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可以買下它嗎?”
青司看著那房契的模樣,就像在看一件心愛之物。
買下倒是沒有什么不行的,只是……
百里玉影的目光落在那房契邊角的邊角上。
那里用兩道黑線隔出,寫著——《燕王宅》。
青司的選擇里,有沒有與燕王相鄰的原因,畢竟他與青司……
百里玉影心下復雜,“你喜歡就好。”
“貴人可是挑好了?”
掌柜的一聽事成,那更是樂的眉開眼笑。
“您若是覺得成,我這就去擬單子,只是這宅子雖然是三進,可是因著這后面的馬場,所以這價錢……”
站在一旁的白芷笑起來。
“你還以為我家郡主會短舍你錢嗎,反倒是你,若是敢胡亂要價,小心典獄司的板子。”
竟然是百里郡主!
那掌柜的一聽,當即跪下行禮。
“小的不敢,只是這宅院是別人放在我這里代賣的,那人是定了價的,所以,您要不要直接與那人直接商談?”
青司看向這個掌柜,都說無商不奸這話倒是真沒錯。
估計這人是想從中大賺一筆的,一聽自己的身份,又怕自己惹事,所以推諉起來。
“既然掌柜的做不了主,那我們就去別的地方看看了,畢竟,這京城可不就你一家典當行。”
一聽青司要走,那掌柜的可就急了,旁的不說,這房契還是有些棘手的。
“實不相瞞,典當這房契的與小的有上那么點親戚,這主還是能做的。”
“只是不知郡主可要現在就定下來。”
“去定吧,”青司看著白芷道,“記得將這府宅記在母親名下。”
百里玉影看向青司,她知道她為什么會這樣做。
可是,這樣想的周到的青司還是看的她心中一酸。
“你是季家的女兒,即使這宅子落在你名下也是沒什么的。”
可青司不知道,這未來的事會如何,她只是本能的想去為母親將一切準備好。
“青司知道母親這是疼我那,可是您別忘了,圣上當初還許了我郡主府。”
“這么一棟大宅當然是要安上《季宅》的匾額,青司還沒當夠季家大小姐哪。”
青司是想過搬去郡主府的。
可是一旦搬去,她代表的就不是季家,門上安著的也是《郡主府》的匾額。
母親沒有為父親生下子嗣已是遺憾之極,她又怎么忍心讓母親連季家都失去。
“其實……”
青司看著桌上的杯子欲言又止。
“青司有話不妨直說。”
依著她對青司的了解,能讓她猶豫的事,必然是大事。
“母親有沒有想過……”青司蹉跎的開口。
“您要不要過繼一位孩子放到自己膝下?”
在未與二房分家前,這事她是沒想過的,畢竟即使她大房沒有后嗣,二房的孩子依舊可以挑起季家大梁。
可是她沒想到,為了她,百里玉影決定分家,那她是不是也能為母親做點什么。
她知道母親想的是什么,她打算若是自己以后生下孩子,就為其中一個,冠上“季”家姓氏,畢竟自己也是季家人。
可是……她也有她的計較。
她倒是不會迂腐到,將改姓這種事當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而是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嫁人了。
而且,她以后若是進了國子監,必定陪伴母親的時間也少了,與其這樣,還不如過繼一人過來,陪在母親膝下。
雖然過繼過來的人變數太大,可也好過季府消亡。
回去的路上,百里玉影看上去比青司更加沉默。
她不知道青司“不嫁人”的想法,她還以為青司讓自己過繼孩子,是因為她要入國子監一事。
過繼孩子這事,她不是沒有想過,但一是因為她無法接受別人的孩子喊自己“母親”。
二是因為,過繼這事對青司有些不公平,她覺得青司會很難接受這種事。
可是,青司現在既然提出來了,她也深思起來。
若是有了一個兄弟,青司以后即使嫁人,也能為她在夫家撐腰不少。
而且季家大房這邊若是有人,那青司會不會也在嫁人后放心些?
百里玉影正想著,卻覺得馬車一頓。
這車才剛剛上路,怎么就停下了?
“發生了什么事?”
青司問向車外的趕車的侍衛。
“回小姐的話,前面的路被人擋住了。”
擋住了?
青司挑簾向著前方看去,就見三兩個人正在痛毆一個蜷縮在地上的人。
“繞過去。”青司淡淡下令。
這種被欺凌的事,這世間每日里不知道發生多少次。
“再看看。”
百里玉影卻是阻下了青司放下的車簾。
穿著富貴撒金錢的富家公子,并著家里的兩個家丁將地上那人緊緊圍住,一拳一腳的踢打向地上一個書生。
大約是書生吧,圍的人太多,只能讓人看見一角露出的學子衣衫。
不過對方囂張的聲音卻是不停傳來。
“喊啊!”
“你不是要拿回你娘的房契嗎!你不是要為你死去的娘親報仇嗎!你喊啊!”
“喊啊!”
富家公子面帶兇相眼神狠厲,繡著金線的靴子一下有一下的踢向地上之人的腰腹,只踢的對方悶哼不斷,嘴角溢血。
一看吐血,那兩個下人卻有些慌張。
“公子,若是再打下去,怕是就要出人命了。”
“出人命就出人命,不過就是個姨娘生的,竟然膽敢過來與我要房契!”
“你給我記著,這房契是我燕家的,你已經被驅逐出族譜,再不是我燕家人!”
富家公子做勢又狠狠的踢了一腳,看著對方嘴角噴濺出的鮮血,這才滿意的停下來。
可是剛剛緩過氣來的人,卻是緊緊的抱住了對方的金線靴。
“那宅子,是我母親用她的嫁妝給我置辦的,不是你燕家的東西,你燕家為了那宅子,不僅將她趕下正室之位,更是將病重的她趕出府邸……”
越是心急,那人越是嘴角不停溢血。
富家公子捏著書生的下巴,連連冷笑,竟將他半提起來。
“什么正室!”
“你娘與人,可是我們親眼所見,就連你都不知是誰的種。”
“我母親清清白白,是你們為了謀奪她的金銀這才強加誣陷!”
大約是看著不斷咳血的書生還有些不順眼,那人從袖中掏出一柄匕首來。
“誣陷又怎樣,你已不是三省解元,更不是燕家的嫡子,你看看你模樣,與路邊的野狗有什么不同!”
看著手上那張即使沾血,也在東陵被大家小姐趨之若鶩的臉。
對方更是氣怒,他手上的匕首原本只是為了嚇唬,如今卻是拿著那匕首,逼近了對方的臉頰。
“我倒要看看你燕行止,沒了燕家的名姓,沒了你這張臉,你還能有什么!”
那人握著匕首做勢要從書生的臉上劃下。
“相信我,這刀你只要敢落下去,你就要搭上你整個燕家。”
事實上燕家也是因此滅亡的。
因為此時這個手無縛雞之力,只能像條死狗一樣,被人拖來拖去的,正是未來的大相——燕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