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簽文比我的還好啊,為什么卻是中簽?”公孫鳶兒看著那簽文上的姜黃色,“是不是你們弄錯了?”
“非也,非也。”眼見那小沙彌搖頭晃腦的吊書袋,公孫鳶兒一拍桌子。
“你一個連簽文都找不出來的人,學什么教書先生那一套。”
“女施主息怒,”那小沙彌被鳶兒嚇的一縮脖子。
“這仙鶴掙脫凡籠之后是逍遙自在,可是這凡籠又哪里是那么好掙脫的。”
“你這人怎么這樣!”聽著簽文不好,公孫鳶兒就欲喝止那沙彌出聲,誰知卻被青司拉住了衣袖。
“你不是還要去求平安符嗎,我們走吧。”
“二位施主要求平安符?”
青司和鳶兒還未離開,就見一隊提著繩子挑著擔子的年長僧人遙遙而來。
“師兄,你們過來了。”一見這些僧人過來,先前那沙彌就丟下了手上的解簽薄。
“是去后崖嗎?帶上我吧!”
“那里太過兇險,你還是在這里幫忙解簽吧。”
領頭的僧人笑著拒絕了沙彌,見小沙彌不敢反駁,想來這僧人在護國寺里的輩分不小。
但是他為什么要出聲喚住自己鳶兒?
“不知這位師傅喚住我們有何指教?”青司看對著那位僧人道。
“談不上什么指教,只是聽施主剛才提及要取平安符,這才出言。”
僧人說著行了一禮,“今日來的香客太多,于佛前供著的平安符已經被人全部取走,如今只剩下這一枚了。”
那人說著將一枚平安符遞出,“若是不嫌棄,施主還請拿走吧。”
公孫鳶兒看看那小小的一枚平安符,“出家人不打妄語,護國寺這么大,真的就只剩下這一枚平安符?”
“是的,出家人不打妄語。”
想到護國寺那來來往往的香客,平安符被人取空想來也是正常。
“多謝這位師傅。”青司將那平安符取過放到了鳶兒的手上。
“你怎么給我,你怎么辦?”鳶兒當即推拒。
“我的平安,這東西可護不住。”青司笑著將平安符塞進鳶兒手里。
“我看幾位拿著繩子趕往后山,可是那里出了什么野獸?”
“這倒不是。”
那僧人回到,“今年仲夏時曾有人上后崖上取蜂王蜜,不小心將上面的山石用劍砍得松動了些。”
“恰巧今年后山花開的好,那黑蜂王將那蜜巢往外擴大了好些,蜜巢太重,方丈怕那巖石撐不住,所以讓我們去割掉一些。”
仲夏,取蜜,劍……
青司挑挑眉,為什么這一切似曾相識的模樣?
“敢問當時取蜜的是……”
“這個我知道!”
那小沙彌猛地冒出頭來,“那人是我們西周的戰神。”
他不知想到什么,突就在那笑出聲來,“那黑蜂王慣來殘暴,將那人蟄的一臉包,腫得呦,就像個豬頭。”
“禁言!”那僧人不滿的看了沙彌一眼,“肆意取笑其他施主成何樣子。”
那小沙彌被嚇的縮縮脖子,雙手合十緩緩行了一禮。
“師兄,我錯了。”
“今日回去,將《法華經》頌念十遍。”
“是……”
見那隊僧人走遠,公孫鳶兒這才悠悠開口,“真沒想到啊,燕王竟然能為你做到如此程度。”
“我也沒想到,”青司怔怔的應著,怪不得她養傷那段日子,他從沒有出現過。
原來,他也在養傷。
“不過,這再一次應證了,他就是個笨蛋。”
“這樣不好吧,人家對你這么好,你還這樣說他。”這一次見公孫鳶兒都聽不下去了。
“你覺得他不笨嗎?”青司看著公孫鳶兒道,“隨我來吧,讓你見見什么是聰明人的做法。”
護國寺后山也承得上是茂林修竹,只其中一片陡峭的山壁,破壞了其中意境。
山壁受到風雨侵蝕,猶如刀削斧劈一般嶙峋不平。
其中有一塊山壁從半山腰出凸出一截,正好能夠遮風擋雨,就此被黑蜂王安了窩。
猶如云片一樣的蜂巢,像倒生的靈芝一樣從山壁上垂下,看上去就十分誘人。
公孫鳶兒抬手擋在額前,向著那陡峭的山崖看去。
“這蜂巢結在半山腰,上不著村,下不著店,他當初怎么上去的?”
“燕王武功卓絕,為了不驚動巡邏的黑蜂王,當初他是徒手攀爬上去的,可惜……”還是被蟄了。
所以說他是笨蛋。
百里青司腹誹道,他是真不知道自己那體質了是吧,竟然為了那么一罐蜂蜜就如此冒險。
一旁的僧人穿上厚重的棉衣,蒙上面巾,又戴上幕笠遮住頭臉。
“這位師傅,不知你們打算怎么做?”青司問向那位送與平安符的僧人。
“先繞去山頂,讓力壯的僧人用厚布將蜂巢蓋住,然后割下帶到其他地方安置。”
“這樣不好吧,”青司道,“你們之所以要將蜂巢取下,是因為怕蜂巢墜毀,黑蜂王會惱怒的跑出四下里蟄人行兇。”
“也是為了護住這些生靈幼小的生命。”僧人淡淡的接到,雖然在青司看來,這是最無關緊要的一個理由。
“我這倒有一法,或許能將黑蜂王安全的挪開,但是在事成之后,我要那崖上所有的蜂蜜。”
“可會傷及僧人?”
“絕對不會。”
那僧人聽得眼前一亮,“還請這位施主直言。”
“那蜂蜜……”
“好說。”
全副武裝的僧人,提著繩梯再次上山,只是這次從山上垂下的不是人,而是一個箱子。
“青司這樣有用嗎?”公孫鳶兒看著那箱子更是懷疑,“那些蜜蜂又不傻,怎么回乖乖鉆進去。”
公孫鳶兒話音未落,就見幾個黑點從蜂巢里飛出,圍著那箱子轉了轉,有那么一兩只還順著箱子上開出的空洞鉆了進去。
可是未過多時,那黑點又飄忽的飛了回去。
公孫鳶兒一顆心跟著揪起,一旁的青司,卻是與先前做木箱的僧人交談起來了。
他們也不知是說了什么,那僧人就在青司的指點,砍倒一棵粗竹在那里忙活起來。
竹節被人劈來,粗壯的竹子被人一分為二,片成堅韌的厚竹片,弓弦系上,竟然就使得這成了一柄簡潔到簡單的竹弓。
正在青司拉動弓弦試著竹弓力量的時候,一些黑點緩緩鉆進了木箱當中,然后再沒出來。
然后是第二批,第三批……
“這樣是不是太慢了?”公孫鳶兒揉揉自己酸軟的脖子,“黑蜂王這么多,照這速度下去,那豈不是要一個月都飛不完?”
“確實太慢了。”
青司對著山上的僧人打個手勢,就見他們將一只鐵鍋緩緩的垂了下來。
正落在蜂巢下方,淡淡的從鐵鍋里散出,借著秋風的吹動,那煙氣越來越大,最后竟然濃煙滾滾。
“那鍋里放了什么,怎么這么大的煙?”
“也沒什么,就是木屑濕樹枝之類的,另外在底下加了點火星。”
青司看著那些被濃煙熏出,被迫鉆進木箱的蜜蜂笑笑。
君子不立圍墻之下,看來蜜蜂也懂這個道理。
況且她在木箱里加了足足的糖水,威逼利誘之下,就是蜜蜂也得就范。
只是,不知被煙熏過的蜂蜜,還會不會那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