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司曾想過季云黛有所改變,但是她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季云黛。
“青司姐姐快過來坐,你我可是許久沒見面了。”
還是能看出她身體不適的,可是青司一露面,季云黛那張憔悴的臉就笑成了一朵花。
她半靠在臥榻上,已是日漸炎熱的天氣里,她身上竟然還覆著薄被。
察覺出自己這副樣子待客,季云黛也有些不好意思。
“青司姐姐勿怪,黛兒這幾日身上不舒坦,這才這般模樣,還請青司姐姐不要在意。”
要說這樣的季云黛沒鬼,青司是不相信的。
餓狼收起爪牙露出慈悲模樣,可是也改變不了她餓狼的本質。
“青司姐姐這是在嫌棄黛兒嗎?”見青司站在那里沒有動,季云黛笑著的臉頰,突就有些沮喪起來。
百里玉影見此暗中碰了一下青司,這里除了她們兩人還有嬸娘管瞳在,倒是沒有必要鬧得太僵。
青司看著季云黛,笑容在眼底一點一點放大。
“妹妹這兩日身上不舒坦,這可要尋個醫者好好看看,聽聞紅花人參配著當歸泡茶喝,對月事最好,妹妹不妨回去試試。”
青司尋了一處離季云黛最遠的地方坐下,將那嫌棄表現的淋漓盡致。
百里玉影見此暗嘆。
這青司還是厭著云黛的,要不然她也不會明知季云黛有孕,還裝作季云黛說的“不舒坦”指的是月事。
這當歸,人參,紅花,又哪里是孕婦能用的。
場面有些冷下來。
青司就著這冷凝的氣氛,慢悠悠的喝起了桌上已經放涼的花草茶。
季云黛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指尖,這才迫使自己能繼續笑下去。
為著腹里的孩子她不能動氣,為著她將要做的事,她要與青司笑得親若姐妹。
季云黛摸著手中的藥包,臉上笑容越發甜美。
“黛兒記得姐姐以前最喜歡喝花草茶,也不知現在還喜不喜歡?”
本來覺得這茶還能入口的,如今看來……青司放下了手上的杯子。
這副不耐茶水入口的嫌棄樣子,即使是季云黛也掛不住了。
“看著這兩個小的這樣玩鬧,真是讓人想起他們小時候的樣子。”
百里玉影輕飄飄的兩句話,就將兩人間的勢若水火,給說成了玩鬧。
“是啊,一晃多年過去了,黛兒甚至如今都已經嫁人了,我還記得黛兒剛剛學會走路時,最喜歡跟在長嫂身后哪。”
想到從前,管瞳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來,可是這笑只持續了剎那,就被愧疚所取代。
若不是季云黛與琴長風有了首尾,琴長風上門提親于青司,可最終又娶了云黛,她們現在應該還與從前一樣。
管瞳滿心歉意,“長嫂,管瞳還是負了您當年的囑托。”
百里玉影沒有回這話,她當年去了水月庵,最為得利的其實是管瞳。
她們兩人之間說是囑托,倒不如說是一場交易。
百里玉影將掌家之權移交給她,季府出門應酬的人也換成了管瞳,甚至就連這“季府當家主母”之位都拱手相送。
所求所為的也不過是想要對方教養好青司,可是,管瞳沒有做到。
這才有了她的回來,青司的成長。
想到青司今日,百里玉影也不知是該謝謝管瞳還是責備。
所以她直接略過此事,問起了其他。
“云黛身上不舒服,可是請醫者看過?”
百里玉影道。
“若是不放心,我讓青司拿著她的帖子去請宮里的太醫過來看看,你放心,他們照看慣了宮里的娘娘,對于季府中的事必將守口如瓶。”
管瞳聽得心中很是感激,要知道這宮中的太醫可不是誰都能請的。
尤其是他們季府,季正弘說白了只是一個三品小官,這樣的門庭,別說是太醫就是那宮門都進不去。
“多謝長嫂好意,不過已經請醫者看過了,也開了藥,說是慢慢將養就好。”
季云黛聽著百里玉影這炫耀之言暗暗撇嘴。
就姜笙而言,恐怕就連宮中那些太醫也及不上,何苦拿百里青司這“郡主”之名說事。
盡管季云黛眼中不屑掩飾的很好,可還是將這眼神收在眼底。
事出反常必有妖,季云黛今日這副模樣,顯然在謀劃著什么,而她針對的人顯然就是自己。
“不知請的那家醫道圣手來看的妹妹病況?”
青司把玩著桌上的茶盞,突就忽然插話。
乍聽得青司相問,管瞳還有些征愣,她正想回話,卻聽得季云黛開口。
“只是尋常精于女科的大夫,這名頭說來姐姐是不認識的,畢竟您用的一直都是宮里的太醫。”
本來這就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季云黛竟然將話頭避開了……
青司看著那涼透的花草茶,眼神越發玩味。
“妹妹好生小氣,嬸娘竟然舍棄了宮中太醫不用,用了這位“尋常醫者”,可想而知他是有些功夫的。”
青司笑著看向季云黛。
“怎么,依著你我之間感情,妹妹竟然還不愿意相告嗎?”
若是平常季云黛也就說了,可是她怕她說了,百里青司會有了防備,她這邊正湊著話兒準備如何回答。
那邊管瞳已經將這無關輕重的消息所回答。
“請的是女科圣手姜笙姜大夫。”
“竟然是他……”
對于這姜笙,百里玉影還是有些印象的,確實精于女科,可就是這品性,不大讓人恭維。
“長嫂還記得?”
管瞳道,“這人是愛財了些,可是他的醫術也卻是精湛,多虧了他,黛兒才能舒坦了些。”
選擇那位大夫,是管瞳的自由,百里青司自然不會多問,不過青司卻借著這兩人談話,從記憶中搜出一人來。
年過半百,面長帶笑,留有長髯三寸,生平不愛女色權勢,偏偏最喜金銀這些黃白之物。
而青司之所以記得這么清楚,是因為這人他是見過的,不僅見過,而且“淵源”頗深。
想起往事,青司忍不住瞇上了眼睛。
她當時那胎懷的很是艱難,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她只能臥在床上,連地都下不了。
然后季云黛向著自己推薦了這位女科圣手,他確實醫術精湛幾次三番保住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也是到后來她才知道,她之所以胎兒多有問題,是因為季云黛從他那里搜尋了一味藥,制作成香囊系在琴長風身上。
每次琴長風過來看自己,自己就要在床上躺上很久。
不僅如此,她還要一邊躺在床上喝著湯藥,一邊聽著窗外的下人在那里說著“夫人肚里的孩子與琴三爺相沖”這種傳言。
漸漸的就連她都信了這種傳言。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