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青司確實沒明白牛大力的意思。
“我這朋友你帶回來后,他醒過嗎?”
牛大力想著搖了搖頭,“他是沒醒,不過卻閉目喊著一個名字十余次。”
喊名字?青司有些疑惑,“他喊了什么名字?”
“具體是什么我記不得了,好像是青什么的。”
青司聽得一笑,他這是怕自己被人撿回來,她卻被人帶走了,心懷慈悲的鳩摩,永遠都是這樣。
青司看著鳩摩背上的箭傷心底一陣嘆息,“你們這里可有醫者?”
“醫者?你說的是郎中?”牛大力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就興奮起來。
“你不知道,我們這邊有個“大師”,他看病可厲害了,不論是誰得了風寒還是咳嗽,去他那里尋個符水一準喝了就好。”
青司突然覺得額頭有點疼,這人是天生就是如此,還是腦子壞掉了?他就不能正常點?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你們這的郎中在哪?”
“我知道,我知道!”先前那和個在青司面前跑開的圓臉小女孩,從青司身后跳出,舉著手腕在青司面前蹦跳著。
“這是我妹妹二丫。”
牛大力不好意思的笑著,眼前這人一看就出身富貴,讓他見到自己家里人這樣子,他實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牛二丫卻沒這感覺,她覺得能在生的這么漂亮的男人面前說上話,想想就忍不住紅了臉頰。
“那大師就在三十里外的青云山,要走上一天一夜菜呢里到哪,而且那大師還忒嬌弱,除非有車子代步,否則他是不出門的。”
牛二丫偷瞄了青司一眼,“你要去嗎?要是去的話,我能跟你一塊去嗎?我長這么大,還沒去過這么遠的地方哪。”
光去就是三十里,這來來回回就是六十里,不說時間功夫和車子這些東西,現在的鳩摩還能撐這么久嗎?
而且,青司害怕那些狄國刺客去而復返。
“你們常在這里住,可曾從附近山上取過草藥之類的東西。”青司想了想從袖里逃出一些散碎銀子,放到了桌上。
“我不會白要的,只是你們要是
沒有,能不能問其他人家買點過來?”
“這個不用!”牛二丫回的干脆,“我哥一有空就往山里晃蕩,別說草藥,就那山里的山雞野兔,他也常給我帶回來。”
牛二丫崇拜的看著牛大力,她們沒有娘親,她全是倚靠著牛大力,才能長到這么大。
“說這干啥,”牛大力不好意思的漲紅著臉頰,他拘謹的站在那里,突就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看來,那松樹林里的陷阱,八成也是眼前這人所設,所以眼前這個地道的鄉下漢子,是他們兩人的恩人了。
“咳咳,”鳩摩悶咳兩聲。
青司連忙過去,就見鳩摩虛弱的張了張眼睛,大約是見到青司放了心,他勾勾嘴唇,就又昏了過去。
事不宜遲,青司看了牛大力一眼,后者著急忙慌的跑出去,給她去尋草藥。
“你們家里,有沒有鋒利一點的刀?”
“這個有!”二丫風風火火的跑出去,再進來時手里高舉著一把鋒利的剪刀。
“這是我哥剛磨的,用來割新麥的,鋒利著哪。”
青司看著那把鐮刀有些無語,這兩兄妹真是……一家人。
剪刀被人在墻上磕斷,青司拿起那半個鐮刀用指腹試了試,摸上去確實很鋒利。
鄉野村民誰家沒個頭疼腦熱的,所以只一會,牛大力抱著一堆草藥而來。
“這是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找來了,你看看有沒有需要的,要是沒有,我再去……”牛大力抱著草藥,站在那里呆住了。
家里唯一的油燈被人點亮,挪到了床邊,青司將半把鐮刀在燈火上烤得通紅,這才放在一邊,等著這鐮刀降下溫度來。
“這是要做什么?”牛大力不明白青司這架勢是什么意思,在他有限的記憶里,村里只有殺豬才有這架勢。
“這人只是受了傷,又不是沒的救,你千萬……”
“別什么?”
青司抽空瞥了牛大力一眼,她敢肯定,這人指不定又想到那里去了。
她看看牛大力抱著的藥材,“去將清熱解毒的草藥跳出來,二丫在那邊燒水,你用小火將草藥熬了,給我送過來,記住,要快!”
“哎!我知道了。”牛大力應了一聲,低頭就走,可等他出了門,他才有些疑惑的停下來。
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聽話?
“大概……是這人看上去太鄭重了吧,”牛大力撓撓頭,按著青司的吩咐去熬藥。
褪去灼熱的鐮刀尚帶著余溫,青司用棉帕細細擦去上面的煙塵,借著眼前的油燈,和窗外的陽光,褪下了鳩摩身上蓋著的薄被。
薄被一經離開,鳩摩背上好好隆起的傷口,就那么刺目的露出來。
青色的筋脈根根鼓脹,圍繞著露在外面的箭桿,猙獰的趴伏在傷口上。
這傷……
青司握著鐮刀在傷口上比劃著,她猶豫再三,還是將那彎著的刀刃沿著傷口,在上面劃出了一個十字的缺口。
這樣恐怖的傷口,本來是應該有大量鮮血流出來的,可是并不是這樣,流出來的是有一些半凝固的血漿。
而且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箭桿埋在肉里的時間太長了,貼著箭桿的那圈肉,已經發灰壞死。
青司不再遲疑,握著的鐮刀貼著劃出的傷口進入箭頭埋著的深處,想要就此將它挑出來。
青司雙目緊緊的盯著那處傷口,額上冷汗涔涔而下,箭頭埋的太深,只要她一個不小心,鳩摩的性命頃刻就會斷送。
汗珠沿著額頭流淌進眼睛里,刺的她眼睛一陣發痛,可是她不敢去擦,甚至不敢去眨眼。
鳩摩的性命此刻就握在她的手里,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南鳳,萬不能再這樣失去鳩摩。
“你要的熱水好了。”牛二丫端著銅盆興高采烈的進來,可是她還沒站穩身形,就被眼前這一幕嚇的兩眼一番,頃刻昏了過去。
“咣當!”
端著的銅盆掉落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怎么了?”牛大力見到熱水撒了,慌忙跑進來,可是還沒等他去將二丫扶起來,那里就見到眼前這場堪比殺豬一樣的場景。
他張了張嘴,然后兩眼一翻……也昏了……