她還打開做什么。
原來那首詩也是梅沉雪做的,兩人陰差陽錯連糾連不斷,倒也是緣分使然。
想到昨日之事。
梅琳瑯也是一陣后怕,若不是有梅沉雪在,還不知會發生什么。
“沉雪昨日受了傷,現在可是好些了?”
“梅表哥傷的都是皮肉,醫者說了,按時吃藥多多靜養,等三五日后去淤消腫就好。”
梅琳瑯聽得點點頭,“這就好。”
想到梅沉雪,梅琳瑯心下一動。
“你覺得你梅表哥如何?”
公孫鳶兒沉吟片刻,當然是啰嗦!固執!嚴謹!很兇!很害怕!
不過這面上卻不能這么回答。
“梅表哥不通拳腳,卻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此舉乃俠之大者,鳶兒很是傾佩。”
梅琳瑯聞言笑笑,“那個設局之人哪,可是捉住了。”
“捉住了”
一提起這事,公孫鳶就忍不住瞇著眼睛笑起來。
“母親放心吧,父親說了,他會為我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